「將軍,此人是您的舊識?」目光追隨著王文遠去的背影,王公公思忖了片刻後,步在石夫人的身後,面露疑色問道。
石月琴素白的粉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甚至連頭都沒有撇過去,「不過只是認識而已,不是特別的熟悉。」見主帥沒有的言語,顯然是不願意說出自己與那男子的關系,王監軍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詢問這件事,舉目向著城牆外看去,透過盾牌露出來的間隙,隱隱可以看到城外烏壓壓一片,城樓上幸虧有著盾牌擋住,只听得到叮叮當當箭矢撞擊盾牌的聲音。而那城外之下,更是轟隆聲一片,喧嘩聲,喝罵聲,示威聲不絕于耳!更不堪入耳!宛若大海中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襲來!聲勢駭人!
看到這般的場景,王公公心里直直發怵,他這般年紀,倒是見識過無數次的剿匪活動,此前在茂文縣也曾見過雙方交戰的場景,但無疑都是小打小鬧,而此刻,青山城外卻是火光沖天,人山人海!初眼看去,三十萬韃子兵最起碼有二十多萬之眾全部都在這邊境之上!
韃子兵似乎知道火攻沒有用,現在全部改用普通的箭矢了,箭箭帶著強大的沖擊力!再瞧那丈余高的豹人,手中緊扣著弓弩,每一支箭都高空射來,支支箭都射在城牆上頂處的木桿旗幟上!那碗口粗的木桿,此刻已經被箭矢釘成了刺蝟!先不說會不會被破城,單憑這等駭人的氣勢便足以讓所有人嚇破了膽兒!
主帥親自上陣指揮,雖使人心大振奮了那麼一點,可是面對此等的強攻,漸漸開始冒出冷汗出來,更是隱隱地發怵!如果再不能反擊,人心將潰,屆時,已是回天無力了。
「監軍大人,你準備怎麼迎戰這一場仗?」說到打仗,她此前只在電視上看到過,覺著還挺好玩兒的,本來以為憑借自己現代人的智慧可以指揮大軍作戰,以奇取勝,可是等真正到了戰場之後,她方才發現,自己所掌握的那點小知識根本一絲兒都用不了,在這原始的戰場之上,只有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
對方已然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三大優點,不打勝仗似乎毫無半丁點的根據啊!再看看己方,無異于一群散兵游勇,哪里是士氣大振的對方的對手呢?她不害怕打敗仗,可是一想到那些餓殍遍野的場景,便隱隱作痛。自己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就必須要做出一些實際性的事情出來。在哪里都是生活,老天既然將她至于了這個世界,那麼自己便有義務為這里的人們造福——這不是一廂情願,而是本性驅使。
面對這樣波瀾壯闊的場面,石月琴幾乎站不住腳了,可是她卻明白,自己不能松懈,要是自己崩潰了,就會給青山城帶來摧殘性的打擊!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石月琴心中冥冥自問,可惜的是,找不出出路出來,因此她只能求教于王公公。
王公公主掌內廷大事還可,對于軍事大計那可是一竅不通,見到這般的場景,他的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場仗是輸定了。
定定神,王公公眯起細眼,透過那狹縫向著外面再看去一眼,隱隱可見,對方大軍竟然全體向著前方挪動了不止是丈余!喟然長嘆一聲,「將軍,此時此刻,除非有一支神兵能夠砍下韃子兵大將軍的腦袋,掀掉那軍旗,若不然,城門不保!」
單憑己方這點火力,哪是對方數十萬之眾大軍的對手呢?石月琴心中自然清楚不已,可若是讓她輕易認輸,她又不甚願意。她可不願意再看到青山城的百姓也遭受到生靈涂炭的悲慘場面。「王公公,你認為咱們軍營之中有誰可以擔當此等任務呢?」
王公公道︰「何謂神兵,出奇制勝者也,韃子兵軍營距離城門約模半百丈遠,那主帥更是在百余丈之外,也便是說,前鋒與主帥之間足足有半百丈的距離,這一路下去,不被砍成肉醬也夠嗆,不說是一般的兵將,便是仙都國中那些修真者,面對這等大軍,也是舉步維艱,沖進去,同樣免不了一死。」
石月琴眉頭緊蹙一下,「這麼說,便是沒有辦法了麼?」
王公公搖頭苦笑,「可以這般斷言了吧,此時此刻,軍中的那些什長部將根本都不能擔當此任務,夫人麾下的那幾個好手兒混了進去只怕也不能撐過十丈之遠,除非」
「除非什麼?」石月琴急急追問。
王公公嘆息道︰「除非剛剛那位白袍的壯士願意出手幫忙或許還有可能出奇制勝,若不然」
「不行!這個不行!我不能讓他冒險!」不等王公公把話說完,石月琴已是斷然拒絕,面色有些陰沉,似乎十分的不開心。
王公公心中怕是早便料到了這般的回答,並未多言,只是輕輕喟然一聲,「那咱家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了。」
便在王公公搖頭之際,城樓之中,一聲慘叫傳來,一支箭竟然穿破了盾牌,直刺入了手持著大盾的盾兵胸膛!噴出一腔熱血,倒地氣絕而亡!他身後的什長急忙推起大盾擋住,朝著這邊嘶喊道︰「將軍,這箭矢太猛,咱們的箭矢根本射不出去!將軍,若再不反擊,只怕撐不長矣!」
箭矢射不出去,便不能給對方造成傷害,這般一來,只能被動挨打,而對方那些大炮炮聲隆隆,不知停歇,長期下去,只能潰敗!
石月琴心中大驚,征詢道︰「若讓一支騎兵去搗毀了對方的數十門大炮,或許可以挽回。」
王公公沉沉搖頭,道︰「韃子兵在那大炮前方已布置了數萬矛兵盾兵,神兵再神,也不能撞破那等軍事防御!且韃子的大炮輕巧靈敏,隨時可以掉頭,咱們這邊城門一開,神兵剛出,只怕已被炸成了肉醬。不行,此法不行!」
石月琴急的火燒,原地直跺腳,甲片 當直響,「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用什麼辦法可行?總不能將青山城讓給那群毫無人性的韃子兵吧?」
王公公此刻哪里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啊,腦中早已亂作了一團漿糊,口中正要說此時只有這等辦法的時候,城樓下面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聲,「娘!干爹,干爹沖出城外去了!」這聲音儼然是李甜甜的喘叫聲。
石月琴腦中一嗡,幾欲昏厥,咬牙氣道︰「他不想活了嗎!這個混蛋!就這麼想拋棄了咱們娘兒兩嗎!混蛋,混蛋!」李甜甜細細看去,只見老媽的眼中,淚水飛逸,李甜甜心中長長一嘆,原來媽媽的堅強都是偽裝出來的啊!
「大將軍,您看城門!」劉成明端坐在寶座上,飲食著酒水,只等著城一破便帶軍親自沖進城去,這時候身邊的部將忽然叫出一聲!嚇得劉成明抓持著酒袋的手巍然一松,酒水灑了一地!
劉成明從獸皮鋪墊著的寶座上站立起來,手持著那柄大刀放眼眺望,只見那青山城的城門忽然之間打開下來,只見得,數十頭棗紅色的馬兒尾巴燃著熊熊大火疾馳而沖出,在那最後的一頭棗紅馬兒身上,一個白袍男子持著一柄紅纓長槍,馳馬而來!
劉成明大驚,一聲令下,「轉移全部火力,將那男子給我射成刺蝟!不,炸成碎屑!」剛剛那刺回來的一箭臂力驚人,力道甚是強悍,從中可見,這男子根本不是什麼尋常之人,若真要沖進大軍來,勢必會造成軍營大亂,若是再拿下自己的性命,大軍必潰!
三萬弩手,三十多門大炮听得號令,齊齊向著那數十匹棗紅馬兒和那白袍男子的方向射去。
青山城城樓上,叮叮當當的聲音終于停歇了下來。所有人都面露異色,石月琴自然深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揮退一方盾兵和弩兵,站立于層樓的圍欄前面,石月琴長長倒抽了一口涼氣,渾身更是忍不住地來回晃悠了一番!
李甜甜把小嘴捂起來!眼淚布滿了小臉兒。天啊!
那城樓之下,只見得烏壓壓一片的箭矢和炮彈盡數朝著王文的方向射去,便如同雨點一般,不論被哪一顆雨點擊中,都會命懸一線,更何談,這麼多源源不絕的箭矢啊!
弩手分前後兩營,這邊剛歇,那邊已然將箭矢裝好,如此循環下去。而大炮卻顯得遲緩了一點點,打完了一顆炮彈,需要清腔,然後再裝炮彈,再點火,來回的時間很長。
而王文打的主意便是快!大炮的火力雖然猛,但瞄準度不足,加上自己處于移動的狀態之下,要想擊中自己,更是難上加難。最難對付的顯然還是漫天而來的箭矢。而王文此番賭的便是,對方的軍中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箭矢!每一次都是漫天烏壓壓一片而來,這箭矢又不能就地而造,就算對方可以造,也不能抵得上這等消耗的速度的!
人生何以不是在賭呢?若是城門被破,琴姐無命,甜甜遭殃,甚至是丁家一家人都會遭受到滅門的災禍,這城中的無辜百姓更是會無端端遭受災難。不論哪一點,自己都是看不下去的!
兩支飛箭迎面而來,王文懸起手中的鐵桿紅纓長槍,迅速一擋,單手將長槍劇烈地轉動起來,以擋面前烏壓壓緊隨而來的箭矢。「當當當~~!」一路而下,火光四射,撞擊之聲不絕。王文冷笑一聲,北郭婉月,此番不死,我王文發誓,定要四大家族滅族!
「嗤~~~~!」王文雙腿緊夾著的馬兒眼楮忽然中箭,長鳴一聲,前蹄兒高高抬起,「嗖嗖」兩聲,馬兒的肚子又再中兩箭。棗紅色馬兒悲鳴一聲,轟然倒地!
「干爸!」
「王文~~!」城樓上,石月琴和李甜甜同時嘶聲尖叫,魂飛魄散。心中同時浮現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若是干爸(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此生不為君生,此生必為君死。一生傾情,一生忠情,以至無怨無悔。
劉成明哈哈大笑一聲,陰冷笑道︰「這等人無異于白痴傻蛋,真以為咱們西星國的大軍是孬種呢?好生愚蠢!」
「將軍,那人還未死!」劉成明話剛落,身邊的部將便驚懼地叫出了一聲出來,劉成明心里忍不住一顫,循聲看去,但見那白袍男子在地上飛點幾步,竟然跨上了另外一匹戰馬!劉成明心中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呼出一聲,「把馬給我全部炸成烤肉!」
「射馬!」部將傳令下去,頃刻之間,無數只的箭矢直穿那數十匹的馬兒,可憐的這些馬兒來不及反應便被個個射成了刺蝟。
劉成明哈哈大笑,「這番看你還騎什麼!」
「將軍,咱們的箭矢已經不足了!每人現在還剩三十多發!」這時候,前面急匆匆走來一名部將,滿月復擔憂道。
這一次,征北大軍儼然是抱著必勝的信心而來的,因此在放箭的時候根本毫無顧忌,反正到頭來收拾戰場的時候還可以將這些箭矢給收回去。可是現如今,城門未破,箭矢已快要用完,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劉成明剛剛只顧著得意,哪曾想到這個問題,心里忍不住一顫,但旋即一想,且能因為這一個白袍男子便被嚇住了,于是下令道︰「不必擔心,繼續射!」部將領命而下。
劉成明立足眺望,堅信,用不著十支箭矢,這白袍男子便會被射穿。果然,這個念頭剛落,那白袍男子所騎的馬兒再次轟然倒地!劉成明哈哈大笑,放肆狂聲道︰「蠢貨!找死!」
此番若不死,定要四大家族滅族!
戰場~!這可是最熟悉的戰場啊!依稀還能記得自己當年駕馭著自己的坐騎赤煉戰獨傲天下的場面,今昔往昔,自是不好相比!可是王文依稀還是找到了當年的那種熱血,那種張狂和肆野!
隨著胯/下的棗紅馬兒被射成肉泥,王文哈哈一聲狂笑,胸中涌起的一股熱血瞬間爆發出來,月復中,元神力忽然如同爆炸開來了一般洶涌狂溢!第三層!築基已破,竟這般便突破了第三層!原來自己的元神力並未完全消失啊!第三層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的元神力以及恢復到了以前的萬分之一的境界!雖說只有萬分之一,但足以他獨闖這般氣勢恢弘的軍營了!
「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傳來,響徹整個青山城南城門附近的上空,氣勢如同從天而降的驚雷一般,震得所有人的耳膜暗暗作疼!劉成明心中一駭,循聲看去,只見那棗紅色馬兒倒地的地方,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那陣狂風威力極大,竟將射向他的箭矢全部吸納在了周遭,而其後而來的箭矢飛射上去的時候,竟被 當一聲彈射了開去,儼然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壁壘。甚至被炮彈,都驅不散那股越聚越烈的狂風!
城樓之上,王公公從驚詫到驚駭,再到驚恐,驚訝,此刻完全成了一副驚喜的模樣,喜聲直道︰「將軍!這一戰,或許可以取勝!哈哈哈!」
城樓上的那些盾兵弩手看到這一幕,均都放大了眼楮。
漫天的箭矢終于在狂莽了片刻之後恢復了平靜,青山城外數十公里的雪地之上,只剩下了炮聲和那帶著烏氣的狂風。
王公公明白,韃子兵此刻已經用光了所有的箭矢。
若是再能堅持片刻,耗光了韃子兵的炮彈,那麼這一場仗究竟誰勝誰負還未可知呢!縱使對方三十萬大軍,己方只有萬眾余人。
城樓上的將士們見得到城樓下詭異的一幕,紛紛撤下盾牌,齊齊向著那狂風觀去。
但見那狂風越來越大,越來越盛,直至沖上雲霄,高達數十丈!
石月琴和李甜甜心里明白王文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實力,可是卻也清楚,在她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王文的元神力已經被成神的北郭婉月給泄盡了,初次見面的時候,王文也是一身邋遢,又瘸又瞎,而此刻,王文好端端的不說,甚至還恢復到了這般的威力!石月琴和李甜甜心中又暖又喜,終于,老天並沒有辜負她們,終于把一個完整的王文還給了她們。
望著那狂風的方向,母女倆心中五味陳雜,李甜甜忍不住地朝著自己的母親看去一眼,方才發現,自己的老媽也在滿臉是笑地看著自己呢!李甜甜小臉兒一熱,心虛地將小臉兒垂低了下去。
狂風在旋轉了將近一盞茶左右的時間後,漸漸平息下來,那黑色的箭矢便如同失去了拉伸力的隻果,支支掉落下來。再細細看去,那箭堆之中哪里還有什麼人?
劉成明心中大駭,大喝一聲,「炸平那里!」
令下不及片刻,炮聲響起,那箭堆瞬即被炸開了一個大坑出來!
青煙徐徐,一切都恢復了平寂。
劉成明不相信那白袍男子已經被炸死了,可是,他的人現在哪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