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寂寂無聲。夢湖別墅熄滅了最後一絲燈火,安然陷入沉睡。
東海的夜晚很不平靜,尤其是今晚,呼嘯而過的警車發出刺耳的嗡鳴,往來不絕的警察突襲東海有所的公共場所。
緊張、壓抑、恐慌,整個城市似乎已經瘋狂。
藍凌開著警車飛馳在東海的大街小巷,強烈的不安佔據整個心靈,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就要到第二天了,冰冰你這死丫頭,到底跑哪去了?」心中沒有一刻停止過擔憂,對于藍凌而言,她人生中最絕望、恐懼、無助的一天莫過于今天。
早上,藍凌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趕到警局剛準備補覺的時候,父親藍翔的電話讓她升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藍翔軍人出身,嚴于律己,幾乎從未在工作時間打過私人電話,藍凌遙記著上一次工作時接到父親的電話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那一次她得到了女乃女乃的死訊,而這一次竟然是母親的病危通知。
藍凌以最快的速度請假趕到醫院,父親藍翔已經坐在母親的病床前,看著母親昏迷中憔悴枯槁的面容,藍凌控制不住傾下的淚水,這個一貫強勢的刑警隊隊長竟然瞬間失去了堅強。
藍凌的母親訾言絕對是個堪稱完美的女人,她知性美貌,大方守禮,為了丈夫奉獻無悔的青春,為了女兒付出無言的關愛。上蒼似乎不能容忍這樣完美的存在,無情的病魔將她拖入地獄的深淵,四十三歲的那一年,訾言竟然患上了肝癌。
病房中,藍翔似乎能感應到女兒無聲的悲戚,回過頭來看著她,黯然無語,他的眼楮紅紅的,顯然哭過了,淚干了,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一個從來只流血不流淚的軍人,卻一次又一次為情而傷,他愛他的妻子,愛她的善、她的美、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愛到了骨子里、血液里,愛得不能自拔,卻無力回天。
訾言的癌細胞病變導致肝功能完全喪失,除非將肝髒全部切除並匹配一個完好的肝髒,否則便只剩下一個月生命,但即便手術成功又能如何,也不過是拖個幾年光景。
其實早在幾年前發現訾言患有肝癌的時候,醫生便提出了切除移植的手術方案,且不說這個方案的成功率極大,就說一旦手術成功,訾言除了身體會弱于常人便可以很快恢復正常的生活,也沒有人會反對這樣的方案。
訾言開始時也沒有反對,但當她知道只有親生女兒的肝髒才能跟她完美匹配的時候,她果斷放棄了手術,她清楚失去肝髒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她斷然不能為了自己活著犧牲女兒的健康和幸福。她騙自己的女兒說,早期癌癥如果用藥控制就可以治愈,只要有良好的心態就可以抵抗病魔;她又騙自己的女兒說,她不想手術,她怕一旦失敗就是天人永隔,她不想失去她們。
她不敢說出正真的原因,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們。大女兒藍凌外表堅強,性如烈火,沖動,直率;小女兒藍冰天生柔弱,性情如水,堅韌,執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卻偏偏一樣倔強,一樣執拗,一樣會為了自己的生命付出一切,無怨無悔。
所以訾言就只能瞞著,幾年如一日地瞞著,瞞到無法再瞞,瞞到代價已經太大,瞞到她有足夠的理由平靜的離開,她知道藍翔會懂她,會照顧好她的孩子。
離開醫院的時候,藍翔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聲音嘶啞得可怕,「凌兒,不要有那種想法,否則你對不起我,更對不起你媽媽,你已經是大人了,有些事不需要我多說你也應該明白,你先回警局吧!」
藍凌重重點了點頭,她的眼圈紅紅的,仿佛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口,父女兩人分別回到了工作崗位,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藍冰會趁著中午放學的時間去醫院看望訾言。
驚聞噩耗的藍冰瘋了一樣地抓著醫生的袖子,哭道︰「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媽,把我的肝換給她,求你」
「藍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我做不了主,你還是先問問藍先生的意見吧!」訾言的主治醫生看了一眼哭得狼狽的女孩,不忍一口回絕,他只是無奈地搖搖頭給出一個根本不是建議的建議,事實上,讓這樣一個花季的少女犧牲一個肝髒換一個垂死的生命,作為醫生,他覺得不值。
藍冰看著醫生搖頭離去,失神地倒退幾步,猛然想到自己的父親,仿佛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第一次逃學,第一次跑著回家,第一次肆無忌憚地撥打父親辦公室的電話。
沒有人接,還是沒有人接,無限的忙音讓藍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她不知道其實藍翔根本不會接她的電話,更不會答應她的請求。
「還有機會,爸爸,等你回來,我還有機會。」懷著一線希望,終于熬到了晚上,听到開門的聲音,藍冰瞬間從地上彈起來,飛跑著撲到藍翔的懷里,哭得狼狽。
「爸爸,嗚嗚,我不要失去媽媽,我要救她,爸爸,嗚嗚,求求你」
藍翔的眉心緊緊糾結在一起,眼中滿是悲痛,卻故作平靜地道:「冰兒,不要鬧了,你救不了啊言的,我也不會同意的。」
藍冰離開藍翔的懷抱,茫然地搖著頭,大聲道︰「不,爸爸,你難道不想媽媽活著,我們一家人都快快樂樂地活著不行我一定要救媽媽一定」
「不可能,冰兒,你醒醒吧!我不會讓你胡鬧的!」藍翔的厲聲呵斥卻第一次遭來了藍冰的反抗,「不管不管,總之我一定要讓媽媽活著,一定」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藍冰所有的話,只見她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藍翔憤怒抽搐的面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抹著眼淚跑出家門。
藍凌下班剛準備回家的時候,又一次接到了父親的電話,心不禁咯 一跳,妹妹藍冰竟然離家出走了。
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藍凌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貫乖巧懂事的藍冰竟會做出這樣叛逆的舉動。
「一定是因為媽媽」藍凌敏感地得出這樣一個答案,不禁黯然幾欲落淚,強忍著眼中的酸澀跑到局長辦公室里,對廖文兵說明事情原委,請他幫忙。
而廖文兵作為藍翔的老戰友、老朋友,了解情況後二話沒說,以權謀私在下班後發動了全部警力,東海也就出現了一個無比壓抑混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