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並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人不是自己,又或者活著的只是自己。
上天眷顧,他和她,都沒事,他想,這是一次重生,即是從荊棘中的重生,可是,他依然願意原諒她,原諒她這樣的對待自己。
哪怕後來她還在和陸展越糾纏不清,哪怕她的心底還是那麼想要將自己的母親送上法庭,哪怕在他讓封海試探她的時候,她還真的相信那個書房里的保險櫃里有當年車禍的證據而在里面翻找了一夜…媲…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還是想原諒她,還是想原諒她對自己所有犯下的錯,只要她……原諒自己,原諒他丫。
「清誠,別這麼殘忍的對我,求你說句話,說句話好不好?說你愛我,說你是被迫的,是陸展越威脅你這麼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自願的,清誠,你說啊,你只要說了。哪怕是騙我的,我都相信,清誠,你說好不好?
……別,別用這種冷漠的眼神看著我,清誠,你說話,你說這一切都不是你想做的……你對我說的話,說你要嫁給我,說你愛我……都是真的……對不對,都是真的?」
於皓南近乎瘋狂的說著,幾乎是失去了理智,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一件事能讓他今天如此的慌亂,即使當年自己的父親死去,他都沒有現在這麼慌亂,這麼的害怕。
他扯著莫清誠的手,讓她看著自己,可是她的眼神里只有冷漠,無盡的,讓人心寒的冷漠,像一把把刀子,插進自己的心髒。
「於皓南,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還需要我說什麼呢?如果你一定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無妨……於皓南,你听著,我莫清誠從這里逃走,離開五年,將自己鍛煉的無堅不摧的回來,就是為了報復你,以及你的那個惡毒的母親……」
於皓南不可置信的看著莫清誠,但只是一瞥,他便被她的眼神刺痛,那滿滿的恨意灌入胸口,灼燒成岩漿,吞噬著他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可是你說過……你愛我,原諒我,和我重新開始……」他抱著一線希望,盡管這絲希望有多麼的渺茫他一清二楚。
果真,女子發出一絲冷笑,「於皓南,你還真是傻瓜啊,你當真以為我會對你動真感情麼?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的話麼?當你問我如果殺害我母親的人是你,我會怎麼做的時候,我是怎麼回答你的?」
於皓南陡然想起幾年前那張憔悴清俊的臉,她倔強的抬起頭,用凌冽的目光對他說,「恨你,我會恨你,我會用盡我余生所有的力氣去恨你,哪怕我死了,我對你的恨也不會隨著我進入墳墓,它會一直衍生一直蔓延,直到將你吞噬干淨……」
「於皓南,你動動腦筋想想,我怎麼會愛上殺害我母親人的兒子,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自己愛上你,我跟你說那些,不過是為了接近你,讓你們母子分離,讓那個殺人凶手嘗到人間苦楚,讓她眾叛親離,我這麼說,於先生可滿意麼?」
「不,不是的!莫清誠,你在說謊,我不相信!」男人的手指骨節猝然的收緊,眼里的疼痛滿溢開來,讓莫清誠不忍去窺視。
因為她怕自己……會心軟。
她咬了咬唇,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她不能也不願再當任何人的棋子了,也不想再將別人當個棋子了,她愛上於皓南的那一刻已經萬劫不復了,既然舍不得毀了他,那麼……那麼就讓一切變得簡單好了!
就像不能愛,恨也是不錯的選擇一樣的簡單。
她累了,不想再這麼下去了,她真的累了,可是,她必須要讓這個男人放棄自己,不然,她總有一天還是會被當成棋子,害了於皓南,也害了自己。
再次的冷哼,充滿著鄙夷和不屑,「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是真的,於皓南,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我對你,只有厭惡,只有恨,每次我看到你,我就想起我死去的父母,想起他們死的何其冤枉,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能讓自己愛上你?」
對啊,於皓南,你告訴我,我怎麼能夠讓自己愛上你,原來今天的一切,都是注定!
於皓南還是不相信,他搖著頭,一把攬過莫清誠的肩膀,力道很大,莫清誠覺得肩都要被捏碎了,男人嘶啞的,帶著怒氣的聲音低沉的傳來,震懾耳畔。
「清誠,別再跟我鬧了,你說謊的本事並不好,你是愛我的,在乎我的,我給過你機會,你可以殺掉我的,你殺掉我,不是一切都解決了麼?你舍不得我死,因為你愛我,莫清誠,你是愛我的!」
就像發現了某種微光,於皓南黑亮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絢爛無比,就像黑暗之中極力掙扎的微芒,慢慢的四分五裂,妖嬈飛舞。
「呵呵,於皓南,你還真是感情用事,說實在的,我現在真後悔沒有殺了你……殺了你,所有人都解月兌了,不是麼?可是我當時卻想著這麼讓你死了真的太簡單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不然怎麼能了卻我心中五年的恨,怎麼能彌補你和你母親曾經犯下的所有的錯!……」
「可是清誠,我們還有兒子,清誠,我們還有兒子啊……兒子不能沒有爸爸!」
這一刻,他突然很後悔,他該不去計較的,他該繼續容忍的,他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和她恩愛甜蜜的,可是似乎,似乎他只是想證明什麼,例如她是愛他的,例如她對他是有感覺的……
他只是想證明之前所有他認為的美好的一切,不是海市蜃樓,不是夢。
就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執念,他竟然揭發了她,不對,其實他是想保護她,他已經察覺到母親雇佣刀疤的手下再查她,如果她落入母親的手中,如果和她對峙的時候母親在場,那她……必死無疑。
可是,可是他現在仍然很後悔,他是該保護她的,將她和小北送走,送到一個沒人找得到他們的地方,他是該這樣做的。
「別跟我提兒子……」莫清誠一把推開於皓南,那個力氣都讓於皓南吃了一驚,眼眸微微的生出寒意,可是女人的那張薄唇卻依然沒有停止,反而字字如刀。
「於皓南,要我跟你說多少遍,兒子只是我一個人的,在我的心里,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我兒子的父親,我為我兒子身體里留著你的血而感覺道恥辱,我更為我兒子喊一個害死自己親姥姥的人爸爸趕到羞愧……於皓南,你他媽-的不配!……嗯!」
一只手,狠狠的牽住女人白皙的脖子,因為憤怒,他的手掌是滾燙的,壓在脖子上的感覺很不舒服,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他太憤怒了,理智被憤怒澆熄成一灘死水,他幾乎將所有的自尊,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夢幻全部壓在此時此刻的委曲求全上了。
可是,他現在知道,這個狠心的女人,即使自己現在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她對自己的恨,已經入骨。
入骨到,她已經忘了怎麼去愛了!
「莫清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怎麼舍得這麼對我?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你就那麼鐵石心腸麼?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即使你要我的公司,要我所有的的一切,哪怕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開口,只要你開口,不需要你這麼費勁心機的去做這些無用的事情,只要你開口,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於先生,你把自己說的多偉大啊,當初你奪走我的一切的時候怎麼不用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去補償呢?好家伙,過了這麼幾年,倒是在我面前充當老好人了,告訴你,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