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晚唐 第一零六章 謀士敬翔

作者 ︰ 徹夜狂歌

壺口瀑布景區,黃河穿千里長峽滾滾激流奔涌而來,四百多米寬的河道在壺口聚然被兩岸的石壁收縮到五十米左右,水流變急。

奔騰渾濁的河水無情的拍打在兩岸的岩石上,摔成無數的碎片,再化成細小的水滴,繼續融入澎湃的怒濤中。緊接著河道出現落差,雄渾的河水飛瀉而下,跌入十里龍槽,激起滾滾水霧,就像一個奇大無比的水壺正倒出滾燙的沸水。

其勢如千軍萬馬,聲如驚雷陣陣,確有千山飛崩、四海傾覆的氣勢。

朱日光被震撼了,他以前只是見過寧靜的黃河,溫柔的就像是慈母的手,輕輕地流過華夏大地,就像慈母輕撫孩子的頭發。可這里的黃河是狂怒的、咆哮的、無情的。

他莫名的感到一陣害怕,他想如果人掉在奔涌的濁lang中會怎麼樣?他不敢想。

這還不是黃河的汛期,如果是在陽春三月,遍山開滿燦爛的野桃花,冰雪乍融,咆哮的濁lang夾帶著無數的冰塊,那又該是何等氣勢?據說在汛期河水大漲,主副瀑布連成一線能有百余米寬,激流激起的水霧足有數十米高。那時的壺口瀑布又該是何等的壯觀?

黃河是中華的母親河,孕育了中華數千年的文明,可她數千年來也給中華民族帶來了無數的災難。縱觀中國古代歷史,黃河連年水患,使多少百姓葬身洪水?又有多少百姓顛沛流離?她孕育著生命,同時也吞噬著生命,功也?過也?又有誰能說的清楚。

耳邊突然傳來妻子小惠興奮的尖叫︰「彩虹,快看,好漂亮的彩虹!」

瀑布聲音很大,如果不是兩人離得很近她聲音又出奇的大的話,估計很難听到她在說什麼朱日光抬頭一看,果然一道七彩斑斕的彩虹呈弧形從天際斜插如水,真如長龍吸水一般。小惠一手抱著兒子小軒,一手興奮的拿著相機一陣猛拍,畢竟彩虹這種東西在城市中是很難見到的奇觀,難怪她這麼興奮。

朱日光心里一陣汗,光顧著自己欣賞景色了,老婆孩子都忘到了腦後,他趕忙從妻子手中接過兒子。兒子有些害怕,緊緊的抱著朱日光的脖子,「爸爸,小軒怕。」

朱日光把兒子緊緊的摟在懷里,在兒子耳邊道︰「沒事,有爸爸在,什麼都不用怕。」

小軒抬起頭,看著爸爸的臉,鼓起勇氣道︰「對,媽媽說爸爸是軍人,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有爸爸在,小軒什麼都不怕。」

朱日光是個軍人,確切來說是個廚師,在部隊做了八年的炊事兵。這次回家探親,陪妻子小惠來看壺口瀑布,妻子大學畢業後做了中學教師,兒子小軒才三歲多。

妻子小惠道︰「如果在汛期,兩邊的河道全都是水,水流也要快上許多。不過夏天也有大的時候,就是上游地區大量降雨,那樣的話河水會更寬更急,甚至夾帶著泥石流奔涌而下,形成像海潮一樣的洪峰。那時如果這邊河床上有人的話根本來不及跑,就會被咆哮的河水吞沒。」

朱日光心道,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妻子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壺口瀑布,可她好像什麼都知道。朱日光道︰「那我們現在不是很危險?」

妻子咯咯笑道︰「哪里有那麼夸張,古時候南北船行至此,都要上岸而行,旅人貨物都要車拉人扛。船也要拉上岸,用驢馬拖行,要過了壺口下游的十里河槽才可以繼續入水,有‘旱地行船’之說。」

朱日光疑惑道︰「旱地也能行船?」

「旱地行船就是在這干涸的河床上拖著船走,你以為古時候的人真的可以在旱地上行船呀?如果天天時不時來個洪峰的話,誰還敢在這河床上拉縴呀?」

朱日光不禁莞爾,其實旱地行船的說法他也知道,在部隊空閑的時候也經常看些文史方面的書籍。只是有時候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太多而已,這樣就可以讓妻子多一些自豪感。

二人正說笑之間,朱日光猛然抬頭,忽見天邊一條黃線翻滾著奔涌而來,心中大驚,「洪峰!我真是個烏鴉嘴。」

他畢竟是軍人出身,應變迅速,大喊一聲︰「洪水來了快跑!」

他趕忙抱著兒子,拉了旁邊的妻子向岸邊疾奔,朱日光雖然是炊事兵,但入伍八年並未荒廢訓練,體格非常人所能比。

朱日光健步如飛,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奮力跑出去,跑不出去就意味著死亡。

終于他跑出了河床範圍,上了岸邊高處,心兀自砰砰的跳個不停。和妻子對望一眼,均看到對方臉色慘白,想起剛才的驚險心中不禁一陣後怕。

「快救救我孫女!快……」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朱日光身後響起,聲音里滿是驚慌、焦急。

朱日光猛然看見寬闊的河床中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向岸邊奔來。

水勢上漲極快,轉眼之間水已沒膝,而那女孩離岸邊還有近二十米的距離。情勢十分危急,正在這時她卻突然摔倒。

朱日光心念電轉,救她還是不救她?面對死亡,又有誰能說自己不怕?人對死亡的恐懼是天生的,沒有人能夠真正的坦然面對生死,除非他別無選擇。

這個念頭只是在心頭一閃的時間,只听兒子小軒稚女敕的聲音說道︰「老爺爺別急,我爸爸是軍人,是保衛國家的英雄,他一定能救出那位姐姐的……」

朱日光心里一陣汗,不等兒子的話說完,就急步奔入水中。

這時那小姑娘也已經站了起來繼續向這邊跑,只是她可能崴了腳,高一腳低一腳的不太靈活。

等朱日光到她面前時水已經齊腰,水流很急,她已經有些立足不穩的樣子。朱日光趕忙拉住她的手臂,奮力往回走。

這時離岸邊還有十五米,可奔騰的河水流的太急了,不時有渾濁的水lang拍打在二人身上,讓人舉步維艱。

十米,還有十米,咆哮的河水已經齊胸,朱日光感到隨時都有被沖走的可能。那女孩兒更是已經無力邁步,全靠朱日光拖拽著前行。

朱日光從來沒有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或許人只有在死亡的恐懼面前,才能激起對生的向往,才能知道生的可貴;也只有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才真正能感覺到死亡意味著什麼?

八米,還有八米,水已經過肩,那位小姑娘已經喝了幾口渾濁的河水,小臉嗆的通紅。朱日光猛吸一口氣,把她托出水面,繼續向前。

六米,只有短短的六米距離了,岸上的那位老人和小惠臉色慘白的看著水中的兩個人,從他們的角度更能看到怒吼中的黃河的威勢,人類在她面前時那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五米,只有五米了。一個大lang過來,二人被卷入滾滾的洪流。在大自然的威勢面前,人類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擊。

小惠抱著兒子伏在岸邊尖聲大哭,哭聲卻被洶涌的怒濤聲淹沒。

那位老先生臉色紫青,,兩行渾濁的淚水劃過干枯的臉頰,嘴唇哆嗦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時岸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面對黃河怒濤如此威勢,哪個敢下水幫忙?

猛然間朱日光的腦袋在洶涌的濁lang中出現,不過已經被憤怒的河水向下游沖了十幾米。下游河面漸窄,朱日光離岸邊已經只有三米遠了,但他現在身不由主,還在被滔滔洪水卷著向下急速沖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朱日光猛然發力,把那個小姑娘扔到了岸上,他卻又一次被洪水淹沒。

在洪水沒頂的一剎那,他看到了妻子那哀傷淒婉的眼神……

「就這樣死去了嗎?」朱日光心中哀嘆。

小惠一邊哭喊著一邊沿著河岸向下游跑,希望丈夫能再一次浮出水面,她想他一定可以的,因為在她心中,他是無所不能的英雄,他不會就這麼丟下自己和兒子的……

可是他一直跑到瀑布的邊上,卻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

河水奔騰著,咆哮著,夾帶著上游的泥沙和石塊,奔涌著跌入十里河槽,激起數十米高的水霧。水霧打濕了她的秀發、打濕了她的衣衫,她卻一無所覺。

河水越來越大,主副瀑布連成了一線,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壯觀奇景,她卻沒有了觀賞的心情。一道絢麗的彩虹就出現在她的頭頂,周圍是無數游客驚喜的贊嘆。無數的相機在這一刻按下了快門,永久的記錄了這難得一見的奇景,也在那奇景的旁邊留下了她那孤獨而單薄的背影……

朱日光成了英雄,各大報紙電視台爭相采訪報道。

面對記者的采訪,小惠痛哭著說︰「如果說英雄的稱號要用生命來換取,我寧願他永遠是一個普通人,我只想跟他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非要他陪我來看瀑布他就不會死……」

那個女記者說︰「你也不需要自責,正因為這樣他才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英雄,全國人民都不會忘記他的,是你讓他有機會成為英雄,不至于一直默默無聞下去……」

小惠打斷她說︰「如果讓你老公以生命為代價來當這個英雄,你願意嗎?」

「……」女記者無言以對,她游目四顧,周圍是一片鄙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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