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從周帶著楊師厚等將領回軍鄆州,對付可能出現的危機,果然不出朱溫所料,葛從周他們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從鄆州來報訊的信使,信使說鄆州城已經被平盧軍牙將劉鄩攻陷,鄆州刺史葛從周的家眷都被劉鄩俘虜,現在生死不知。
葛從周心中大怒,當時就想如果能給他一雙翅膀,他一定會直接飛去鄆州,看看老母和妻子的情況,可是他沒有,他恨自己的無能,讓老母和妻子都被人俘虜,自己真的是愧對她們。可葛從周除了是一個兒子、一個丈夫外,他還是一名出色的將領。
作為一個合格的將領,他知道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他只能把心中的憤怒掩藏起來,盡可能的平穩行軍,因為他知道「千里奔襲必撅上將軍」這個道理,所以他一路上並沒有因為心情的緊張而催促士卒們急行軍。
從關西的鳳翔到鄆州數千里路程,路上要耽誤不少時日,一路上的行軍的苦楚自不待言。
卻說氏叔琮帶領的大軍來到晉陽城下,與張歸厚和張文恭兩路人馬會合,兵圍鳳翔,商議破城之策。朱溫坐鎮河中,遙控指揮。
朱溫不是不知道歷史的發展趨勢,而正是它了解歷史的發展趨勢,所以他才不得不對河東用兵,他不想讓五代時期的歷史再一次出現在歷史上,短短的數十年間五個朝代更替,而且三個朝代都是沙陀人建立的政權,沙陀人殘酷成性,不學無術,把漢唐以來的先進文明幾乎毀于一旦。
後晉的石敬瑭更是把作為中華北部屏障的燕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人,讓之後數百年中大漢民族一直處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鐵蹄之下,中原飽受戰火紛擾,一切皆由這時起。朱溫想如果沒有李克用建立的後唐,李嗣源就不會做皇帝,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就更沒有做天子的機會,也就沒有了以後數百年中讓北方邊境形同虛設的結果出現。
朱溫想象著晉陽城下十余萬大軍蜂擁攻城的場面,心中波瀾起伏,不可否認的,這一次大規模的戰爭必將要死很多人,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以後中原華夏民族數百年的安寧,即便是死一些人也是值得的。
有時候朱溫會想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他不知道,這一切或許只有讓後人去評說吧。因為朱溫清楚的知道,歷史一直都是由勝利的一方書寫的,成王敗寇是千古不變的至理。歷史上的朱溫如果不是因為後梁王朝的過早覆滅,他也不可能被後世評為十大暴君之一,也不可能成為被後世唾棄的**。
有時候朱溫想起歷史中對朱溫的評價就不禁想笑,史書中記載朱溫讓幾個兒媳輪流侍寢,還與張全義的妻女有苟且之事,且不說朱溫稱帝以後張全義的妻子早已年過半百,朱溫會不會看得上,他貴為天子,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怎能對自己的兒媳下手?朱溫能夠在紛亂的各路軍閥混戰中白手起家,最後月兌穎而出,一統長江以北大部分地區,足見他雄才大略,豈能是那種不知進退的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他一個絕頂聰明的帝王?
朱溫想,如果後梁能夠像唐宋一般統治中原兩三百年的話,或許他在歷史上的地位也不會比唐宗宋祖低吧。
朱溫的腦海中如一道亮光閃過,讓朱溫心中豁然開朗,為了華夏的明天,為了民族不被欺凌,為了數千年的文明不被糟蹋,他要平息這場動蕩,可迄今為止,能夠平息這場戰亂的唯一途徑就是統一天下。
現在最首要的任務就是把李克用這個沙陀民族的精神領袖給收拾了,沙陀人人數稀少,之所以能夠籠絡塞外各小部落抱成一團,就是因為李克用這個人在塞北的名氣實在太大的原因,傳聞李克用在韃靼的時候曾經一箭射下了兩只正在飛翔的大雕。朱溫心中暗笑,這只不過是傳聞而已,不要說弓箭了,就是用步槍來射擊,也不可能一槍打下兩個,兩槍能夠打一個就已經不錯了,更何況用原始的弓箭對付那種飛行高度和速度都非常快的猛禽來說就更加不切實際。
可無論如何,李克用都是塞北各個小部落中的領袖,據在塞北的情報人員回報的消息說,新晉在草原上崛起的契丹可汗痕德堇也正在草原上吞並小的部落,契丹迭剌部酋長耶律阿保機驍勇善戰,被痕德堇可汗任命為夷離堇,專事征伐。
據在塞外和晉陽的探子匯報說耶律阿保機曾秘密與李克用見面,具體商議些什麼不得而知,可朱溫不難想象他們所圖謀的是什麼,兩個野心勃勃的塞北酋長所商議的無非是如何瓜分中原的繁華大地而已。
歷史已經證實了李克用和耶律阿保機曾結為兄弟,耶律阿保機曾答應供應給李克用良馬三萬匹,並助他對付朱溫。可耶律阿保機是個聰明人,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夷離堇,而不是可汗,對于這種空口許下的承諾當然可以不認賬,而李克用卻是拿他毫無辦法。
歷史上的李克用對耶律阿保機的欺騙很是生氣,所以臨終叮囑兒子李存勖的三件事中就有一件是對付背信棄義的契丹人。
這些都是題外話,在朱溫所在的這個時空中,李克用很可能根本沒有機會對李存勖叮囑什麼遺囑,因為朱溫不會給他從容離開人世的機會,一旦晉陽城破,包括李克用父子在內的沙陀貴族將無一幸免。
在這一刻,朱溫有了一種想親自去晉陽城下看一看的沖動,雖然他知道在自己現在這個層次已經不需要親冒矢石了,但他也同樣知道李克用在河東經營十余年,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忽然親兵稟報說大公子來了,朱溫心中一愣,怎麼朱友裕來了?他來河中干什麼?雖然心中疑慮,但想兒子遠道而來定然有什麼大事,莫非汴梁出了什麼事情?朱溫不及細想,急忙道︰「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朱友裕興沖沖的進來了,雖然朱友裕已經長大,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小伙子了,其實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在朱溫面前依舊是一個孩子,朱友裕一進門就高聲道︰「恭賀父王晉爵梁王,恭賀父王得到河中、鎮國兩鎮。」
朱溫擺擺手道︰「你我父子之間就不要說那些客套話了,你大老遠的跑來這里干什麼?身上的傷好了嗎?」朱溫雖然心中疑惑兒子為什麼來河中,但還是對兒子在汴梁城外受的傷有些放心不下,即便是現在見兒子就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可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或許做父母的都有對子女的這種關心吧。
朱友裕听父親問起自己的傷勢,再想想大娘張小惠對自己說父親要然自己做繼承人的事情,不由的心中一陣感動,雖然他是長子,可他從未奢求自己可以繼承王位,這怎能不讓他感動萬分?
朱友裕恭敬的答道︰「已經修養了個把月了,都是一些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孩兒這次來是給父親帶來了一批剛剛研制成功的攻城利器,還沒有命名,等著父親看過之後命名呢!」
朱溫道︰「什麼攻城利器?帶我去看。」
父子兩人出了府門,朱友裕並沒有去兵器庫,也沒有去校場,而是直接上馬奔城外走,朱溫疑惑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還不在城中?」
朱友裕笑道︰「父親不知道嗎?就是前幾年你給吳標吳叔的那張圖上的大殺器研制出來了,吳叔說你見了一定喜歡,本來是說讓孩兒送給父親打鳳翔用的,沒想到父親竟然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鳳翔。看來現在要用在晉陽城下了,有了這種東西,在堅固的城牆也沒有任何作用。」
幾年前朱溫曾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比較簡單的先進兵器和各種實用的器械都畫成了圖形,並附上文字介紹,大致用途等。光兵器都有好幾種,如今連發步槍已經被研制出來,雖然不過是五連發,但在這個以冷兵器為主的年代,已經足以橫掃天下了。
沒想到吳標還真是個人才,他帶著他的一幫人竟然又研制出了一種攻城用的器械,不知道是什麼大型的東西,竟然不能進河中城。
在城外十余里的兵營邊上,十來輛四匹馬啦的馬車穩穩的停在那里,車上蓋著厚厚的毛氈,不知道車上到底是什麼東西。
朱溫來到近前,附近兵營中的將士和跟隨朱友裕從汴梁一道趕來的王彥章所部人馬都高聲齊呼︰「恭迎梁王大駕!」
朱溫在馬上擺擺手,挺直腰桿,盡量讓自己做出大人物才有的那種姿態道︰「將士們好,將士們辛苦了!」
「捍衛家園,保境安民,不辛苦。」將士們依舊齊聲回答。
有時候朱溫很陶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他以前在另一個時空的時候老是看見首長指揮方遒的說「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這些場面,在部隊做了八年的小兵,每次自己都是站在人群中看著首長經過,這時朱溫自己終于可以自己感覺到這種站在人群面前的感覺了,只是卻是在另一個遙遠的時空。
朱溫騎著馬來到一輛馬車前,幾個小兵急忙掀開毛氈,一個粗獷的鋼鐵質感十足的黑洞洞的炮口展現在朱溫面前,朱溫心中一陣竊喜︰「吳標真是個人才啊,沒想到連大炮都造出來了,這可真的是攻城的大殺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