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叔琮和丁會出營十里迎接朱溫父子,氏叔琮一臉慚愧的道︰「末將愧對主公信任,久戰無功,請主公責罰。」
朱溫安慰他道︰「氏老不必介懷,李克用雄霸河東十余年,根基深厚,豈是這麼輕易能夠打的下來的?若是能夠輕易的攻下晉陽,那李克用也就不是李克用了。」
氏叔琮感激的道︰「多謝主公見諒,煩勞主公親自前來,末將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既然主公來了,還望主公面授機宜,主持破城之策。」
朱溫笑道︰「破城之策沒有,但破城的東西我倒是帶來了,三日之內必定拿下晉陽,把沙陀胡虜趕出代北,趕出雁門關。」
氏叔琮和丁會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道︰「主公揚我大唐聲威,驅逐突厥余孽沙陀部回塞北,拯救萬千黎民于水火之中,實乃大唐之福,萬民之福。」
朱溫笑道︰「你們二位也是跟著我多年的老兄弟了,你二人的年紀都比我大,按理說我還要喊你們一聲大哥,你們怎麼給我戴起高帽子了?」
氏叔琮和丁會二人急忙連聲說不敢,心中卻不由的感到暖洋洋的,就算是為了主公埋骨沙場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宣武軍的三路人馬和魏博鎮的張文恭帶領大隊人馬浩浩蕩蕩來到晉陽城下,在距離晉陽城五里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從這個距離已經能夠看見晉陽城巍峨的城牆,但城牆上的人卻根本看不到。
晉陽城中的守軍也看到了遠處的煙塵,還有密密麻麻如螞蟻般的宣武軍人馬,從他們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宣武軍人馬的動作。
朱溫和氏叔琮、丁會等人每人手中一個雙筒望遠鏡,看著晉陽城頭那些疑惑的守軍將領,朱溫笑了笑道︰「以後的攻城戰,將不再需要士兵們親冒矢石,今日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朱溫一回頭,吩咐蔣飛道︰「蔣校尉,把榴彈炮推上來!」
蔣飛已經穿上了嶄新的校尉鎧甲,就在昨天朱溫親自封他為炮兵校尉,讓他這個技術人員做炮兵的指揮官。
蔣飛穿著沉重的鐵甲,動作還有些不太適應,听到朱溫的命令,嘴里答應一聲︰「卑職遵命!」下意識的就想下跪行禮,卻由于盔甲過于沉重,跪下之後想站起來,卻怎麼也站不起來了。
也是,身上穿著三十來斤的鐵甲,就算是武將也會感覺到沉重,更何況他這個整日做研究的書生?
朱溫笑著雙手把他扶了起來,笑眯眯的道︰「這下知道為什麼武將們會說‘甲冑在身,不便行禮’的原因了吧?」
蔣飛紅著臉點頭道︰「呵呵,這身衣服確實有些太沉重了,讓人渾身不自在。」
朱溫正色道︰「雖然盔甲沉了些,卻能保命,如果大戰一旦展開,炮兵就會成為敵軍的弓箭手和騎兵的主要攻擊對象,如果你沒有一身足夠堅固的鎧甲的話,一不小心就會被流矢所傷。」
蔣飛謝過主公的提醒,命令在汴梁時吳標親自訓練出來的百十個炮手把十門榴彈炮推了上來,固定好炮座,下好了鐵錨,一切就緒後蔣飛親自調整火炮的角度,他一邊用望遠鏡看著晉陽城的方向,一邊調整著火炮的仰角。
調整好角度後,蔣飛首先讓其中一門榴彈炮試射一發炮彈,看看炮彈的落點之後再進行微調。
一聲巨響,第一發炮彈呼嘯而出,聲震數十里,就連晉陽城方向的守將們也都听的清清楚楚,就在他們心中納悶的時候,耳邊又想起了一聲更加響亮的爆炸聲。第一發炮彈落在了城中,炸毀了好幾間民居,卻沒有擊中城牆和城門,炙熱的熱浪把那些本就不是很堅固的民居炸的四分五裂,屋里的人也早已經被炸成了飛灰。
就是在屋外很遠的距離路過的人也被炙熱的熱浪推出很遠,雖然不至于身亡,但耳鼓破裂,頭暈目眩,有的甚至已經昏迷不醒。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晉陽城陷入了一片恐慌,這時在城頭巡視的是李克用麾下最得力的大將,也是他的義子李嗣源,李嗣源也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他根本無法想象,敵人距離自己最少有五里路程,在這個距離無論是投石車還是床弩都望塵莫及,敵人倒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李嗣源內心迷惑的時候,第二發炮彈直接落在了城樓上,把巍峨的城門樓子炸塌了一大塊出來,城樓上一個都將兩個校尉被當場炸死,守城的士兵更是被炸死了幾十個,受傷的不下百人。
李嗣源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身邊的幾個親兵紛紛圍攏過來,剛剛十五歲的義子李從珂高聲道︰「保護將軍,保護將軍!」兩百名親兵簇擁著李嗣源下了城牆,任憑李嗣源高聲下令,親兵們為了主將的安全,哪里肯听。因為李克用的軍法規定,如果主將陣亡,親兵一律處斬,所以他們哪里肯讓李嗣源待在險地?
緊接著城牆上紛紛傳來爆炸聲,一發發炮彈從遠處射來,把晉陽城的城牆炸的面目全非。
城牆上的守軍死傷慘重,守城用的投石車、床弩更是毀壞殆盡。
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晉陽城的城門被炸的四分五裂,就連拿厚重的鐵閘也被炸的飛出了老遠,砸倒了一大片守城的士兵。
李嗣源心中亂糟糟的,他實在想不到敵軍怎麼會有如此犀利的武器,能夠在五里之外對晉陽城發動如此強大的打擊。每一聲爆炸的巨響,都震的他心中猛的一顫,如同巨錘敲擊他的心靈,讓他心中難受之極。
他看著城牆上不斷崩塌的土石,還有不時被炸死的大批守軍,他感到很無力,這種戰爭場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二十余萬沙陀勇士,在敵人犀利的炮火下,簡直就如同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李克用同樣看到了這個場面,他雙目血紅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感慨萬千,難道這麼多年的心血真的就這樣灰飛煙滅了嗎?父親的夢想,沙陀民族幾代人的夢想難道就這樣毀在朱溫的手里?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但形勢比人強,不甘心又能如何,難道讓他用血肉之軀來抵擋敵人犀利的炮火?沙陀騎兵雖然厲害,在敵人犀利的火槍之下根本不堪一擊,如今敵人有了這種遠距離的殺傷性武器,沙陀人賴以為傲的騎兵就顯得更加的微不足道。
騎兵以速度見長,在中原馬匹相對稀少的情況下,一直以來沙陀的騎兵都是戰場上的王者。無論是黃巢、還是朝廷的禁軍、還是王行逾、李茂貞、王處直、李匡籌,他們都無一例外的敗在沙陀人的騎兵之下,唯有朱溫,這個一次次讓李克用敗績的朱溫,每一次都能夠讓李克用毫無還手之力。
裝備精良的鐵甲騎兵可以無視弓箭手的覆蓋性打擊,在面對朱溫的火槍隊的時候,那堅固的鎧甲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被輕易的撕裂,晉陽城堅固的城牆在朱溫犀利的炮火下被轟擊的分崩離析。
李克用知道,無險可守的晉陽已經暴露在了敵軍的攻擊之下,這還是朱溫手下留情,如果朱溫無視城中的百姓死活的話,把那能夠擊毀城牆的犀利火器打到內城來,整個晉陽將被轟擊成一片廢墟,城中的軍民生還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李克用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能夠再堅守晉陽的實力,也沒有那個必要了,趁著己方的實力還沒有過度被消耗,李克用帶著剩下的十余萬人馬出了晉陽的北城,一路向雁門關方向撤退,雁門關還在李克用的手里,那里有自己的大將薛志勤駐守,李克用讓李嗣源為先鋒,自己坐鎮中軍,大將周德威殿後,十余萬大軍倉惶撤離晉陽。張承業作為河東的監軍,當然也隨軍一起前往雁門關。
已經十四歲的李存勖穿著一身厚重的鎧甲,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緊隨在父親身邊,一言不發。偶爾回頭看向晉陽城的方向,眼中閃過仇恨的目光。
他們都清楚,朱溫不可能讓他們在雁門待太長時間,因為朱溫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做事一向會斬盡殺絕,既然雙方已經撕破了臉皮,就一定要把對方往死里打,否者一旦被對方翻過身來,後果將不可預料。
李克用撤軍的舉動被朱溫用望遠鏡看的清清楚楚,朱溫下令停止榴彈炮轟擊,讓丁會和朱友裕緩步前進,佔據晉陽,並消滅城中殘留的任何敢于反抗的河東兵馬,並安撫城中百姓,讓朱友裕臨時擔任河東留後。
朱溫命氏叔琮帶領一萬人為先鋒,追擊向北逃竄的沙陀人馬,一萬人中有三千經過嚴格訓練的火槍手,在野外作戰完全可以壓制住對方的騎兵。朱溫和張歸厚帶領中軍緩緩向北推進,朱溫要把李克用趕出塞北,趕出雁門關。
三千支五連發步槍同時開火,可想而知其威力有多大?
周德威帶著兩萬步兵斷後,被氏叔琮追上來的一萬人馬幾輪火槍殺的潰不成軍,老將周德威竟然被流彈擊中,死于亂軍之中,曾經威震河朔的老將周德威,結束了他多年的作戰生涯,埋骨沙場,可這種死法並非他的初衷,他想的是能夠面對面的拼殺,最起碼要殺個夠本二再死。可對方根本不給他機會,他根本連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一顆小小的彈丸擊殺,他不甘心,至死一雙憤怒的眼楮都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