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病房內的空氣瞬間凝結,沐漫情身上的氣息猛地一變,冷厲而乖張,許是壓抑不住心里那股滔天的怒意,手中的墨鏡啪的一聲,被她硬生生捏碎,可見此時她心里有多憤怒。
她勾人的鳳眸戾忙乍現,冷冷地射向沐天雄,「你對他們一家做了什麼?」
沒等他回答,她眸子轉向百里浩辰,「我不管你們整出什麼ど蛾子,不過,最好是不要去騷擾他們一家,不然,你們誰也別想好過,至于復婚一事,我就當做沒听見,怎麼做,你們自己看著辦!」
她絕不相信媽媽會拋棄張叔他們,重新回到這個負心漢的懷抱,除非是被逼無奈,媽媽的性子,絕不是一個忘恩負義,貪圖榮華的女人。
「洛蕭,幫我查查那邊的事!」
這段時間她一直忙于工作,最後一次和母親通電話還是遇到張文彥那次後的第二天,現在算來也有半年多了,想想這時候張文彥也該畢業了,這會兒居然沒一個電話,想必也是為這事了。
在她們離開病房後,沐天雄的眸子轉向躺在病床上的百里浩辰,本是頹廢蒼老的身軀這會兒越發的無力,「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是不是該將那些東西給我?」
此時百里浩辰完全褪下了剛才那副悲苦的樣子,他黑亮的眸子深邃而邪惡,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黑暗氣息,听到沐天雄的話後,他嘴角勾起冷魅的淡笑,手里不知從什麼地方模出一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和一份文件扔給他,「當心點,我可不想去局子里將你弄出來。」
沐天雄接過,將那包白色粉末裝進口袋,文件當場就‘ ’兩聲,撕成了碎片,曾經那張意氣風發,成熟魅力盡顯的俊臉,這會兒無精打采的,他走到門邊,腳步微頓,轉過頭來看著那個讓他一敗涂地的邪惡男人,難得的出聲警告︰
「你這樣費盡心機,若是讓她知道了,那麼你在她心里也許連那一點特殊位子都沒有了!」
「呵呵,我有做什麼嗎?別忘了,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
听著他邪惡冷酷的話語,沐天雄搖了搖頭,在心里低嘆一聲,繼而不發一語地離開。
百里浩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收起,俊逸的臉龐面無表情,黝黑的眸子始終盯著某一處,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手捂著心口,躬子,面無表情的臉頰露出隱忍的痛苦,額角也漸漸滲出一滴滴晶瑩的冷汗,「情兒……情兒……我等不了了!」
他一遍一遍喚著心愛的,卻也是最傷他的女人,那聲音就像是受傷的野獸發出來的一陣陣痛苦的哀鳴,哀戚而悲傷。
沐漫情這邊,本是下午的飛機,因沐天雄那一句話再一次耽擱下來,下午的時候,洛蕭就將一份資料放到她面前,她打開來看,越是看里面的內容,臉色越是青黑,最後變成濃濃的失望。
媽媽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是什麼讓她拋下張叔,繼而和沐天雄那個渣復婚?難道對他還未死心?
原來這一年來,自從肖婉患有嚴重抑郁癥和間接性精神病後,便被送進療養院接受治療,而沐天雄在一次偶然中,見到她母親,兩人坐在一起聊了會兒。
後面的時間里,沐天雄便時時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直到前段時間,沐天雄和肖婉離婚,和媽媽辦理了復婚手續,現在已經住到原來的那棟別墅了,而張家卻是沒有任何動靜,應或是他們就算心里憤怒,也斗不過沐天雄。
另外,百里浩辰不知出于什麼心里,對與他母親被沐天雄拋棄一事,他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如今沐天雄雖然還是擔任日旭的總裁,不過卻是有名無實,就像王子賢說的,日旭的大權在百里浩辰手中,這樣的情況下,他為何會允許沐天雄的作為?
看著這些,沐漫情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失望與憤怒,她一把將手里的資料甩在桌上,心里煩躁地低咒,這都是些什麼事?沐天雄混蛋,難道媽媽也跟著腦子進水?
「幫我訂張潭安市的機票!」
本來她是沒打算這麼快回去的,可這會兒居然給她整出這些破事來,雖說這是母親的生活,可她是她的女兒,她有必要弄清這里面的來龍去脈。
「你的行程不能再拖了,有什麼事讓你男人去處理。」
凱爾靠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酒杯,語氣涼涼地提醒。
「我覺得凱爾說的有道理,你還是按照你的行程走,這里面應該有隱情,你去也于事無補!」
洛蕭沉吟片刻,也出聲附和,雖然他一直跟在她身邊,不過對于百里浩辰的那些小動作是知道一二的,她過去的話,也許正中那男人下懷,而且老大也不樂意讓她和百里浩辰有過多的接觸。
「這是我自己的家事,無須……」
話沒說完,包里的手機響起,她皺了皺眉,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心里低嘆一聲,「你很閑?」
那頭听到她的話,微愣,「你這是嫌我煩了嗎?」
他語氣低沉,卻透著一股危險的意味,好似只要她回答是,定會要她好看似的。
沐漫情撫了撫額,心里無語。
沒等她開口,對方再次出聲,只是這次的語氣比之剛才柔和了不少,「別煩躁了,這事我會幫你查清楚,你按照你的行程走,快點給我拍完,回到我身邊來,不然我要得相思病了!」
「這是我自己的家事,我必須得回去看看情況!」
在她的強硬態度下,幾人都那她沒轍,最後沐漫情還是飛回了潭安市,好在這里距離那邊不是很遠,一個多小時的飛機就到了。尤芯不方便回去,這次她只帶了洛蕭一個人,到達機場的時候,已經將近五點多了,她片刻不停留,直接坐車去了以前那棟稱之為家的別墅。
按了門鈴,是以前的管家趙伯開的門,看到她,明顯很是訝異,「小……小姐!」
沐漫情淡淡看了他一眼,神情清冷淡漠,「听說我媽在這兒,我過來看看!」
「夫人正在用餐,小姐快請進!」畢竟是受過培訓的管家,趙伯詫異也只是一會兒,回神之後,他又是那個嚴謹恭順的管家。
正坐在餐桌上用餐的伊櫻梵看著突然到來的女兒,手中的筷子啪一聲,驚得掉下了地,「情……情兒,你……」
沐漫情打量了一下這棟住了十年的別墅,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來,里面很多東西都換成了母親喜愛的風格,肖婉留下的氣息徹底被消除。
她將眼神轉向一臉震驚,且不知所措的美婦身上,現在的她,恢復了以往的美衣華服,高貴優雅,只是臉色過去蒼白憔悴,沒了往日的神采與紅潤的氣色。
「听說你和他復婚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里不好嗎?」
沐漫情神色淡淡的,開門見山的追問,完全沒有見到母親應該表現出來的那種喜悅。
伊櫻梵見她如此冷淡,美目閃過一抹傷痛,她轉過身,閉了閉眼,抬手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晶瑩,回頭面對她之時,臉上漾出無懈可擊的淡笑。
「情兒,你就當媽犯賤吧,就算他如此傷我,我還是放不下他,媽媽一生的感情都耗在了他身上,如今他回頭,我只想去抓住那份遲來的感情!」
沐漫情精致的臉龐繃得死緊,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似要看進她的心里去。
在伊櫻梵即將支撐不住之時,只听她冷冷的出聲,「那張叔呢?他為你賣房,為你辭去工作,張家兩兄妹待你如親母,難道還抵不住那份摻了雜質的感情?你怎麼就那麼犯……」
最後一個「賤」字,她終究是忍住沒有說出來,她愛那個男人,她是知道的,這份愛滲入了她的骨血,所以這些年來,她才會毫無怨言的一次次等待,只等他回頭的那天,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一份離婚協議書。
她以為她終會死心,和張叔他們過著平凡卻溫馨的日子,盡管無關情愛,卻有著患難後的那份感激與呵護之情,可現在……
伊櫻梵听到她的話,臉色越發的蒼白無血,眼中的淚珠也不再掩飾,「就當是媽媽欠他們的,這輩子,媽欠了太多人,媽只想……」
說到後面,她的話語打住,「算了,如果你是為這事,媽媽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一起坐下吃頓飯吧!」
「不了,我很忙,你慢慢吃!」
此時沐漫情心里除了失望外就是淡淡的復雜,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她是被逼無奈,現在听她這樣一說,貌似是她自己定力不夠,對沐天雄的情死灰復燃。
照理來說,這是她的私事,她如今也一把年紀了,她對于她的選擇不能責怪或是怨懟,可一想到她如此不爭氣,心里又特別的難受與堵悶,讓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情兒,你和閻濯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伊櫻梵急急地出聲問,美麗的鳳眸閃灼不定。
沐漫情听到她的話,腳步微頓,淡淡地丟下「沒想過!」三個字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明明是沒有任何意思的話語,可听伊櫻梵耳中,卻是成了另一種意思,她痴痴地看著她匆忙的背影,眼中的淚就像是決堤的河水般,不斷地往下流。
情兒,媽這輩子欠的人太多,然,欠的最多的人卻是你,往後的日子里,媽只求你能和心愛之人再一起,無憂無慮,幸福安康!
若不是他們告訴她,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女兒為了她居然去賣身,而且買走她身子的人是那個她認為不錯的墨閻濯,更沒想到,那男人有未婚妻,身份還是黑道世家的家主。
他對情兒的感情,她能看的出來是真的,可那樣的身份再加上還有一個未婚妻,情兒和他在一起,也不會幸福,更何況,情兒對他本就無意,只是為了還他那一葉肝髒的恩情。
沐漫情離開不久,一身風塵的沐天雄便回到了家里,看到坐在沙發上神情悲苦憔悴的女人,眸子微閃,「怎麼還沒睡?」
伊櫻梵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情兒回來了!」
「嗯,我猜到她應該會回來,早上在浩辰病房里踫到她,就跟她說了我們復婚的事!」沐天雄為自己倒了杯水,語氣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異樣。
「天雄,我現在別無所求,只求情兒能幸福,我們欠她太多,既然她愛的人是浩辰,我希望你別再和肖婉牽扯不清,其他的,你在外面怎麼玩,我都不會干涉,還有,你警告浩辰,張家的人讓他不要再去動,不然依情兒的性子,就算愛他,也不會原諒他!」
沐天雄避開她悲涼傷痛的眼神,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至于情兒那邊,浩辰會跟她說清楚,你只要別告訴她,你是因為她才跟我復婚就好,不然她心里會不好受,這樣也不會重新和浩辰再一起。」
伊櫻梵沒有理會他,徑直上樓,回到她住的那間客房,隨手將門鎖住。
沐天雄坐在客廳里,掏出一只雪茄點燃,他用力吸了一口,繼而吐出一串串濃煙,朦朧的煙圈籠罩了他的神色,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那雙眸子死死的盯著某一處,透過煙圈,迸射出一抹銳利之色。
天空灑下了黑色的帷幕,繁華的都市亮起了一盞盞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沐漫情離開沐家,沒有立刻入住酒店,而是去了張家。前來開門的張文薇看到她,稚女敕的臉龐完全藏不住心里的喜怒哀樂,首先是驚訝,繼而高興最後拉慫著腦袋,嘟著嘴巴,沒好氣道︰「你媽不再這里!」
沐漫情沖她笑笑,「怎麼,難道她不在,我就不能進來了嗎?」
張文薇清亮的大眼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糾結,最後還是側開身子,讓她進來。
相對于那邊的變化,這里倒是什麼都沒變,和她走的時候一個樣子,只是少了當初那種溫馨的氣息。
「文薇,是你哥回來了嗎?」在廚房忙碌的張震听到響動,一邊切著菜一邊出聲問。
沐漫情轉眸看向他,身上穿著一件洗的泛白的長袖灰色襯衫,下面是一條佔了些泥灰的長褲,頭發花白,本就消瘦蒼老的身子這會兒顯得越發的佝僂。
才五十多歲的年紀,如今看起來如六七十歲一樣,沐漫情看到這里,心里一陣陣泛酸,她沒等張文薇開口,便壓下喉間的哽塞出聲,「張叔,是我!」
張震听到她的聲音,手中的刀一偏,差點切到手指,他放下手里的刀,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漫情,是你啊,文薇,快去倒杯茶給你漫情姐!」
「不必了,文微,我路過這里,就想過來看看你們!」
張震看著她,眸子有些復雜,「你媽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沐漫情點了點頭,她在沙發上坐下,清冷的鳳眸直直地看著對面那個為母親付出一切的中年男人,「張叔,我想知道這里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震老眸閃過一抹傷痛,喉間澀澀的,良久,他沖她慈愛地笑笑,「漫情,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唯一想說的是,你別怪你媽,這輩子,能和她擁有一段歡快的時光,我已滿足。」
沐漫情看著對面明明悲痛卻隱忍著,且還反過來安慰她的老人,鼻子酸酸的,心里再一次為他無私無怨的愛折服。
「張叔,你們大人的事,我這個做晚輩的不好發表什麼言論,她是我媽媽,我更不好去責怪她,埋怨她,不過不管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張叔,是我半個父親,文彥和文薇是我的哥哥和妹妹!」
是啊,大人的事,就算她心里不贊同,甚至怨怒,她也不好去干涉母親的選擇,她相信她不是貪圖榮華富貴,卻忘了,她的固執,對感情的固執,對沐天雄的固執。
「漫情姐……」
張文薇听到她的話眼眶紅紅的,想說什麼,可被父親一個眼神,阻止了她的話語。
「漫情,你有這份心,我很感動,不過……」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一陣開門聲打斷,客廳內的幾人皆將眼神轉到門口,一身灰塵的張文彥走了進來,他穿著最普通的體恤衫加牛仔褲,身上還染了星星點點的各色油漆,然而,最讓沐漫情吃驚的是他的腿,那只走路微跛的右腿。
「文彥,你……」
張文彥看到她,顯然也是一驚,眼楮注意到她的眸子所看的地方,清冷的臉龐閃過一絲難堪,「沒什麼好驚訝的,被車撞了而已!」
沐漫情想要問什麼,可看到他難堪的臉色,便只好作罷,她岔開話題,「想必你已經畢業了,怎麼?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嗎?居然這麼久都不去找我!」
她不問他現在在做什麼,光是看他衣服,她也能知道他過的並不怎麼好!也是,如果百里浩辰真要打擊他,在這里,他是找不到好工作的,只是沒想到,堂堂法系的高材生,居然會落到刷油漆的地步。
張文彥听到她的話,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復雜,「我如今這個樣子,幫不了你什麼!」
「我要的是你的腦子,就算你坐輪椅上,我也要!」沐漫情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她不理會臉色不自在的張文彥,眼神轉向張震,笑著開,「張叔,我想要文彥過去幫我,你有什麼意見嗎?」
張震眸光復雜,「我依他自己的意思!」
其實離開這里也好,雖然他不知道自家兒子和沐天雄繼子有什麼過節,不過他卻知道,留在這里,他永無出路。
當天晚上,沐漫情怕張文彥反悔或是佔牛角尖,強硬地留下一筆‘預支工資’給張文薇兩父女後,便拽著他一起出了張家。
車上,沐漫情一整天都在奔波中,身子有些累,便閉目養神起來,多日的勞累下來,這一刻閉上眼楮,便不知不覺間睡沉了過去,就連包里的手機響起也不知道。
洛蕭看著屏幕上跳躍著‘媽媽’兩個字眼,冷酷的眸子微閃,毫不猶豫地掐斷了電話,繼而將手機關機,這時候他的電話響起,他壓低著嗓音接起,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應了一聲「好」後,便掛斷了電話,低聲吩咐司機將車開到豪麗。
張文彥看到他的動作,眉頭皺了皺,卻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那頭,沐天雄拿著手機,精銳的眸子閃過一絲惱怒,百里浩辰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的神色,皺了皺眉,「怎麼?她不接電話?」
「嗯,響了一下就掐斷了,而且還關了手機!」
听到他的話,百里浩辰黑沉的眸子微閃,若是她自己,就算心里惱怒,定然不會掐斷她母親的電話,這樣一來,只有一個可能,手機在別人手中。
「今晚她定會留在酒店,明天早上最早一班飛往普羅旺斯的飛機是十點半,十點之前,你再打!」沐天雄點了點頭,垂下眼瞼,眸子閃過一抹銳芒,「我可以知道你要她的血做什麼嗎?」
百里浩辰冷酷嗜血的眸子猛地射向他,「照我的話做就好,別管太多!」
這兩人在這里機關算盡,卻不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車子在豪麗地下停車場停下,沐漫情這會兒也醒了過來,看到熟悉的環境,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不是去酒店嗎?來這里做什麼?」
「這里野狼橫行,還是快點回家的好!」
洛蕭沒開口,外面便響起一個邪肆低沉的嗓音,同一時間,車門也被人從外面拉開,那張俊美如天神,邪肆如妖魔的臉龐便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