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繡原本想把弟弟賀酆一並留下來,這樣的話自己的娘親陳氏也會留下。自己母子三人憑著手中的金銀珠寶和糧食,便可趁著戰亂月兌離賀家大族的轄制,自己找個平安的小城舒舒服服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然事情卻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賀公彥一句話便把賀酆抹去,留下了賀紋。如此一來,賀繡的如意算盤落空不說,身邊還留下一個監視自己一舉一動的人。
雖然賀繡不至于怕賀紋,但有這麼個人在身邊著實不痛快。
賀繡正在苦思良計該如何把弟弟賀酆和娘親陳氏一並留下的時候,便听見外邊一陣吵嚷聲︰「阿繡!阿繡呢?叫她出來!」
听這聲音是賀紋,賀繡暗暗地咬了咬牙,心想你還來找我麻煩,我正巴不得你跟著她們滾去建康呢!
賀紋一邊叫嚷一邊闖了進來,身邊還跟著祝嬤嬤苦口婆心的勸說。
「女乃娘!不要多說了。你說再多大姐也不會听的。」賀繡平靜的靠在榻上,冷冷的看著怒氣沖沖的賀紋,說道︰「若是父親同意的話,我寧可自己留下來也不願和大姐一起。大姐只當阿繡很願意跟你一起麼?就憑你這點膽子,恐怕胡人還沒打進洛陽你就嚇得魂不附體了。雖然你是大姐,但真正遇到了事情,還不知是誰照顧誰呢!哼!」
隨著賀繡極其輕蔑的一哼,賀紋徹底的怒火沖天了。
她猛地上前沖了幾步,抬手拍著賀繡手邊的矮幾,怒聲吼道︰「你敢瞧不起我?!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我的面前擺譜?!賀氏阿繡我告訴你,你不要太得意了!我姨娘再怎麼樣也是老夫人跟前的人!你敢這樣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老夫人!你等著,我把你的話去告訴老夫人,你和你姨娘還有你那個卑賤的弟弟都給我去死吧!」
賀繡也怒火中燒,猛地站起來抬手推了賀紋一把。
賀紋雖然年長幾歲,但從小養在深閨,又嬌又弱,哪里比得上賀繡從小就跟男兒一樣騎馬甩鞭?
所以賀繡只那麼一推,賀紋便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摔得生生的疼。
「你推我?!反了天了!你這賤人居然敢推我!」賀紋不顧體面的哭叫起來,把賀繡院子里的人全都驚動了。
之前溫夫人派過來服侍賀繡的兩個嬤嬤原本在偏院的屋子里喝茶聊天,因听見叫嚷哭罵的聲音便匆匆趕來,推開人群一看是賀紋坐在地上撒潑,便皺著眉頭問祝嬤嬤︰「大姑娘這是怎麼了?」
祝嬤嬤不敢多話,只無奈的搖頭嘆息著說道︰「奴才哪里知道大姑娘是怎麼了,她一進門就又喊又罵的,還要上前去打三姑娘。三姑娘躲開了沒讓大姑娘打著,大姑娘便坐在地上哭起來。老奴也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兩位快些想想辦法。大姑娘莫不是……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嗎?」
「胡說!你這狗奴才胡說!本姑娘沒病!你們……你們串通一氣來侮辱我!我要跟老夫人說,她老人家必定把你們一個個剝皮抽筋……天殺的!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活了為什麼要連累我呢……」賀紋似是沒有力氣再鬧下去了,便坐在地上捂著臉嚶嚶的哭起來。
溫夫人派來的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不悅的說道︰「大姑娘無緣無故的跑到三姑娘這里來又吵又鬧實在不成體統。只是如今家國有難,家中上下都在準備南遷的事情,斷不可為了這等小事再去煩夫人和老夫人。先叫人把大姑娘扶回去吧。」
這嬤嬤在府中頗有些地位,她一發話立刻有人上前來拿了帕子悄悄地捂住了賀紋的嘴巴,制止了她繼續叫嚷,另外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抬著賀紋出去了。
經此一鬧,賀繡的心中越發雜亂如麻。
至晚間給溫夫人定省時,賀繡整理了衣衫帶著祝嬤嬤和百靈往溫夫人房里去,恰好賀康賀莊還有賀敏都在。溫夫人更加溫和,招手讓賀繡至近前來,輕聲嘆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有此膽量,真不愧是咱們賀家的孩兒。」
賀敏也湊上來笑嘻嘻的問道︰「阿繡,听大兄說你是因為做了個奇怪的夢才斷定洛陽城還有半年的平安?」
賀繡尚未說話,溫夫人便輕聲嗔道︰「阿敏,神明之事不可放肆。」
賀敏笑了笑,不再多說。
溫夫人又道︰「阿繡,我听說阿紋不願意留下來陪你?」
賀繡微微笑道︰「大姐一心想在母親和老夫人跟前盡孝呢。這也是她的一片孝心,請母親諒解。」
溫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輕哼一聲,轉頭看了一眼賀康和賀莊,說道︰「我平日里瞧著阿紋還是個不錯的孩子,不想她竟然如此沒有擔當。比阿繡差遠了呢。」
賀莊搖頭道︰「適逢亂世,沒擔當的人多了,也不只是阿紋一個。母親何必為此小事心煩。南遷之事已成定局,請大哥帶家丁護送祖母和母親及妹妹南下,我留下來照顧家園即可。」
賀氏倆個嫡兄弟中,賀康從小身體羸弱,隨偶爾騎射,但終不以其為主。賀莊則是真心喜歡練武,從小便騎馬射箭,練就了一身好功夫。他生性豪爽,不拘小節。在洛陽城的貴冑子弟中,名聲甚好。
賀康聞言輕輕搖頭,說道︰「你騎射功夫好,還是由你護送祖母和母親南下。家中諸事紛雜不堪,阿繡一個人留下來我也不放心。不如我也留下來,等處理完了瑣事,我帶阿繡和阿紋一起南下。」
溫夫人眉頭微皺,顯然是不放心大兒子留下來。
大家都走了,家中的細軟自然要收拾了帶走,剩下一些粗笨的家伙看守何用?
賀繡則暗暗的叫苦,心想自己真不該逞一時的聰明,說什麼洛陽城還有半年平安的話。這可好了,連賀康都要留下來了。如此一來,自己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這該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