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成東帶著一個任務在身︰打倒方平,為裘兵雪恨。方平也帶著一個願望在身︰努力闖過第二關,向武舉人進發。
二人都有心願,注定要血拚。
場外的人已喧嘩起來。地母幫也有大量的啦啦隊,除了地母館的弟子之外,還有一些民眾也是地母幫的忠實看眾,都扎著紅頭巾,口中統一喊著勝利二字的口號。還有三只大皮鼓,每只大鼓由二人齊敲,咚咚咚,聲震九霄,振奮人心。
當然,支持方平的啦啦隊也毫不遜色,人數也不少于地母幫的,鼓鐃齊出,乒乒乓乓,聲音也是震天價響。男女老少都口呼︰方平,加油!還邊呼邊揮著手中的旗子。
此時,演武場上一通戰鼓雷鳴般響起。這是初試比武正式開始的前奏。
車成東上場。
方平也上場。
二人立在演武場的中央,互相抱拳致敬。
比武規則很簡單︰兩者對打,誰倒地不起為輸者,另一個為贏者。誤傷誤殺都不會追究任何刑事責任。只有一種情況不能殺對方,那就是對方大聲宣布認輸。若對方認輸了,還要把對方殺死,則按律令治殺人者。沒有時間限制,兩人在演武場上打一百年都可以,只要能力允許。比武二人不限定使用什麼兵器,反正各自喜歡使用什麼兵器就用什麼兵器。不允許逃跑,否則逃跑者為輸者。
而場外的陳開平見到方平第一個便對車成東,心里不踏實,問陳致雲道︰「對上車成東倒好過對上裘兵,致雲,以你看來,阿平有幾成勝率?」
陳開平是個門外漢,根本不懂這打打殺殺的內行事,而他兒子是個武者,多多少少都懂一些。
陳致雲也沒把握猜測準,模稜兩可道︰「難說。據我以往所知的情況看來,可能是車成東更佔點優勢。阿平的武技實力到底有多高,我近來沒跟他切磋過,不是很了解。但車成東的武技實力應該是在中位戰將之上,但還沒到上位戰將。二人武技實力應該相差不遠,只要阿平發揮得好,也有拿下比賽的可能。」
方娜听說方平武技實力可能不及車成東,她立即聯想到方平可能會受傷,一下子變得焦急緊張起來,連忙道︰「如果阿平有危險,叫他放棄好了,不要考什麼武舉人了。打打殺殺的容易受傷。他要是受傷了,我難以向他父母交待。」
方娜向來性格溫和,而作為長輩,她最不願看到方平受傷。但她不了解方平的性格,只要是認定了的事,方平必定是堅持到底,絕對不會輕言放棄。這一點,陳致雲則比較了解方平。
陳致雲側頭勸方娜,道︰「媽,你不了解阿平,他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放棄的。何況都站在演武場上了,他哪里肯輕易言敗。」
方娜反問道︰「他受傷了怎麼辦?」
陳致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那不簡單,找個大夫醫治。」
月台上。
裘兵也是上賓,坐在他爺爺裘千重的旁邊,他瞪著演武場上的方平看了一會,嘴角露出一抹等待的笑意,轉頭瞧了瞧同排而坐的靖安公主,那眼神好像在說︰公主,你睜大眼楮瞧瞧吧,看那小丑是怎麼沒命的吧!我才是強者!
秦王坐中間,右邊是靖安公主,左邊是南州州長慕容生,慕容生左邊是裘千重。
慕容生五十出頭,面皮白淨,自幼酷愛讀書,小有神童之稱,是科班出身,寫得一手好字,文章也做得不俗,是南州城里的四大才子之一,也是金科狀元。他不懂武技。他生于書香之家,家庭背景很不一般,祖輩幾代人都是做大官的,祖父曾做到丞相,位極人臣。他做人比較圓通,而且政見與秦王比較相近,因此,二人關系不錯。他的人脈關系極廣,甚至連太子、恭親王這樣的大鱷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裘千重六十來歲,面目清矍,精神奕奕,兩眼炯炯有神,一襲黑綢長衣,裹著健壯的身軀,顯得頗為壯碩。他在地母幫的威望頗高,除了幫主之外,地母幫的威望就數他最高了。其實,他也想過要做地母幫的幫主,奈何秦王不支持,加上現任幫主祝婉玉的武技實力比他高,他也就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安安分分盤在地母幫里,等待機會。他兒子與兒媳在一次執行地母幫的任務時雙雙殞身,只留下裘兵這一條獨苗,是以,他視裘兵為肉心肝,極為溺愛裘兵,裘兵從小都沒受過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想要什麼,爺爺都會極力滿足他的願望。是故,日漸一日的,裘兵便養成一種乖巧暴戾的性格,不單喜歡頤指氣使,更是動不動就打罵地母館的弟子。
裘千重不認識方平,但他听裘兵說起秦王對方平在意,竟然出面錯開方平與裘兵的比試,裘千重很驚訝,這麼多年以來,在南州城里參加武考的,都是地母幫的弟子,為何今年會有一個例外?他也不懂,又沒听裘兵說起靖安公主與方平的親密關系,還以為方平的父輩跟秦王很要好,側頭十分好奇地問旁邊的慕容生︰「州長大人,請問場上那位穿儒服的是什麼人?」
慕容生捋著胡子,溫言道︰「一個少年。」
他也不清楚為何今年會有一個不是地母幫成員的例外的少年參加武考,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跟地母幫沒關系的人一般在報名時就被涮下來了。不過,以他的腦子的聰明程度,猜測到這事必定跟秦王有關,只有秦王默許,方平才能站在演武場上,于是,他不想多說,只是囫圇地吐出四個字,讓裘千重去揣摩。
裘千重武技實力不錯,然而腦子卻不好使,想不到其中的玄奧,感覺慕容生是在敷衍他,頗為不悅,但又想進一步弄清楚方平的身份,看是不是大有來頭,竟敢來跟地母幫的弟子爭飯碗,這倒引起他好奇,于是他又加了一句窮追不舍道︰「他不是地母幫的弟子,竟然也來參加武考?」
他弦外之意便是說︰不是地母幫的弟子,應該統統排斥出去,把所有機會都留給地母幫的弟子。
這句話就冒犯了秦王。
此時,秦王听出了裘千重的弦外之音,但還沒發作,便淡淡道︰「裘長老,本王對他有點興趣。想看看他的表現如何。」
秦王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已很明確︰不要多問此事,多問無益。
慕容生是讀書人,一听便听出了秦王的意思,他擔心裘千重不知趣,一問再問,打擾秦王的觀戰興趣,于是側頭瞧著裘千重,決定給他一些暗示,笑道︰「裘長老,他是秦王考察的對象。」
可是,世上善說的人很多,善听的人卻不多。
裘千重便屬于比較好問,凡事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但他不善听,既听不出秦王的意思,也抓不住慕容生的提示。
裘千重听慕容生說方平是秦王的考察對象,還以為方平果真來頭不小,更感興趣,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道︰「難道他是哪個著名武技世家後裔?」
慕容生倒是暗中偷偷查過方平的背景,知道方平是個平凡子弟,沒有顯赫的背景,不過,此時不是討論方平的時候,他只想讓裘千重早點閉嘴,不停地使眼色,笑道︰「不是。他只是個秀才,家境很普通。」
裘千重見慕容生殺雞抹脖子一個勁使眼色,卻又不知是何意,听說方平是個普通角色,竟然也來這里想分一杯羹,倒有幾分不滿,冷冷道︰「秀才也來跨界參加武考?」
慕容生也無可奈何了,遇上這樣的一條筋的家伙,給足了提示,對方還是不識趣,只好潑冷水,嘴角一咧,露出一抹不屑,淡淡道︰「只要有能力,莫說秀才,就是青樓女子也可來參加。」
他不喜裘千重如此嗦。他已發覺秦王的臉色有些沉。
裘千重卻是有點倚老賣老了,他向來又比較口快,凡事不經三思,腦子一熱,肚子里的話就一咕嚕吐出來,不滿道︰「除了我們地母幫,不應該讓其他人參加武考。」
他那口氣,就像在說︰這像個什麼樣?這是地母幫的勢力,怎麼可以讓其他人來這里耍威風,搶地盤?
秦王卻听出了另一種意思︰秦王,你怎麼搞的,讓那種人也進來參加武考,真是過分!可想而知,在月台上坐著的,就數秦王是老大,其他都是陪坐的,而裘千重卻口無遮攔,無的放矢,暗中了秦王的心,傷了秦王的感情,秦王也就無須再給面子,冷口冷面瞧著裘千重,微慍道︰「好了,聒噪個不停!靜下來觀戰!」
慕容生直挺挺地坐著,望著演武場上面的方平與車成東。
裘千重縮了縮脖子,避開了秦王的視線,一臉的尷尬,也不敢再多言了,冒犯秦王的結果是比較嚴重的,他們地母幫里就有人試過了,他可不想再步那人的後塵。
月台上的諸位都安靜下來,面朝演武場。
此時,演武場外的看熱鬧的人興致勃勃地高呼起來︰殺!殺!殺!這催人熱血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金龍帝國是以武道為尊的帝國,當年,立國之年,太祖皇帝便以明文規定,國民以武為尊,武者享有很高的地位。這是千真萬確之事。可是,到了後來,戰爭少了,武將們就無所事事了,武者的地位也就江河日下了,當年以武為尊的思想也在慢慢動搖,至今,武舉人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文舉人了。不過,那個好武的傳統還在,百姓的骨子里還是流淌著狂熱的血液。
方平與車成東互瞪。
車成東兩道眼光如電,冷冷道︰「你要怎麼個死法?是肉漿還是肉餅?」
方平卻是爽朗道︰「哈哈哈,你那張扁扁的嘴很像鴨嘴。真是鴨嘴說不出人話!」
車成東氣惱不已,怒道︰「敢說我是鴨!把你打成鴨形!」
說著,飛身上來,舉起缽頭般鐵拳砸出,一道拳氣疾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