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爵的話音一落,李言鎖的腦袋里「嗡」的一聲巨響,他把眼楮睜圓,唇齒發抖、不可思議的問了一句︰「鳳……鳳驚羽本人?」
「你以為呢?」冰爵冰聲道。
「不可能啊。」那李言鎖吞吐道,「我得到的消息分明是鳳驚羽和金蘊兒要到後日才能到牙城……」
冰爵不客氣的道︰「鳳梟宮豈是你這種人能夠抓到消息的?」
「……」那李言鎖又雙目無神的想了一會兒,想起今日鳳驚羽和金蘊兒的言談舉止,又想起鳳驚羽利落的出手,加上冰爵剛才的話,李言鎖恍然頓悟,怪不得听聞他是鳳梟宮的人後兩人絲毫無懼,原來他今天見到的分明就是那鳳梟宮的尊主,人人懼怕的大邪尊啊!
思及至此,李言鎖的身子大震,他不由分說一頭磕在地上,大聲懇求冰爵︰「冰爵大人,屬下知錯了,屬下知錯了,還請冰爵大人救命啊。」靈貓聞言,也趴下來磕頭。
冰爵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冰聲道︰「好了你們起來吧。」
「冰爵大人……」
「本爵會盡力而為。」冰爵面無表情的淡淡道,「但到底能不能保命還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得知冰爵肯幫忙,李言鎖和靈貓松了一口氣,又垂頭謝恩。
「好了,本爵還有事情要辦,你們先下去吧。」冰爵吩咐道。那李言鎖和靈貓相視一眼,便退出了門。玉冰宮的大殿又安靜了下來,冰爵身側的侍從上前來問道,「冰爵大人,你準備怎麼保護他們?」
冰爵斜了他一眼,冷聲道︰「保護?招惹了鳳梟宮的人,豈是本爵能夠保護的了的?」
那侍從一怔。
「偽造鳳梟宮的身份,還張牙舞爪的散播謠言,本爵當初吩咐下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冰爵冷笑道,「本爵是吩咐他暗中散播謠言,不料他不僅光明正大,還囂張跋扈。像他這種人,到如今還沒有在江湖上混出了名頭來,正是拜了這張狂囂張的性子!」
那侍從听得有理,頻頻點頭。
「鳳驚羽肯放他回來,不過是為了給本爵一個下馬威而已。」冰爵道,「他的下馬威送到了,那李言鎖也就沒什麼用了。」
輕嘆了一聲,冰爵道︰「本想挑撥兩人關系,不料反被挑撥了。」沉吟片刻,冰爵又抬頭道,「那個蘇之謹如何了?」
「冰爵大人,屬下正要說這個。」侍從道,「蘇之謹又醒了,不過還是不肯依……」
冰爵起身道︰「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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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冰宮,地牢。
玉冰宮的地牢是天下出名的,它以極寒著稱。這里陰濕潮冷,仿佛和幽冥地府連接一般,吐出的氣也能凍成冰。那些低玄力的人只要在這里呆上幾個時辰就會因為無法阻止寒氣入體而被凍死。幸虧蘇之謹玄力異常深厚,呆了將近三日仍然安然無恙。
不過蘇之謹在經歷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那便是夢魘!
冰寒是傷不到他,但是夢魘將他傷得太徹底了。在冰爵強大的控夢能力下,他沒有一絲的逃路。他本就是個極為憂郁的人,如今又要在那逼真的夢里經歷各種生死離別,痛不欲生,感受著一次又一次心碎,他每次睜開眼楮,都會渾身虛弱,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每一夜他都在和那些噩夢抗爭,但每一次都失敗而歸。他從小便憂郁,這樣的人最容易被陰邪襲擾,冰爵的控夢儼然就是他的克星。
冰爵到地牢時,蘇之謹才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噩夢,他渾身是汗水,喘息嚴重,身子也抖的厲害。
冰爵信步走到了蘇之謹的身後,蘇之謹感受到了她的到來,卻已沒有力氣反身。
「蘇七公子。」冰爵勾唇笑道,「做了三天的噩夢,你居然還能活著,真是了不起。」
蘇之謹背對著她,冷面無言。
冰爵又道︰「你的身子極弱,心地又太善良,才會被我的夢控制的絲毫沒有逃路。其實我很佩服你,像我這種從小就長在陰邪之家的邪惡之人,最敬仰和羨慕的便是你這樣純良的好人。」
蘇之謹仍不回頭,他安靜的閉上眼楮,一點點抑制著自己因為噩夢而劇烈發抖的身體。
見蘇之謹受了這麼大的痛苦仍然不听她的話,冰爵萬分不解的道︰「蘇七公子,我是為了你好,難道你體會不到麼,你本就是為玉狐冰心而來,現在我將它給你,你把它吃掉不是正好,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受苦?」
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氣,蘇之謹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他不急不躁的緩聲道︰「我來是為了玉狐冰心,卻不是給自己用。玉狐冰心對蘊兒更有用,我只是為她來取。」
「荒唐!」冰爵冷笑道,「你還真是大度的可笑,這無所不能的玉狐冰心是狐族至寶,千年才能修煉出一枚,如此至尊寶貝,你居然還要禮讓?我要是你,早就一口將它吞掉,不給別人任何機會!」
「那你怎麼沒有吞掉,偏偏要將它給我?」蘇之謹冷冷的道,「冰爵,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的詭計,玉狐冰心若是給我吃了,那鳳驚羽必不會繞了我,而蘊兒又喊我一聲蘇哥哥,一定不許鳳驚羽踫我,如此一來,你便巧妙的抓住了一個離間他二人關系的點,不是麼?」
「你……」冰爵一時語結,不知如何反駁。
「我講的沒有錯吧?」悠悠的睜開了憂紫色的眼眸,里面的眸光雖黯淡,卻足夠懾人,他徐徐的側過頭道,「玉狐冰心雖然珍貴,但在你我的心里,卻各有比它更珍貴之物,不是麼冰爵大人?」
「……」冰爵無語,惱羞成怒道,「像你這種冥頑不靈之人,活該在夢里飽受折磨。」
輕輕的揚起嘴角,蘇之謹道︰「再怎麼飽受折磨,那也是夢。眼楮一睜開,縱使心有戚戚,卻依然這是悲夢一場。不像你……」從口中發出一聲綿長的嘆息,蘇之謹道,「你的痛不欲生在現實世界里,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眼楮可以睜開,你的努力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之謹你——」冰爵氣的臉色發白,狠狠的跺腳道,「你懂什麼?!」
「也不是只有我懂。」蘇之謹漫聲道,「而是整個江湖都在等著看你的笑話呢!」
「可惡!」冰爵忍無可忍,猛的抬起手,一道漂亮的淺紫色光芒便進入了蘇之謹的身體,蘇之謹的身子一軟,就騙偏倒在一邊,又昏睡了過去。
「……」冰爵的侍從無奈道,「主子……他才醒不久啊……」
「多睡一會兒又死不了。」冰爵心情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
冰爵冷冷的撇了蘇之謹一眼,才吩咐道︰「明天一早將他拖上馬車,隨我一同去牙城!」
「是。」頓了一下,那侍從顫聲又問,「冰爵,真的要拿他跟金蘊兒交易麼?」
「不然你是想眼睜睜的看著皇甫澈變殘、北堂玉夜和軒轅饒成親麼?」
「呃……」
越想越氣,冰爵道︰「要不是因為手下的這群廢物,本爵也不會被動到今天這個地步!」說罷,她便邊扭頭往外走,邊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到了牙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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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運送皇甫澈的馬車就到了牙城。皇甫澈一人坐在馬車里,外面是十幾個鳳梟宮騎馬的冷面侍從。一路上皇甫澈很乖,並沒有想著逃走。不過外面有十幾個玄力高手,他如今是斷臂,就是有心也逃不走的。不如乖乖等著冰爵來救他。
路過月牙樓時,皇甫澈聞到了一股熟悉異常的味道,于是他掀開車簾,往外四看。月牙樓二樓的靠窗的位置,一位碧衣公子正端坐于上,沉默的盯著他的馬車。
兩人相視了一眼,那皇甫澈才閉上了車簾。馬車徐徐前行,即便是見過大世面的江湖人等,在看出這是鳳梟宮的車馬時,也乖乖的垂頭讓路。從入門到碧梟堂一路暢通無阻。
到了碧梟堂門口,眾人將皇甫澈壓下了車,帶著他徑直往後院走去。來到了後面的柴房外,里面正傳出聲嘶力竭的喊聲。
「放我出去!」這是軒轅饒的聲音。
「我要見金蘊兒!」這是北堂玉夜。
柴房的門忽然打開,皇甫澈被人推進來的時候著實把兩人給嚇了一跳。
「澈……」北堂玉夜驚愕的喊出口。
皇甫澈隨意的走進來道︰「不要再喊了,不就是讓你們成個親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澈,你的胳膊怎麼了?」軒轅饒也萬分驚訝。
「若是有的露出來,你覺得我會把它藏起來麼?」皇甫澈十分無語。
「……呃,是金蘊兒干的麼?」軒轅饒迫不及待的問。
「是我不小心才中了她的計。」皇甫澈輕嘆一聲,「你們和我比起來已經好多了。」
「澈!」軒轅饒又道,「我們是冰爵大人的手下,如今受到了這等侮辱怎麼能苟且偷生,我已經想好了,若是到了我和北堂非成親不可的程度,那我就自殺已表抗拒。」頓了一下,軒轅饒道,「澈你成這幅樣子就沒有想過自殺麼?」
皇甫澈聞言,悠悠一笑︰「想過好多次了,不過那鳳梟宮的醫藤老人給我吃了一種藥,讓我想死也死不得的。」
「是什麼藥?」
「我若自殺,凡是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無一幸免,我一死,便全族滅!」
「……」軒轅饒和北堂玉夜頓時無語。
「所以我早說了,你們不就是成個親麼,比我好多了。」皇甫澈揚起唇,嘿嘿一笑。
軒轅饒和北堂玉夜頓時覺得,他的笑容恐怕是這世界上最淒涼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