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魏玲文就跪在地上拼命磕頭認罪,「老夫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請您責罰」
屋子里忽然靜悄悄的,只有魏玲文一人磕頭的聲音,誰也沒扶著她,額頭很快就磕破皮出了血,連雲裳也只跪在一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去攔著她。
雲致遠終是不耐,抬起腳就踹了上去,「你這個賤人,就算是……」
他想說就算是要害三娘子也別把心思動到老夫人身上,可是這話他有怎麼能說出口,似乎察覺他要說什麼,雲重紫歪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淡淡的嘲諷,雲致遠瞧見立即心慌,又是一腳踢下去。
「父親,姨娘她也只是一時糊涂啊……」雲裳抹著眼淚低聲哭道。
雲老夫人本來就剛醒,身子又弱,屋子里磕頭聲,哭泣聲,怒罵聲交織成一片傳入耳朵里,腦子嗡嗡作響,心中也冒起了火,「你把她踹死又有什麼用!本來這藥根本沒法證明是誰下的,你們走後,錢院使就拿著三娘的藥丸給我吃,我就醒了,誰承想居然有人把吳媽媽抓過去,想害她!你們真是糊涂!」
她滿眼怒火瞪向一旁,矛頭直指沈怡琳,「陷害了三娘子,如今又來算計我身邊的人,我看你們根本是想讓我去死才是!」
「老夫人,是兒媳的錯。」沈怡琳也急忙跪下,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兒媳也是心急得亂了,既然大姑娘口口聲聲說不是她,那必然是另有他人,我下午又見著吳媽媽不在屋子里,想說去她房里找找看,沒想到居然翻出了那毒藥,兒媳也不曾知道是有人害她的呀。」
沈怡琳一臉的後悔,反倒讓雲老夫人有氣無處撒。
「那你也不會動動腦子,吳媽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又怎麼會害我!」
「這個……」沈怡琳低著頭嘆了聲,「哎,魏姨娘也是您身邊可心的人,又誰承想她會做出這種事,想來她陷害您能輕易得手,也是因著平日里與您最親近,您最信任她的緣故,有些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伸出手猛地戳向魏玲文的額頭,「老夫人真是看錯了你。」
魏玲文略微臃腫的身材輕晃兩下,她被沈怡琳戳得痛了,也只哭並不為自己辯解一分。
雲老夫人听出沈怡琳那話中的嘲諷,更是火冒三丈,怒得急喘起來︰「好,好得很啊,我這還沒死呢,你們就已經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什麼話都敢噎我,別說我在這,更有旁人在場,先前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還不知道如何編排我呢,今日的事我就好好查查,到底是不是魏玲文所為,還是有什麼人使了手段讓她來背黑鍋,我眼里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祖母莫生氣。」雲重紫上前給她拍了拍背,「請您莫傷了身子,不然才是中了某些人的詭計。」
「你這孩子……」雲老夫人嘆口氣,「先前的事錢院使都和我說了,真是難為你了。」
「祖母三娘受些委屈不怕,只要找出害您之人,我就是被攆出去也沒關系……」雲重紫輕聲道。
葉老夫人在一旁看了心生不忍,「雲兒,你家這孫女極好的,這是你的福氣。」
雲老夫人听到自己的老姐妹這麼說,心里不由得意一番,冷厲地掃向眾人,「魏姨娘,你是從我這出去的,你是什麼脾氣秉性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你若是爭寵使手段的,今日你又豈會如此不受寵!」
沈怡琳低著頭冷冷地瞥了魏玲文一眼,她這個溫吞的性子,就是讓她使手段,她也不會得到雲致遠的寵愛的,長得又一副蠢樣子,背個黑鍋都無法把話說清楚,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要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她怎麼可能還活到現在。
她在心里冷哼,但又不敢露出半分,生怕雲老夫人看到又落了話柄。
雲老夫人見魏玲文只咬著下唇不說話,繼續道︰「你說你害我,那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害的。」
「我方才說過了,是我把藥下在粥里……」
雲重紫突然打斷她的話,「魏姨娘可是有兩沒過來請安了,老夫人的毒是十二個時辰內的,而且那毒又快又猛,我把過脈,應該是今日的事……」
魏玲文的臉陣陣發白,眼神慌亂的看向一旁,速度極快,也不知道目光到底指向何處,但可以看到她身邊的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她急不可耐地承認,「當然是今日!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我自然要趁此機會下手。我把粥熬好了,交給……交給了……四姑娘……」
雲裳听她這麼說,身子一晃差點暈倒,「你說……說什麼?」
她滿臉盡失血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玲文流下兩行懺悔的淚珠,「但是四姑娘並不知道那粥是什麼,只以為是我專門孝敬老夫人的,最近老夫人身子不適,吃的都是清心寡淡的,今日廚房又都是大魚大肉,老夫人必然要吃幾口,如此一來就查不到我頭上來,又可以誣陷最近大姑娘……」
「你個毒婦!」雲致遠怒罵。
雲重紫卻還是不信,疑惑地問︰「那就請魏姨娘說說那毒藥都是用什麼制成的?」
魏玲文見她咄咄逼人,還是不肯放過自己,放聲嘶吼過去,「雲重紫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若是背不出來那毒藥就能洗清我的罪過了嗎?你是想幫我還是想借我的手害其他人?我告訴你,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給你機會的,那毒藥的配方我是不會背的,不然讓旁人知道豈不是害人!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毒是我下的,要殺要剮隨便你吧!」
雲重紫見她執迷不悟,也沉默下來,雲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老夫人……」魏玲文見到雲老夫人動怒,聲音弱下來,「是我愧對了您,是我對不起您啊。」
沈怡琳見雲老夫人也默認了此事,急忙道︰「此事既然是魏姨娘所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魏姨娘,我們府上是容不得你了,來人啊……」
魏玲文臉上一片死灰,但也不反抗掙扎,只像只困獸一樣等著被宰割的命運,她看向雲裳的眸光里充滿了復雜而又灼人的情感,那樣悲涼的目光讓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等等。」雲重紫見沈怡琳要叫人,忽然說道︰「那毒根本不是魏姨娘下的……」
听到她這麼說,不少人慌亂地看向她,而魏玲文更是掙扎地站起來,朝她大聲怒吼︰「我說了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你又什麼證據不是我做的,雲重紫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今日之事是我對不起老夫人,但我害你我從不後悔,就算我做了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魏玲文生怕雲重紫還要說什麼,趁著所有人被自己的怒吼聲怔住之時,一頭撞都牆上, 地一聲,頭破血流,滿牆都是血漬,鮮血淋淋,好不恐怖,她整個人立即像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跪倒在地上。
雲老夫人看到那血腥的一面,也急喘了兩口氣差點昏厥過去,葉老夫人和著吳媽媽把她扶起來往里屋走去,沈怡琳急忙招呼下人去抬魏玲文,雲秀荷尖叫了兩聲又撇撇嘴,看到雲重紫一臉淡漠的樣子,啐了聲︰「大姐姐,真是好手段啊,」
屋子里亂成了一團,雲致遠也無心過問此事,拂袖而去。
始終跪在地上的雲裳要昏不昏地喊了聲,「姨娘……」
她還是背對著牆而跪,根本不去管魏玲文到底是死還是活,臉上的悲戚神情也是淡淡的,淚痕未干,雲重紫看過去的時候,她的眼底閃過一道狠毒。∣∣
雲重紫眼梢一挑,勸道︰「妹妹還是不要傷心,我會盡全力治好魏姨娘的,而且……」
她垂下眼簾,掩去目光中的冷漠,「我相信這事不會是魏姨娘所為。」
「我知道姐姐是相信姨娘的。」雲裳低泣,「可是祖母和母親已經這麼認為了,再多說已經無意了。」
「難道妹妹不想替魏姨娘翻案?」雲重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她這麼急著去送死,不知道是要替誰掩飾呢!」
雲裳的身子猛地一震,眸中凌厲的光乍現,但又迅速閃過,仔細一看就見她露出哀戚,「大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的如姨娘所說要借著她的事害別人嗎?姨娘害你是不對,但你也不能利用她,她如今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听見,雲秀荷趁機說道︰「可不就是,如今魏姨娘頭都破了一個大血窟窿,你還咄咄逼人咬住她不放,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才是真歹毒!」
雲重紫忽然轉過頭,凌厲地看向她,再次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雲秀荷一愣,不自覺往後退了小半步,強撐著勇氣喝道,「你……你看什麼?我哪里說錯了嗎?」
沈怡琳命人把魏玲文先扶回院子里,她冷眼看著雲秀荷,「你給我閉上嘴安靜會!」
雲秀荷委屈地癟癟嘴,就听到雲重紫問︰「不知夫人打算要怎麼處理魏姨娘?」
雲重紫看出沈怡琳想要避重就輕,連雲裳也淚眼汪汪地看向她,只見沈怡琳柳眉一挑,揚聲問道︰「依著大姑娘的意思呢?」
雲秀荷還沒走,又插了句嘴,「母親,大姐姐都是要走離開的人了,她哪能做這個主。」
「誰說三娘要走了?」
已經進屋的雲老夫人突然又和吳媽媽走出來,「誰說的!有我在誰也不能趕大姑娘走!」
「祖母!」
雲秀荷听到雲老夫人這麼說,急急道︰「不是我們要趕走大姐姐,是她自己說這件事無論是不是她做的,都要離開咱們侯府!不信你問她!」
「是。」雲重紫點點頭,上前扶著雲老夫人,嘆了口氣,「祖母,自從我來到侯府後,被人陷害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多番忍讓也有個底線,不說旁的,就說這事有人為了害我居然傷您,就是不為了自己,我也要為了您的身體考慮,這次是給您下毒,以後指不定會做出更狠的事來,所以我為了您,為了侯府,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不行!」
雲老夫人斬釘截鐵地拒絕,她滿臉怒容地看向眾人,「是不是你們逼她走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和三娘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們就趁著我不清醒把所有的髒水都往她身上潑,若不是她,我現在還醒不過來呢!」
雲秀荷努了努嘴,「可不是我們逼她的,是她自己……」
話還沒說完,雲老夫人抬起手就扇了過去,「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跪下!」
雲裳始終在跪著背脊挺得筆直不發一言,沈怡琳看到雲老夫人確實是動怒了,推了一把雲秀荷,「趕緊給老夫人跪下賠罪。」
雲秀荷被打得踉蹌了兩步,心中火冒三丈,又是為了雲重紫打她,自從那個賤女人來了侯府,家宅就沒有一件安寧的時候!
她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不該再氣雲老夫人,只好向老夫人屈膝跪地,「祖母,請您不要生氣,是秀荷失言了……」
雲老夫人被吳媽媽扶到上首坐下,有些虛弱地哼了一聲,「不必跪我,你去向你大姐姐賠不是才對!別以為我是病糊涂了,今日你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包括你們心里想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今個兒我就在這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三娘是咱們侯府的女兒,誰也別想趕她走,今日魏姨娘犯下的錯,她要自食其果!若是你們還要走她的老路,就和她一樣,送到順府去,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祖母!」雲裳啼哭一聲,膝行到她面前,「饒是姨娘有錯,但也罪不至死啊,請您這次寬恕她吧!」
「罪不至死?」雲老夫人推開膝蓋上的手,「若不是三娘出手,她是要如何救我?還有……你當真不知道那碗粥里沒有毒藥嗎?」
雲老夫人渾濁的眼眸里帶著犀利的光,射進對面惶恐之人的心了,攪成一片慌亂。
「祖母明察,此事和我真的沒有關系啊,我怎麼會給您下毒呢!大姐姐待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會陷害她……」雲裳哭得稀里嘩啦的磕頭,「請祖母明察,姨娘的所作所為我真的是不知情的。」
雲裳見雲老夫人沒有反應,轉過頭又對雲重紫磕頭,「大姐姐,我真的沒有害過你啊,就是再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會做那種膽大妄為的事,請你相信我……」
雲重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三妹妹,難道你也認為這事是魏姨娘做的嗎?」
雲裳磕頭的動作稍稍頓住,但又反應極快地模了一把淚,「不是我認為,是她都這麼說了,那必然是如此,只希望大姐姐不要誤會了我,請祖母也寬恕姨娘,她也不是真心要害您的,只是……只是一時想不開。」
雲重紫心中冷笑,有些人為了保全自己,連自己的親生娘都能推下火坑,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雲裳是不可能再回頭了,她不點破未必雲老夫人不知道。
雲老夫人哼了一聲,「先把魏玲文送到荒院那邊住著,誰也不許去看,一日三餐就讓人送過去,若是她真的悔過,這一生咱們府里就養著,可是有些話我就把丑話說前面,別以為今日的事我不深究,誰害了三娘,潑了髒水我心里比誰都清楚,若是以後咱們侯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誰也不找,先拿你這個當家的來懲治!」
她抬起手狠狠地指了一把沈怡琳,「你還愣著做什麼,你們都給三娘跪下,今雖說是魏玲文給我下毒,但是沒有你們給她潑髒水,事情也不會鬧的那麼大,連葉老夫人都請來留下,這臉面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老夫人,我們也是著急才……」
「跪下!」
沈怡琳還想狡辯什麼,雲老夫人一聲怒喝,「向三娘賠不是!」
「老夫人我……我可是長輩!」
沈怡琳滿臉漲紅,讓她給雲重紫下跪,門都沒有!
「不跪是不是?」
雲老夫人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我就打得你下跪,我的拐杖呢,給我拿來……」
吳媽媽今日的話不多,她方才受了委屈,早就看著沈怡琳不順眼了,居然敢把心思動到她身上,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
她像是早就知道雲老夫人要這麼說,立即走到後堂拿出跟拐杖來,面無表情地遞給她,「老夫人,您的拐杖。」
「好,好……你們不跪下,今日就一起和魏玲文受罰吧!」
沈怡琳拿起拐杖就往離自己最近的雲秀荷身上打去,雲秀荷真跪在地上,一是不敢躲,二是沒來得及跑,身上活生生受了一棍,疼的她喊了出來,「祖母!您……您……」
下手太重了!
雲秀荷的淚都打出來了,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呢,雲老夫人又是一棍,「向你大姐姐賠不是!」
「我……」雲秀荷萬般委屈,又不是她害的雲重紫,憑什麼給她下跪,難道真的要像雲重紫之前所說那般,真是要給她下跪,她才會留下來?
沈怡琳已經看出雲老夫人是認真的,今日若是不給雲重紫陪不是,雲老夫人氣出個好歹,她的罪過可就大了,也不知道她們兩個老太婆在後面嘀咕了些什麼,不過她必定是說了雲重紫的好話,不然老夫人不會這麼動怒,如今不見她出來,定是已經商量好了這麼做!
她心里也明白,雲老夫人生這麼大的氣,不僅是要保全侯府的顏面,還是敲打她們,雲重紫以後有她護著了,和雲重紫過不去,就是打她的臉。
雲重紫還真是好本事,這才多久的功夫就收服了老夫人的心,有她護著誰還敢輕易對雲重紫下手,就是打老夫人的臉,現在老夫人說給雲重紫賠不是,也是要給吳媽媽討回公道。
她們都是老夫人的人,這是踩到老夫人的底線了!
好,真是好的很啊……這一次雲重紫不僅沒有制服她,反而讓她有了靠山,又讓她翻身了!
「大姐姐,你不要離開侯府好不好?」雲裳小臉上全是淚痕,「你若是離開,祖母該多傷心。今日的事都是姨娘的錯,我待她向你賠不是,你留下來我會替姨娘向你賠罪,一直到你原諒了我為止,你就不要生旁人的氣了……」
雲裳的話實在討巧,既代替姨娘賠不是,又把沈怡琳潑髒水的事摘干淨,討得了雲老夫人開心,也給沈怡琳了一個台階下。
雲重紫沖著她笑了笑,「雲裳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
沈怡琳听到雲重紫松了口,隨即也嘆了口氣,「大姑娘,今日大家也不是故意針對你,我們確實是被魏玲文給騙了。」
她又對雲老夫人行禮,「老夫人,是我沒管好後宅,請您責罰。」
「哼,你知道錯就好了。」雲老夫人冷冷道︰「以後做事可要長點腦子,三娘向來是治病救人怎麼可能會害人,還有吳媽媽的事你做的太糊涂了。」
沈怡琳向吳媽媽行禮,「我看到那毒藥也是不信的,好在沒有釀成大錯,今日對吳媽媽多有得罪,請您諒解,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做事不周全,讓您為難了。」
「夫人的禮我可受不起,您這麼說是要折煞老奴。」吳媽媽冷著臉說道︰「我只是個奴才,不過我這個奴才算不得夫人的長輩,但也活了一把年紀,有些事自然比別人看的明白些,老奴活了大半輩子,這條命都是老夫人的是,我一心一意照顧她,還是頭一次受這委屈,可是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受點委屈也沒什麼,只是讓大姑娘受了這些委屈,又宣揚出去,就是不給你自己長臉,也要為老夫人考慮。」
沈怡琳被一個下人拿話抽臉,臉上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她一把扯過雲秀荷,「還不快向你大姐姐賠不是,你們都是姐妹,難道你還想讓你大姐姐離開侯府不成。」
雲秀荷見老夫人逼自己下跪就算了,連母親都向著雲重紫說話,心里想著今日雲重紫確實是翻盤了,再多說的下場只會自己難堪,經歷了這麼多事,她有不是不長記性,只好懷著恨意,言不由衷地學著雲裳的話,「大姐姐,你素來知道我是有口無心的,請你別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雲秀荷強逼著自己擠出一抹笑來向雲重紫賠罪。
雲重紫看著自己面前跪著的兩個少女,又見沈怡琳也笑著僵硬的臉,終于嘆了口氣,「你們快起來,我哪里有真的怪罪你們,既然你們都這般下跪賠不是,我若是再走就是太沒良心了,若是被別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麼編排我呢,我不走了,不走了。」
她一手扶起一個,笑著拍了拍她們,目光里透著清冷,「以後啊,我們還做好姐妹。」
雲秀荷看著雲重紫那冷厲的目光,沒由來地打了個寒噤,她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而雲裳卻始終低著頭,一副伏低做小不敢看雲重紫的樣子。
其實所有人都心里明白今日的事肯定不是魏姨娘做的,就算是她做的,也必然是有什麼人指使,可是老夫人沒追究到底,雲重紫也不點破,所有人都裝傻,這事就算這麼接過去,雲重紫不僅沒有被害,反而得了雲老夫人當靠山,連雲致遠也不信任沈怡琳的說辭了。
威信候府看似風平浪靜下來,而這深潭里卻各藏玄機。
一眾人都起身告辭,雲老夫人獨獨留下雲重紫來說話。
「三娘,今日的事委屈你了。」
雲老夫人請吳媽媽把葉老太君送到後堂休息,拍著雲重紫的手語重心長道︰「這個家對不住你啊。」
「祖母我都習慣了,只要她們沖著我來就算了,卻把您連累了,三娘于心不忍才想離開的。」雲重紫似真似假的說道。
雲老夫人嘆了口氣,沉默了半晌,「那碗粥確實是雲裳端給我的,只是這毒到底是不是魏玲文下的,我比誰心里都清楚,她們啊早就盼著我死了。」
「祖母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會傷您的。」
「我都一把歲數了,死對我來說並不可怕。」
雲老夫人突然眯起乍現精光的眼眸,歪著頭看著雲重紫,「我只是擔心這雲家要垮啊,我留你下來是私心。我知道這府里的人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對她們一再的忍讓根本不是怕了她們,可是她們偏不滿足,她們都是不成器的,唯有你三娘,要保住威信侯府只有你才行啊。」
雲重紫漠然地看著她,「祖母,您太高看我了。」
「三娘,只要有我在她們是不會再動你的,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百年之後,你要保住咱們侯府。」雲老夫人鄭重地說道。
「三娘怕是有心無力……」
「你可以的!」
「侯爺他……」
雲老夫人疲倦地閉上眼楮,冷冷地開口︰「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恨雲致遠,你想做什麼我不攔著你,但是我只要求威信候府存在,它必須姓雲,哪怕是祥哥兒來坐這個位置,你懂嗎?」
「三娘懂了,謝謝老夫人成全。」
雲重紫起身跪在床榻旁邊,如今老夫人這句話已經是交了底,她被留下來,就是在府里想做什麼都可行了,因為有老夫人做後盾,而交換的條件是威信候府不能垮。
她來侯府這些日子,一直隱忍著,見招拆招,除了在一步步地布局,也是要得到雲老夫人這句話,這個府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雲老夫人雖說不管事,但在這個家說話最有威嚴的還是她,她能找來魯國公府的人,去找皇後的支持,太後的幫忙……只要達成她心中所願,她可以涼薄地拋棄養育多年的繼子。
畢竟不是血親,畢竟不是從小養大,雲重紫明白,在雲老夫人心中,真正想讓雲錦鵬繼承侯位,不是傳承,而是對先夫的交代,那是驕傲的證明。
一如康樂候的那只獒犬,那些先輩在開拓疆土時,用鮮血換來的榮譽,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
「我老了,已經是不中用了,但是你記住,我答應你的事必然會做到。她們想趁著我中毒攆走你,又對吳媽媽下手……好在有你啊。」
「今日吳媽媽受委屈了……」
「她先前去找那個和雲金鈺鬼混的男人了,送給了那個人一個丫鬟,只不過是回來晚了些,她們就對我下手了……」
「以後有三娘在,必定不會讓祖母受難。」
雲老夫人揮了揮手,「我相信你,更相信你會保住咱們威信候府。」
她嘆了口氣,「我累了,你出去吧。」
雲重紫起身行了禮,後退著離開房間,關門的時候,似乎听到床上的人呢喃,皇上的旨意到底什麼時候下呢。
她心中冷然,怪不得葉老太君會被邀請來,想來是來和老夫人通氣的,皇上是有意要打壓這些公侯之家呢,老夫人看著是在保她,其實是在威脅自己,讓她來讓威信候府維持下去。
※※※
雲老夫人病了,雲重紫去祥和苑,老夫人的命令只有她才允許去,雲重紫索性就搬到那處住下,祥哥兒中了武狀元後,有一個月的假期,雖不忙,但也嘗嘗往外奔波,兩姐弟住在一個院子里,到是見不上幾面。
雲重紫卻從不問雲呈祥的去向,自上回慕君睿點了自己,她才驚覺祥哥兒如今的個頭已經比自己高了許多,學了武後連樣子都變的成熟起來,她心中感嘆,不過是大半年光景,祥哥兒就成了大人了。
這日難得祥哥兒清閑,就在屋里陪著老夫人敘話,雲重紫嫻靜地坐在一旁听著,她知道祥哥兒是故意留下的,一來是多日見不到人影,借著機會和她說說忙些什麼,二來嘛……
雲重紫暗暗抿了抿嘴,今個兒可是有頭疼的大人物要來了。
「祖母,我之前打的 子可好了,可惜你身上病著,不過您放心,下次等你好了,我下次再給你獵一只回來。」
祥哥兒沖雲重紫眨了眨眼,逗得雲老夫人咯咯直笑,「你這孩子竟會哄我開心,我瞧著你們姐弟倆干脆都住在我這處算了,我每日不知道多開心。」
「祖母這麼說,我們當然求之不得了。」雲重紫附和著,「不過祥哥兒畢竟是男子,如今中了武狀元,早晚是要搬出去住的。」
「那狀元府不是還沒蓋好嘛!」雲老夫人想到自己的大孫子要搬出去,心里就悵然。
祥哥兒笑道︰「那不如祖母就搬過去和我一起住,我來養祖母,我那園子又大,祖母看著也寬敞呢!」
「哎呀,你有這心,我這個老太婆就心滿意足了。」
「那我們就說定了,祖母如今也不要不開心,等關表哥帶著那個金國公主進府,還是要熱鬧好一陣呢!」
雲呈祥話里有話地看了一眼雲重紫,「三娘你說是嗎?」
「是啊,祖母也不要覺得悶得慌。」雲重紫淡淡地點點頭。
正說著話,吳媽媽進來回話說是關王爺帶著甘娜公主已經進府了,雲老夫人立即站起來去迎,雲重紫扶著她走到門口,就見雲致遠領著關安哲一路行來,關安哲的半步後則是那個如今名動大元的大美人甘娜公主了。
關安哲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錦服,整個人英俊挺拔,陽光在他如雕刻般的臉上鍍了一層明晃晃的金,那雙眼楮則泛著幽深魅惑的藍,只看一眼就能跌落進他的誘惑之中。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雲重紫沖他笑笑,關安哲則是面癱的表情,不過目光里卻是帶著點點寵溺的光澤,她心里想,不如趁著關安哲進了侯府,找個機會給他看看面癱的病吧。
她笑著搖搖頭,視線微微一瞥,就看到了那雙同樣帶著魅惑藍的眼楮,不過相對于關安哲的冷峻,女子的眼梢微翹,那如幽谷的藍色在一點點吞噬著人的心,既誘惑且嫵媚,帶著震撼的妖冶。
不過雲重紫卻在那幽藍的漩渦中解讀出另一層含義,毒辣的仇視。
若是沒有之前的交手,雲重紫只把甘娜當成路人甲就成了,看在關安哲的份上,大家得過且過,她也不管這個女人到底先嫁給誰,又或是有什麼政治目的,不過既然她主動出手,又來到她的地盤想搗亂,就別說她沒有待客之道了。
雲重紫的笑意不減,迎著甘娜的挑釁,微微挑了挑眉梢,主動上前行禮,「見過關王爺,甘娜公主。」
關安哲把兩個人眼中的火花看在眼里,眼中泛起冷意,「表妹不必客氣,這是在你府上,你怎麼也要叫我一聲表哥才是,不然我又怎麼好意思在這里住下去。」
「是啊,三娘,你就不要見外了。」雲致遠在關安哲的面前只能點頭哈腰,當著他的面,更不敢對雲重紫說一句重話,不說旁的,就是老夫人也不會輕饒自己。
「那表哥就快請進吧。」雲重紫笑道。
這時,關安哲向雲老夫人行禮,「見過老夫人,听說前幾日你生了病,我專門請人去金國的府上拿回來一只深山里的千年人參,」
關安哲起身,甘娜就把手中的盒子打開,對雲老夫人行禮道︰「老夫人,請笑納。」
「讓你們破費了!你們在府上可要當自己家一樣,三娘的表哥就是咱們府上的表少爺,你們可不要見外啊。」
雲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她早就看明白雲重紫對威信候府的意義,以前她總拿她當災星,可是這孩子總是能逢凶化吉,壽宴那日她醒來,與葉老太君在後堂說了話,也得知宮里的消息,皇上是不想讓幾個公侯貴族再世襲下去了,魯國公家有皇後,康樂候還健在,唯獨她家的勢力最薄弱,她不得不把賭注下到雲重紫身上。
連葉老太君都說雲重紫是有出息的,那麼她就賭一把,這個侯府早晚要變的,雲致遠又是個不中用的,不如早點扶持雲重紫也好早作打算啊。
沈怡琳來得遲,大家各自見了禮,就讓人領著甘娜公主去了她的院子,那處院子還從來沒人住過,就是雲重紫回來都舍不得拿出來,平日里就是待客之用,如今給了甘娜住,也不算失禮,關安哲則在泰安居和雲錦鵬一起。
這事雲重紫提前給雲錦鵬打過招呼,若是日後他真的繼承了爵位,這一步早晚是要走的。
忙了一日,雲重紫回了巧蘭園,一大早醒來,又拿著備好的禮,牽著虎子往新院子去見甘娜公主。
來者是客,早晚是要見面客氣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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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之前我就寫過,葉老太君是不會輕易出府的,她卻來個給雲老婦人過壽,看著如此,其實是來通氣的,皇上要打擊各個公侯之家,她是讓葉老太君早日做準備。
葉老太君看了看全家人,也就雲重紫是有本事的,才把賭注下在她身上,如此就是和她做交易,把她推出去拯救侯府,她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她可以不保雲致遠,三娘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威信候府必須存在。
而三娘來侯府這麼久一直忍讓,一是要找到老夫人當靠山,二她確實在布局,你們真的稍安勿躁啊。
京城大換血要開始了……陰謀啊,全是陰謀啊。
ps我今日大姨媽,腰好疼啊……所以晚了tat抱歉啊各位
又ps美女公主來確實是來……搗亂的!我這是在劇透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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