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無月,雲重紫就從鋪子後面的院子進了門,就見左良子席地而坐,腳邊散落著不少酒瓶子,她心中也略略吃驚,平日老先生晚上通常要出門去的,雖說也是喝酒,但她也能猜到是和誰在一處,今日只他自己一個人,她不免有些擔心出了什麼事。
不由著急的上前,問道︰「老先生,一個人喝悶酒豈不無趣。」
「可不是無趣!」左良子從旁邊拿出一瓶酒來,遞給她,「同我一起喝,老頭子我活了一輩子,還沒和個小丫頭喝過酒呢。」
「好。」雲重紫大大方方地接過酒,猛地灌了一口,酌酒入喉辛辣無比,她嗆了一口漲紅臉,吶吶道︰「這酒可真夠勁的。」
左良子捏碎了幾個核桃,挑著核桃肉扔進嘴里,咂咂嘴,「算你會喝,這可是好酒呢,可喝出里面都泡了什麼沒有?」
雲重紫被問住,沒想到喝個酒都被問,她只得又喝了一口,這一次是細細品嘗起來,然後想了想才回答︰「應該是水蠍泡酒,不過怎麼有股青梅味?」
「哈哈……」左良子拿核桃殼砸她,「你這丫頭嘴夠叼的,還能喝出青梅味來,這可是小老二我獨門配置的,大補啊,小喜子給我要我都舍不得呢,今個兒便宜你了。」
水蠍可做藥用,有解毒之效,可是這酒底子卻是烈,只喝了兩口,雲重紫整個人都有些發飄,也是酒壯慫人膽,她端著酒瓶子,突然向左良子跪下,口齒不清地含糊道︰「那個……老先生,今日我就借這酒拜你為師!師傅在上……」
「喂喂!小丫頭,誰說要收你做徒弟了,不嫌害臊!」左良子把頭一歪,鬧起別扭。
雲重紫從慕知秋那得了個經驗之談,但凡人厚臉皮沒有辦不到的事,一如關安哲靠著厚臉皮進了侯府,寶親王靠著厚臉皮追到了母親,她也來個厚臉皮拜師,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反正她已經想明白了,什麼狗屁侯門貴女,親王繼女,統統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做大元首位醫女,治病救人,她才會找到那份平靜的心安。
雲重紫才不管左良子拒絕,膝行走到他面前,大聲道︰「師父都教了我這麼多,我再不叫聲師父,那可真是沒良心,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不嫌我愚鈍,教我甚多,三娘感激不盡,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感同身受……感……」
「感什麼感?」左良子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讓你喝個酒就開始說胡話,我說小丫頭,這可不好,以後你少不得和別人喝點,只兩口就醉,說出去我都替你臊得慌。」
「不會不會,我沒醉!」雲重紫拍了拍胸口,「我清醒的很,我要拜老先生為師,你今日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我就賴上你了!」
左良子忽然哎喲一聲捂住臉,喃喃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挑了這麼一個厚臉皮又笨的丫頭當徒弟。」
雲重紫忽然哈哈大笑,「師父你承認我是你徒弟了,那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左良子覺得自己真的是一生名聲都要被雲重紫給毀了,說笑歸說笑,然而在雲重紫真正磕了三個響頭時,他還是欣然地接受了。
其實此事他早就有所計較,左良子並不是不想收雲重紫為徒,只是她的身份……
雲重紫磕頭完依然跪著,就听左良子嘆了一聲,「你這女女圭女圭,裝醉騙我,不過上了我這賊船你可跑不掉了,你可想清楚,後悔可來不及了。」
「不後悔,能拜您為師,是三娘修來的福分,就是上輩子三娘做夢也沒想過……」
「好了好了,別拍我馬屁了,你近來很是調皮呀,還上輩子做夢,你怎麼不說你下輩子呢?」
雲重紫笑道︰「下輩子若是遇到您,我還會拜您為師的。」
「別來這一套,要是有下輩子,我才不當神醫呢。」
左良子撇撇嘴,雲重紫知道他是心口不一也不戳穿他,兩個人都靠著樹坐著,靜默了一會兒,他才問︰「丫頭,你要知道一旦入了匠人,那可就是手藝人,就算是將來成了大匠,如我一般被眾人捧著,終歸也入不了上九流,更何況你是個女女圭女圭,拜我為師成為醫士,那些個什麼侯門貴女的身份也無法照拂你,你要是想嫁給哪個王爺怕是很難了。」
雲重紫淡然一笑,「師父,如此甚好,我只願鑽研手藝,不願為旁事所擾。」
「你啊,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 人!如今成了我的徒弟,果然是匠人了!哈哈哈哈……」
左良子笑得猛了些,咳嗽了兩聲,「咳咳,沒想到我選了一輩子挑了一輩子,竟是這麼個女女圭女圭,今日咱們師徒倆就不醉不歸。」
「好……」
雲重紫的那個好字還沒說完,就听左良子又說了句,「明日你就給我交出十種醒酒的方子來。」
「……」
雲重紫覺得兩眼發黑,左良子狡黠地笑道︰「來來來,不醉不歸!」
※※※
自那日在鋪子住下,雲重紫就潛心研究醫術,鋪子其實並不大,早已經裝修好,門檻後就一張方桌,兩條長椅,後面通著院子,院子里兩間臥室也並不大,院子的一角搭了個簡單的廚房,平日里也沒人用,院子後門通著對面的街。
每日早上雲重紫和左良子會從後門出去,繞個半個街道到不遠處的狀元面館吃面,到了晌午芍藥和小雪會輪流給她們師徒二人送飯,晚上左良子又恢復以往的習慣,時常失蹤。
唯一有所改善的是,雲重紫研究了幾個絕妙的醒酒方子,左良子再也不會醉醺醺的回來,說起這事他不由贊道三娘︰「丫頭做的好,你不知道小喜子那個老東西知道我喝了你研究出來的醒酒方子再也沒醉過,氣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哈哈哈哈……那個老東西這輩子都找不到個好徒弟!」雲重紫一直不知道左良子和顧元喜之間的恩怨,不過听他的語氣,這師兄倆到也還算和睦。
到了傍晚,雲重紫就會溜溜達達回雲家小院,一家人坐在一處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阮如玉听到雲重紫沒和自己商量就拜了神醫為師,雖然有些悵然,但知道大局已定,更何況能拜那種神仙一樣的人物為師,也是三娘的福氣,可是……
她想到三娘以後的婚事可能會坎坷,就忍不住擔心起來,慕知秋听到雲重紫突然的決定也有些納罕,心中一想,這絕對不是三娘心血來潮決定的,也許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退路。
他安撫了一陣阮如玉,沉聲問向雲重紫,「小不點,你是故意的吧?」
「是啊。」雲重紫很少這麼坦白,「娘親嫁給了你,祥哥兒考上武狀元,如今我成了匠人,咱們都達成心中所願,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慕知秋看著雲重紫晶晶亮的眼楮,他知道已經無法改變,他雖不明白三娘為何會選擇這樣一條路,但是不管她以後能不能成為大匠,誰都不會也不敢小瞧她。
不僅僅因為她是他的女兒,他也相信三娘絕對有能力靠本事證明自己,婚事不同兒戲,坎坷未必是件壞事,正如他經歷了十幾年,還不是最終抱得美人歸,還有一雙現成懂事的兒女,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只是……
許是上了年紀,做事總難免會顧慮周全,他確實擔心雲重紫以後會後悔,會在步履維艱的時候支撐不下去。
「小不點,我知道這是你的選擇,既然你選擇了,無論以後有多困難,你都別怕,我們大家都是你堅強的後盾,只是……這條路確實很辛苦,我們也許感受不到那份孤獨和艱難,你可做好準備了?」
雲重紫沖他淡然一笑,「當初你可想過娶娘親需要花上十幾年的時間?」
「不曾。」
「所以我也不曾想以後的路到底多艱難,我只知道那是我想要的。」
慕知秋欣慰地點點頭,「果然是大名鼎鼎的三娘子。」
他相信雲重紫的選擇,更加相信,這樣的女子……值得人等著,守著,愛著。
雲重紫從來不曾覺得日子過得如此安寧,她晚上獨自一人往鋪子走,就見後門站了個熟悉的身影,她眼皮一跳,覺得所有鏡化出來的平淡表現,就在那人的笑容中一點點破裂開來。
地一聲,炸開了。
那人斜靠在牆上,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矜貴,「你好像不太想看到我?」
「沒那回事!只是許久沒見,一時間沒認出來。」雲重紫打了個馬虎眼,又不自覺往後退了一小步。
慕君睿抱著雙臂,冷冷地看她,「要麼你過來,要麼我過去,選吧。」
這選和不選有什麼區別,無論誰動都要靠近彼此,雲重紫妥協,上前行禮,「見過郡王。」
「什麼時候你我之間這麼客套了。」
慕君睿見她的動作磨磨蹭蹭,起身迫近,強大的壓力驟然傾倒過來,讓雲重紫沒由來地挨了幾分,垂下頭,小聲道︰「三娘一向循規蹈矩。」
「你真是臉皮越來越厚了。」慕君睿下結論,「你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已是七月,夜晚的清風帶著微涼,院中的合歡花隨著輕風飄過牆頭,飛在半空中,雲重紫不覺,只是歪著頭正想找出自己哪怕一點大家閨秀的做派,沒等開口,對面的人忽然靠近過來,伸出縴長的手,輕輕地,落在她的發間,再次收回時,手中多了一朵如傘形的絨毛合歡花。
「你的院子里種了這個?」慕君睿問,顯然對她沒有大家閨秀這事不甚在意。
雲重紫莫名松了口氣,解釋道︰「當初並不知院子里有合歡樹,只是瞧著這鋪子離母親的面館近就盤下來了。」
「上次說你的鋪子起名字,可想好了?」
雲重紫看著慕君睿手上的合歡花,見牆邊還飄落不少,彎腰都收在手中,回答道︰「還沒想好,我想著還不急。」
慕君睿見她把花都收起來,奇怪道︰「撿這個做什麼?」
「合歡花可入藥的。」雲重紫笑道︰「若是被師傅看到我浪費這些花花草草,定是要罵我了。」
慕君睿也和她一起撿,听到她這麼說,愣住看她,沉聲問︰「你拜了左良子為師?」
「嘿嘿,什麼事都是瞞不住郡王的,知我者,慕君睿也。」
雲重紫坦白地承認,她知道這事是早晚瞞不住的,這可是值得慶賀的事。慕君睿听她這話,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一入匠人,毀前途。
「你是故意的。」慕君睿下了同樣的結論,
雲重紫吃驚得看他,「你怎麼和寶親王說的一模一樣。」
「因為我們都姓慕。」
還有一個原因慕君睿沒說,那是因為他們叔佷倆都深愛著她們母女。
雲重紫悶悶地低著頭,慕君睿睨了她一眼,「我在問你話。」
「唔,其實我在想答案。」雲重紫四兩撥千斤,結果還是沒躲過去,只能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其實我不是預謀好的,只是有些事是水到渠成,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孑然一身,身邊無兒無女,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我,我若還不從了自己的心拜他為師,對不起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心呀,學醫,治病,救人……我所願矣。」
「我竟不知你的心這麼大。」
慕君睿忽然轉過身,指著她的胸口,厲聲道︰「這里有你的娘親,有你的弟弟,有你的好姐妹,有你的仇恨,有你的痛苦,有你的醫書,有你的治病救人,可這里卻獨獨沒有你!那個該被呵護的雲重紫,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雲重紫被慕君睿的厲喝嚇了一跳,想往後推,卻發現在自己根本已經靠在牆根上,她手中捧起的花被掀飛,好不容易聚攏的合歡花,輕盈的像是一支支羽毛,就在兩個人的對視中狂亂地飛舞到半空。
帶著點點冷意的曖昧,帶著些支離破碎的情愫,雲重紫的臉藏在牆根落下的陰影處,淡漠道︰「我總是忘記說,也許是心破了一個大窟窿,我把雲重紫弄丟了。」
慕君睿的臉背著光,也是一片黑暗,雲重紫看不清,她感覺眼楮上被什麼蒙了一層灰白的東西,不敢眨眼,那東西打破這冰冷的氣氛。
對面人身上寒冷的氣勢漸漸收攏,慢慢地又升起一種令人不可置信的溫柔。
慕君睿抬手捏了捏雲重紫的下巴,略帶寵溺的笑道︰「不過是迷了路而已,我會把她找回來的。」
「唔,請盡快些吧。」
雲重紫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覺得喉嚨有些發緊,不肯再多說下去,轉身就要推開院門,身後的男人問︰「不請我進去坐坐?」
雲重紫搖搖頭,抬腿跨入門檻,背著身關上院門,整個人都虛弱無力地順著門癱軟在地上,她暗道自己不爭氣地砸了砸自己的雙腿,眼中的那層模糊的東西瞬間滴落。
啪嗒,啪嗒……掉在自己的手背上,卻沒有抬手去擦滿臉的淚痕。
慕君睿看著緊閉的院門,笑著搖頭,「忘了問你,你去不去參加後天的國子監考試?」
「我家那位雲裳妹妹說是大後天,怕是讓錯過呢,我都有這麼個師父了,去國子監做什麼!」雲重紫坐在地上回答。
兩個人皆是背靠著院門,隔著一道院前,明明知道彼此靠得很近,卻誰也沒有點破這其中的妙趣。
慕君睿的聲音近的好像就在耳邊,他點了點頭,心道不去也好,他可沒忘記有人還在國子監當芝麻小官。
「雲重紫。」
「是。」
「若是當匠人不受委屈,也是好的。」
雲重紫听到慕君睿說完,便不再說話,她知道這是慕君睿的妥協,這個妥協來之不易的,他能這麼說,她也就心安了。
慕君睿說完話站起來準備離開時,突然發現遠處的屋檐上站著兩個人,他眯著眼冷冷看去,雖隔著遠,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那人身上魄人的寒意。
是他。
他恢復以往淡雅的笑容,沖那人點點頭,披著夜色緩緩地離開。
雲重紫听到慕君睿離開的腳步,又在院子里坐了會才回屋,不到一會兒,就熄燈睡了。
站在遠處屋檐上的兩個人,把一切都看在眼底。
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道︰「請主子示下。」
他身邊的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過了好半晌,嘴角忽然勾起殘忍的弧度,低迷的聲音里透著陰毒,「是時候了。」
※※※到了月初,是雲重紫最忙的時候,她還沒出門,前面鋪子就有人敲門。
她正納罕誰會敲一個空鋪子的門,掀開門板一看,竟是葉志浩自己一人站在門外,看到雲重紫親自來開門,笑容款款地沖他行禮,「三娘子。」
「居然是葉大哥,真是貴客,我正想著去你鋪子上送藥呢。」
雲重紫讓出身子引葉志浩進來。
葉志浩也不拘禮,撩起下擺優雅地走進空鋪子中,環看一圈笑道︰「這鋪子裝得倒是別致,只是不知三娘何時開業,到時候我這個做兄長的可是要親自來道賀。」
「葉大哥笑我了,我連鋪子的名字都沒想好吶。」
雲重紫帶著葉志浩進了後堂的會客廳,又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我這里可沒什麼好茶,請葉大哥不要見怪。」
葉志浩端著杯子先聞後抿,杯水入喉,揚眉笑道︰「先苦後甜,今年的夏菊最能去火了。」
「我瞧著葉大哥火急火燎的,所以就拿了夏菊做茶,清火消渴。」
「呵呵,我就說如今三娘的醫術越發精盡了,能看出我最近正是有煩心事啊。」
雲重紫听出他話中有話,起身進屋,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這是事先說好的十粒藥丸,您請收好。」
葉志浩看了看那木盒中的藥丸,也不動手,把手中的折扇一點點打開,開啟到半晌,又端看雲重紫沉穩的模樣,這女子精明就精明在這里,明明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話也說了半句,竟不接茬,真是讓他又愛又恨喲。
他是個生意人,凡事講三分情,可這招對雲重紫似乎沒什麼用處,一來他們之間也只不過見過兩次,就算是合作也不算是至交,二來她是女子初做生意,也許並不太懂人情世故。
葉志浩只好收起自己的世故,把折扇在手中拍了一把,笑道︰「三娘這藥丸在市面上反響很是不錯,我都按照平價去賣的,我還想再從三娘這多買些其他獨門的藥丸,不知三娘意下如何?」
雖然沒猜出葉志浩真正的來意,不過也算得*不離十,雲重紫覺得眼前之人的想法總是能和自己不謀而合,她也想繼續結交下去,本打算今天到他鋪子上送藥時就把這事商量一番,誰承想他倒是先來了。
雲重紫在心中計較著該怎麼回答,慢條斯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淡然地吹了吹,又緩緩一口咽下肚,確實挺苦的。
她答非所問地來了句,「葉大哥,我拜了左良子老先生為師。」
葉志浩手中的扇子一松,差點落在地上,好在他險險地接住,詫異地看著她,那目光中帶著疑惑,不解,還有不可置信。
縱使他心中有萬個疑惑,但最終只說了一聲,「恭喜。」
「所以我不是藥師,我是醫士,這門面都開好了,我是要行醫的。」
葉志浩不接話,他這才明白雲重紫內心的想法,也大為吃驚,一個侯門世家小姐,雖為庶女,但也是嫡出,居然成了匠人,真是世間頭一份,也讓他不得不欽佩眼前女子的魄力。
一如匠人,毀前途,于女子而言,那可是毀婚姻的,更何況她可是侯門貴女,以後想嫁入同樣的貴族之中,怕是很難,不……是很艱難。
不知為何,想到那樣的結局,葉志浩竟然一點也不為眼前的少女擔心。
雲重紫,三娘子……總是出乎人意料的。
葉志浩老練地笑笑,「那真是可惜,我還想讓三娘子為我們安寧堂繼續做藥呢,想來以三娘子是左良子之徒的身份,斷然不會屈尊降貴到我們藥堂當坐診大師傅了。」
「三娘哪里有資格做大師傅,只想守著這一片地方,給大家看看病罷了。」雲重紫笑著看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竟都動了一絲合作的心思,但誰都不說破,葉志浩向來是沉得住氣的人,他深知誰要是先開了這口就落了下乘,他之前的想法只想讓雲重紫多做出點秘藥來,可是如今她可是左良子的徒弟,這可是千真萬確了,即使現在沒傳出去,雲重紫正式燒香拜師昭告所有人時,她可就是香餑餑,有多少人來巴結著她,就算她不上對方的藥堂坐診,也可以有其他雙贏的合作方式。
如今雲重紫誰也沒說,獨獨告訴了他,想來她也是知恩圖報,為了感謝他上次幫她的事。
葉志浩再一次在心中感嘆,他真是小巧了三娘子了,以前怎麼會覺得面前坐著的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凡事都想拿捏住她,可是明明是她下了套等著自己去鑽啊。
失策失策。
好在這個失策也有撿漏的時候,雲重紫並沒有那般不通情達理。
葉志浩終于松了口,「三娘子做醫士也好,藥師也罷,這手藝總不會是假的,之前我們合作也算愉快,不知三娘是否還會給我們安寧堂做藥?」
「會做。」
就在葉志浩還沒等緩過勁來時,雲重紫又道︰「其他的藥行也做。」
葉志浩拿著扇子拍了拍手心,「如今災情過去,我們可以按照正常來合作,五五分成如何?」雲重紫挑了挑眉,「其實和葉大哥合作很愉快,不必算得那般清楚,不如我們換種合作方式,藥會我繼續供給給你,我開我的醫館,你那有疾患可以來我這,我的病人都會指定去你們安寧堂抓藥,咱們四六分成就好。」
葉志浩的眼楮倏然亮起來,這個主意他怎麼沒想到,如今听到雲重紫如此順溜地一口氣說完,應該是早就有所準備。
又被算計了。
這個精明的小丫頭!
葉志浩低聲嘆了口氣,他一輩子優雅,倒不想在一個女子面前連番嘆氣,「那特效藥……」
「若我們醫館和安寧堂合作,自然特效藥只供你們。」
「好,就這麼定了。」
「只不過……」
葉志浩伸手讓她說下去,他就知道事情那麼簡單順利。
「藥方不可外泄,不然我們終止一切合作。」
「好。」葉志浩也是爽快人,「改日我就和三娘子親自簽訂合約,這可是咱們醫藥行的大喜事,那日我定會讓全城人都知道。」
雲重紫也站起來,面上略帶羞赧,「這個……我們醫館的名字還沒想好,我還沒出師,怕是要等上一段時日了,不過特效藥還會給安寧堂準時送過去的。」
「如此也好。」
葉志浩性子不急,兩個人又說了會話,在臨走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問︰「三娘子是不打算進國子監學醫了?」
「我有這麼個師父已經夠我一輩子受用了,人不可太貪心。」
葉志浩笑著後點點頭,也不再多話,兩人謙讓一番,他這才走。
到了第二日,正是國子監醫科考試之日,左良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雲重紫則關著門在屋里研究了一天的新藥。
正想著入神,有人突然敲後門。
她以為是左良子,髒著一雙手就去開門,還沒出聲,見到門口的人,愣了一下,「五皇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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