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最瞧不起的,就是只會懦弱哭泣的人,而自己卻今天莫名其妙哭了,蕭初雨抱著書包飛跑,這一刻覺得世界都是灰的,天地雖大卻無她容身之處。在市中心轉了一圈,等心情逐漸平復了下來,她才去了酒館上班。
完全冷靜下來之後,蕭初雨這才後悔不已。一晚上猶如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只怕回去那個謝臨川真要和自己計較起來下午的事情,那她恐怕就得收拾包袱滾蛋了,或者他要是做得更絕一點,會直接控告她房租的事情……
所幸,那天晚上回家之後謝臨川並不在家,而且很配合的一連消失了好幾天。蕭初雨這般心神不寧地過了幾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才幾天,小臉就更加削尖了,看上去越發孱弱可憐,走在波爾多的冬風中,給人一種隨時被風吹飛了的感覺。
倒是小玫事看不下去,握著她的手勸慰︰「初雨,我知道你心里難受,移民局辦事情從來都是那個樣子,你不要往心里去,放心,總還是有辦法的,雖然我和維京分手了,不過他在這方面應該不會吝嗇幫忙的,畢竟他是法國人……」
維京?她才不會蠢到羊入虎口,找維京幫忙……蕭初雨唯有苦笑,淡淡搖了搖頭了。
和她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正好相反,酒吧的女服務生們最近都很瘋狂。酒莊的BOSS鑽石男要來波爾多小鎮的各個分店視察,而且聖誕節的時候酒莊會有一個月的狂歡展覽,屆時可能會從分店調一些比較機靈的人去酒莊幫忙,這個消息一夜之間在小鎮上各個酒館傳了個遍。每個人都巴不得這塊天上的大餡餅掉在自己頭上,把自己砸暈過去才好。
就連酒吧的區域經理弗蘭德最近收賄賂收到手軟,臉上皺紋都笑得多了好幾條,春風桃花朵朵開。
視察……蕭初雨包里還放著那張舒晨簽名的邀請卡,那張卡。她是真想去,又不想去。七年了,舒晨早就不記得她了。花季雨季的時候,經常對他那一手俊逸飛揚的鋼筆字艷羨不已。愛屋及烏,私底下將他的筆法模仿來模仿去的,那時候的五線譜上,除了小蝌蚪。就是密密麻麻的「舒晨」。
環視了一圈周圍,對鑽石BOSS飽含期待的法國女孩子們都專心打扮了一番。雖然酒吧有專門的制服,但是她們總能想盡辦法整點與眾不同地,來烘托自己花朵一般的臉龐和魔鬼一般的身材,眉眼唇稍都含著笑意,連帶著店內也帶著一股濃濃的春意。
只有蕭初雨,一身制服,一點妝都沒畫,連粉都沒打。
經理來檢查的時候特地把她單獨拉到一邊說話,神色還凝重,法語也講得很慢︰「雨,你雖然才來一個多月,但是好評很多,酒莊里面的事情,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不用我多說什麼。只有一點千萬記住,如果遇到程小姐,一定小心說話做事。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她的脾氣就像小孩的臉,說翻就翻,你們都是中國人,你應該更加懂得如何相處,千萬不要得罪,不然後果會很麻煩。」
蕭初雨心底有些暖暖的感動,區域經理平日雖然很少露面,而且嚴厲,但其實還是不錯了。
「經理放心,我知道的。只是不知程小姐忌諱什麼,萬一遇上了,我也有個準備。」
經理聳聳肩︰「我若知道,早早就說了。只是听說她和舒先生大有淵源,而且在你們中國應該也是名媛千金,有錢人的女人比常人傲氣些也應該。」
蕭初雨唇角小小掀了一下,笑得極淡︰「我知道了,見到程小姐,我會注意的。」
酒館古老的留聲機里放著懷舊的歌曲,一曲《山楂樹》,讓蕭初雨想起爸媽,一時間有點難過。媽媽年輕的時候,談得一手漂亮的鋼琴,正是那指尖流淌的靡靡之音,把那時候是紅、二代的爸爸迷得暈頭轉向的,這首歌她自小就耳熟能詳。
蕭初雨搖晃著身體,跟著旋律輕輕哼唱︰「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眼前突然有一只手來回晃悠,蕭初雨正想著心事,看清楚面前的小玫,不由得低聲問︰「怎麼了?」
小玫指著靠窗的那個VIP半隔的位置,那里正做著四個女人,眾星捧月一般地圍著一個男人。沙發的角落里斜斜倚著個男子,姿勢慵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夾著一根白色的香煙,青煙裊裊,他卻不吸,眼神落在玻璃櫥窗外的夜色中。
這人竟是謝臨川。蕭初雨的心開始怦怦亂跳,散亂在回憶中的靈魂不由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