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後,凌子皓掩去眸底的惆悵和無奈,嘴角揚起一抹稍顯苦澀的笑容,「妞,爺這輩子對你這個女人最無奈。總是跟你剪不斷理還亂,想不到,最後,你竟是我妹妹?」
夏晨曦收起心底那絲絲紛亂的情緒,抬起清眸,看著他,嘴角勾起淺笑,「怎麼?你不願意多一個妹妹?」
凌子皓搖頭,「那倒沒有,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心中的女神,乍然變成了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妹妹,這種突然的變化關系,任誰都不是短時間內能消化的。心口空落落的,有些淒涼的感覺蔓延著。
夏晨曦還是淺笑璀然,「換個角度來想,我倒是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怎麼講?」凌子皓挑眉追問。意起這想。
「撇開其他的關系來說,我們從原先的朋友關系升華到了兄妹的關系。讓我們這一輩子不管怎樣,都存在著一種割舍不斷彼此之間的血緣關系。這難道不是恩賜嗎?」。夏晨曦反問,眸底多了幾絲傷痛過後的欣慰。
的確,在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疼她關心她的哥哥,是好事啊!阮茵茵犯下的錯,跟子皓沒有關系,她心底上還是很樂意接受這個哥哥的。
凌子皓微微眯起眸子看著晨曦,幾秒後,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弧度,「這倒也是!我倒是真應該好好感謝老天爺,恩賜給我一個這麼善良可愛的好妹妹。」
「那我也應該感謝老天爺恩賜給我一個這麼英俊迷人,又風度翩翩的哥哥。我敢保證,日後跟你這個哥哥走在一起,大街上會有無數的美女羨慕我。」夏晨曦清眸中劃過幾絲調皮的氣息。她一向是個不喜歡牽扯太多的簡單人,所以,她可以撇開阮茵茵給自己造成的傷痛,心甘情願的認下這個哥哥。
而且,她一直明了子皓之前對她的那種愛意。雖然他一直壓抑著,從未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困擾。但是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多少還是能感覺的出來的。有時候,不免會感動。她曾經以為,這輩子只能子皓的只有遺憾和無奈這四個字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他們竟然是兄妹,給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重新來了一個定位。這種親情的定位,超越于之前那種普通的朋友關系。這樣很好,不是嗎?
親情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一絲不經意間的牽掛、惦記,一種讓只有生命的動物都會擁有的本能反應,原始能力。右手親情,左手愛情,親情與愛情同樣都屬于一種「戒不掉的愛」。
親情能夠填補她跟子皓之間的那種遺憾!
清晨有透明的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鋼化玻璃灑了進來,暖暖的,照亮了走廊里這一對兄妹同樣清潤的眸子。
四眸相對,良久,良久。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張臉上都浮現了一絲釋然的笑容弧度。
凌子皓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而且,多了一個妹妹也很好。他可以把曾經的那份珍惜和愛意,轉化為濃濃的親情。一樣的呵護,關心她。相比與之前那種想關心,想疼愛都要壓抑的相處方式,成了兄妹,恰巧給了他一個正當的關心她的身份。這輩子,他注定是跟她糾纏不斷了……
他看著晨曦那張微笑舒展的純淨小臉,由衷的道,「謝謝你在我奪了你這麼多年的母愛之後,還能認我這個哥哥。」
夏晨曦看了病房一眼後,輕輕搖頭,「我這個人不喜歡太過復雜,不喜歡無端的揪扯。不管我們的母親曾經做錯了什麼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都是無辜的,既然你是我得哥哥,我又為何不認你?」
「妞……謝謝你。」凌子皓是打心底里看出了眼前女子的那份純淨大度,俊臉上滿是動容,聲線感動的有些哽咽。
看見凌子皓臉上的動容,夏晨曦覺得自己這件事是做對了,與其去多恨一個無辜的人,不如去接受一份真摯的親情。嘴角彎出俏皮的弧度,她探身上前,附在他耳畔調皮道,「不用謝我,其實認你這個哥哥我是有私心的。你知道嗎?那一段時間住在你的別墅里,我受到了這輩子最大的委屈,那時候我被慕天睿傷的那麼深那麼痛,可你是那樣默默的關心我。那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我不止一次的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愛上你這麼優秀的男人?如果我能愛上你,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了。其實你的優秀,你的體貼,你的無私,真的有打動過我。那時候我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能移情別念?而現在,你是我哥哥,你還會像以前那樣呵護我,保護我,疼愛我的,所以?我是有私心的!」
她的俏皮,讓對面的男人臉頰上浮現了一層往昔的風輕雲淡的弧度。知道她這麼說,其實更多的是消化掉他心底的那份乍然無措的芥蒂。他不點破她,順著她的話道,微微的點頭,「原來,你這個丫頭私心這麼重?不過,既然你是我妹妹,我可以不計較。妞,以後讓哥好好保護你一輩子吧!」
夏晨曦點頭,「謝謝哥。」
「來,妞,給哥一個擁抱吧。以後相親相愛一家人!」凌子皓微微揚唇,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嗓音里布滿了釋然的那種風輕雲淡和舒爽。
夏晨曦看著他,嘴角的弧度加深,慢慢的走上前,伸開雙臂抱著他。
凌子皓攤開雙臂,緊緊的抱著她。
她完全放松的附在他的懷中,像個幼稚的小孩子一樣,輕聲問,「哥,你會保護我一輩子的,對嗎?」。
凌子皓點頭,「對!」
彼時,他們緊緊相擁著。兩人之間有一股無形的親情紐帶,牢牢的栓著他們。
走廊上蔓延著一種溫馨的氣息。
這一個擁抱,定格了很久,很久…………
病房內有嗚咽聲傳來,「嗚嗚…………」
夏晨曦輕輕的推開子皓,不忍的蹙眉,看向病房的方向,無奈的嘆了口氣,「進去看看她吧!你爸爸剛才來過了,他很生氣。這會而,她心里一定很痛苦。」
凌子皓捕捉到晨曦眼底的那份一閃而過的牽掛和擔憂,幽幽的道,「這件事情太過讓人吃驚的了,再加上那些媒體的大肆渲染。這件事情不但是丟了爸爸的臉面,更加打擊了他的深愛媽媽的那份真心。他生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爸爸是跟媽媽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最親密的人,乍然知道這個驚天秘密,肯定接受不了。」
「所以,你應該進去好好的安慰她。事已至此,哭泣解決不了問題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好好安慰她,然後再勸勸你的爸爸。不要因為多年前的錯誤,而毀掉一個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幸福家庭。」夏晨曦語氣幽幽的道。她不解自己為何要站在阮茵茵的角度去為她著想,可是就是不由自主的這麼做了。
凌子皓眸底閃過一絲心疼,心疼她的懂事明理,吸了一口氣,道,「是啊!我們這個家庭能夠幸福安寧其實很不容易,你知道嗎?在你八歲之前,我的童年生活灰暗的像是一片霧蒙蒙的天空。自從媽媽回來後,我才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我才覺得家里才有家的味道,這些年爸爸媽媽相濡以沫,日子過的很安寧和諧幸福。這一個驚天秘密像是一個炸彈一樣,爆炸之後給我們的家庭蒙上了一層煙霧。媽媽現在…………」
夏晨曦無奈的嘆息,打斷他,「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我希望我跟她永遠不要再遇!」
沉浸在回憶中的凌子皓,警覺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妞,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理解媽媽,媽媽的上半輩子其實過的很苦。因為她是個孤兒,我的爺爺女乃女乃很反對我爸爸娶她。他們認為她配不上我爸爸,直到她懷孕生下了我,我的爺爺女乃女乃都不願意承認她這個兒媳婦。甚至他們用爸爸的前途做威脅,殘忍的逼著她丟下才幾個月的我。我爸爸到處尋找我媽媽,都找不到。媽媽深愛著爸爸,害怕影響到爸爸的前途,她消失的很徹底。我十歲那年,我爺爺去世了,我爸爸用十年不娶的堅定決心向我女乃女乃抗爭,我女乃女乃才同意我媽媽進門。也就是那一年,我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尋找到我媽媽,把我媽媽帶回家,才讓我們這個家庭圓滿起來。只是那個時候,我們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你的存在。我想媽媽肯定是因為太過珍惜這段難能可貴的婚姻幸福,才狠心的拋棄你的。她跟爸爸的婚姻太過波折了,她一定不敢告訴爸爸她在外面有了你……」
夏晨曦听著母親曾經遭受的波折,心口又擠滿了難受的滋味。她不想听下去了,重重的嘆息,「別說了,我不想听了。這世界上比她更苦命的母親很多,這並不是她拋棄我的正當理由。」
凌子皓攬著晨曦的肩膀,「對,不管怎樣。她拋棄你是不對了,可是事已至此。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現在也遭到所謂的報應了。她哭的這麼傷心,就是最好的證明。妞,試著去原諒她好嗎?恨一個人,其實自己也很痛的對不對?試著慢慢的去接受她,去原諒她。好不好?」
夏晨曦喃喃的搖頭,「不要勸我,不要勸我。我心里很亂,我理不出頭緒。我看不得她流淚,但是又不能說服自己原諒她。我心里真的很亂,所以,不要勸我了。好不好?」
凌子皓心疼的把她摟在懷里,「好,好,我不勸你了。什麼都不說了…………」
病房里仍然有撕心裂肺的嗚咽聲傳出來…………
夏晨曦再度輕輕的推開凌子皓,「進去看看她吧,我想她需要你的安慰。需要你給她一點親情的溫暖。」
凌子皓拉著她的手,「跟我一起進去看她吧,如果她看見我們一起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很開心。」ul7x。
夏晨曦小手抽離他的手心,「不了,我剛才已經看過她了。我見不得她那樣哭……雖然她傷害了我,但是我現在看見她的眼淚,我就有一種錯覺,好像是我撕碎了她的幸福一眼。我真的不想看見她的淚水……我累了,想回家去休息了。」
凌子皓在她的眸底看見那濃濃的善良因子,欣慰的吸了口氣,「好,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夏晨曦轉身離去,幾乎是逃跑一般離去。病房內傳來的抽泣聲,听的她心情再度復雜了起來。
身後響起凌子皓那堅定的嗓音,「妞,我相信你會原諒媽媽的。因為我在你的眼底看見了寬容和善良……」
夏晨曦腳步停了停,最終無奈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不會原諒她。有些事情,我自己控制不了。我雖然很恨她,卻又恨不起來。因為不管怎樣她是我的母親,我只能跟著自己的心,自己的潛意識去做。也許,我的心會不知不覺的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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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終于安撫好了母親睡下後,凌子皓走出病房。
心頭被無數根復雜的情絲牽動著,母親的眼淚讓他的心疼了一天。打電話回家,爸爸卻不接電話。家里的佣人告訴他,爸爸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喝酒。
掛了電話,站在走廊里,伸手拉開窗戶,寒風灌進來。吹動他的發絲,帶著撲面的寒氣襲來。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皮膚被寒風掠起無數個小米粒。感覺到了絲絲寒意,有點冷,但是心底那種淒涼的感覺更甚。時光好似回到了他十歲之前,爸爸經常在書房中將自己灌醉……
好似,他的幸福家庭又兜轉到了原先那個點。心口有些淒涼,有些慌亂,點燃了香煙,吞雲吐霧了一番後,走出醫院,開車找個地方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