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4
0023我是小桃紅,所以我是小桃紅
「呵呵,公主殿下,見笑了,您可能從來沒和我這樣的人打過交道。」
「我,我」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顧傾城狠狠地一點頭︰「只要你願意站出來揭發白野,我就保你,甚至能夠懇求皇弟招你進宮做女官。」
小桃紅仿佛是听到了什麼世界上最荒誕的事情,她斜眼看著顧傾城,柔和的五官有一種堅毅︰「公主殿下,恕我不敬,我能相信您的話麼?似乎您本人就是被你的皇弟送出去的吧。您讓我如何相信您能夠保我?況且,我為什麼要揭發白野?」
她點了點頭︰「或許在你們的眼中他不好,但在我的眼中他就是最好的,誰對小桃紅好,小桃紅就對誰好,至于什麼家國天下,那是您這樣的人考慮的。」
「你」顧傾城指著小桃紅,啞口無言。
「您總是說要揭發他?可揭發他什麼?您真的了解他麼?」
「他要叛逃大龍」
小桃紅又一次打斷了顧傾城的話︰「不是叛逃,是回家。」
她看了深邃的夜空一眼,幽幽道︰
「他每天睡覺都會做噩夢,我就躺在一旁看著他在睡夢里掙扎,我從不嘗試叫醒他,因為可能只有在我這兒,他還保留有做夢的權力。公主殿下,您永遠都不能理解,一個人生下來就無父無母,終日活在陰謀與惡意之中,他的身邊充斥了歧視和仇恨,卻又要每天都擺著一副笑臉,因為無所不有而一無所有,因為無所不能而一無是處,他每天要花上絕大部分的時間去斗雞遛狗,只有回到我這兒的時候才會安靜的坐下來發呆。沒錯,他是做過很多惡事,那是因為他無聊,除了作惡他找不到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可無論他干過些什麼,您捫心自問一下,白野可曾真的對您圖謀不軌?若是他想要做什麼,您有反抗的余地?如此簡單的人,只要你對他笑他就會對你笑。可您總是以看待陰謀家的眼光去看待他。」
顧傾城無法否認,但她也不能承認,是啊,她怎麼可以承認?
「您認為他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是為了什麼?圖謀不軌?九州江山?還是回去做他的蠻族之王?不,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自由之身,一個簡簡單單的自由之身。」
場面冷了下來,因為顧傾城找不到可以說的話,而小桃紅已經說得足夠多了。
她最終只能干澀的擠出一句︰「白野要叛逃大龍,我沒有選擇。」
小桃紅笑了笑︰「我說了,他不是叛逃,只是回家。您是皇家子弟,您有很多無奈,您沒有選擇,您有旁人無法理解的苦楚,這我知道。那麼白野有選擇麼?我有選擇麼?不管是六歲的時候被賣到這里,十四歲的時候被白野抱進這個院子,還是今天面對您,我有選擇麼?您在我這兒住得不舒服,想要走,這我沒辦法,您要以什麼樣的方式走,走了會產生什麼後果,這些我統統都沒有辦法。」
是時候了,小桃紅長出了一口氣,她今晚必須幫白野鎮住顧傾城,所以,她費了這麼多口舌,她喃喃道︰
「人總是會死的,不管您走不走,我都會死,只是時間和方式的差別。」
這里是京都,十死無生的險地,而面前的這個人是皇族公主。
皇族等于瘋子。
可妓女是變態。
「公主殿下,好好想想吧,您和我有什麼分別?今天逃出白野的魔掌,明天呢?」
小桃紅站了起來,顧傾城感覺她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女神。
小桃紅居高臨下,像個公主︰
「我原本有個名字,小桃紅是那只貓的名字,白野說小桃紅這麼名字好听,我就成了小桃紅。因為我是小桃紅,所以我是小桃紅。小桃紅除了為白野死,什麼也做不到。小桃紅知道,若您真的一心想要做點什麼,小桃紅不可能攔得了你,小桃紅也知道,您走了,會有很多人要死。小桃紅不知道究竟會死多少人,但起碼小桃紅會死。」
顧傾城從小習武,而小桃紅只會琴棋書畫,然而這個女人卻處于絕對弱者的地位威脅一個強者,她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那個每天用來等候一個男人的地方,溫柔而又平淡的撂下一句話︰
「如果讓我看到那一束焰火,那咱們同歸于盡。」
她的生命無法被白野所左右,也無法被顧傾城所左右,只能被她自己所左右。
因為心很自由,所以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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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白野悄悄從天香南院的後門進入,當然,並不是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而是從牆外的一處狗洞鑽進去的。
雖然現在還很安全,但該有的謹慎還是要有的。
明天正午,只要他能自己月兌離京都,夏開照就願意送他到蒼州,雖然這還遠遠不夠,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是蒼州之後呢?依靠他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最後一條路已經試過了,夏開照不肯送他回大荒,蒼州這條路,他該怎麼走?
是的,白野是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他沒有縝密的思維和老辣的手腕,他有的,只是迷茫和無知。
若靠他自己就能謀劃一場如此陰謀,那就太可怕了。
白野此刻感到頭昏腦脹,他不知道要是再有什麼計劃之外的變數該怎麼辦,他還是太女敕了。
長出一口濁氣,他快步踏進院子,左側是顧傾城的房間,右側是小桃紅的。
不出意料,右側的房間一如昨日般亮著一束明燈。
推門而入,小桃紅的房間竟然很樸素,沒有煙花之地的奢華**,若要說真有什麼不一樣的,恐怕就是那滿屋的陽光氣息了吧。
這間屋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從早晨的第一縷晨曦到黃昏的最後一束暮光,終日籠罩在陽光中。
「你回來了。」
「嗯。」
簡單到復雜的對話,坐在燈下的小桃紅起身為白野褪去他的大衣,拉著他坐下。
她一邊拆著白野還有隱隱血跡滲出的紗布,一邊道︰
「幾個時辰前有飛鷹衛來過。」
小桃紅松了一口氣,白野的恢復能力實在變態,二次裂開的傷口這會兒已經開始結痂,她一邊輕柔的為白野更換紗布,一邊講述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飛鷹衛,唔」
白野沉吟,但卻並不在意。
他不知道這個計劃是從多少年前開始的,他只知道自己腦中被迫灌輸了無數的變數,以及其應對方法。
眼下的事情早就了然于胸。
有個飛鷹衛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但這又怎樣?白雲生現在做的一切事情,不管其聲勢有多麼浩大,歸根究底都是在暗中,他不能把這些擺到台面上。
特別這是在京都。
所以這將個人的變數壓倒了最低,那個闖入的飛鷹衛的確是個威脅,而這個威脅必將爆發,但白野最多停留到明天中午,如此之短的時間,結合現在的情勢,任何潛在的威脅都撐不到白野暴露的那時候。任何還未爆發的威脅都無法在如此一場短程的時間競賽里勝過白野。
他真正在意的,反而是顧傾城,如小桃紅所說,她手中握有鳴焰,就等于揪住了白野的小辮子。
白野開始慶幸自己當初听話的給這個大龍公主「下了毒」,要不然現在自己已經完蛋了。
可顧傾城的威脅依舊存在,這個威脅將隨時間而增長,這要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