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8
0061人質
白野絲毫不畏懼老僕。
他擋在了顧傾城的身前，目光灼灼︰「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是的，白野的心中一直有這樣一種渴望︰他希望能把這個女子帶走，和他一起去大荒。
這是一種白野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渴望，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把這個女子帶在身邊，反正自己就是要把她帶著，不論原因，總之就是要把她帶走。
這是最初的動機，這是他一開始把顧傾城帶在身邊的理由。
然而現在不是了。
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在那個佛堂里，或許是在黑源山的山頂，又或許是這兩天在馬車里。他萌發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從生至今，世上只有一個人願意靜靜的听自己說會兒話。
從生至今，世上只有一個人用不含任何功利的眼楮看待自己。
這個理由，雖然很傻，但對白野來說，已經足夠了。
所以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把她從自己身邊帶走，起碼現在不會。
老僕完全沒有理會白野的意思，他給趕馬的老人使了個眼色，老人一把拽住了白野，把他從車廂里拽了出來。
老僕趁著這個機會探出身去，他伸出了手，這只手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顧傾城想躲，卻躲不開。
她被老僕抓住，然後拖出了馬車。
老僕把她抓上馬，放在自己身前，再沒有看白野一眼，縱馬而去。
「老僕！老僕！你要干什麼！」
白野在原地不停地跳動，他想追上去，卻被趕馬的老人限制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烏圖魯的大部隊已經沖過了這個丘陵，然而老僕卻帶著一個女人，單騎而回。
追逐而來的刺客們看見他，本想舉弩射擊，可看到了馬上的顧傾城，都停住了。
老僕在距離刺客們二十米的地方躍馬而立，他的刀已經架在了顧傾城的脖子上，他深吸一口氣︰
「住手！統統給我住手！！！」
這一聲大吼如同滾滾落雷，直向天邊擴散而去。
追逐而來的刺客站在原地，止步不前，那些和阿曼纏斗的刺客也慢慢停下了手，但卻絲毫不放松，短弩的箭尖，依舊隱隱指著阿曼和那些騎士。
兩方人在拼命廝殺之後，竟然又陷入了凝重的對峙。
老僕再次御馬向前幾步，他的刀依舊穩穩的架在顧傾城的脖子上︰「舜王府的人，可還有能出來說話的？」
刺客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奸詐的蠻狗，你還想刷什麼花招？你認為現在我們還會相信你們？」
老僕哈哈大笑︰「骯髒的漢豬就這點兒膽子？不是你們說的兵不厭詐麼？」他把手中的刀朝顧傾城的脖子上靠了靠，鋒銳的刀鋒割破了顧傾城頸部的肌膚，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
「若是你們就這點兒膽子，那不談也罷！可她要是死了，你們自己想想回去會怎麼樣？我可是知道公羊預家法是很嚴的，不能完成任務，你們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
此言一出，刺客們的氣氛明顯低沉了很多。
若是原來的那個統領還活著，或許還能據理和老僕一爭，可現在說話的這人不過是個副職，無論是威信還是能力都比原來那個差了很多。
老僕這麼一說，他反而無言以對。
「這樣吧，我們可以取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們大龍的霓裳公主我們拿來也沒有用，我們的目的只是出決眥關。我想你們也知道，之前我們和舜王府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本來按照交易，在這兒就該把霓裳公主歸還你們，但現在我們覺得你們開出的條件不值這個價，我們要求加價，你回去把我的意思告訴公羊預，大家現在就暫且相安無事，你放我的人走，讓公羊預派個真正能夠主持大局的人過來。」
「當然」老僕說到這里笑了笑︰「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若是你們不滿意，我也沒辦法，大家繼續殺下去，說句不好听的，就你們這點兒人，我烏圖魯的戰士們還不放在眼里。況且就算是最後你們拼個慘敗的結果勝了，沒能完成任務，我想公羊預也不會放過你們。」
刺客們群龍無首，在老僕的這番說辭下已經動了不小的心思。
那個聲音很久才回答︰「好，我可以答應你們，不過你們要給我一個有分量的人質！要不然我無法向王爺交差！」
老僕還想說什麼，堪圖已經縱馬而出。
「好，一言為定，我是阿古斯多汐風部落的里達爾•堪圖，如今的汐風酋長里達爾•百蓋提是我的弟弟，這個身份做你的人質可足夠！」
堪圖扔下武器，這一次他是真的扔下了所有武器，他坐在馬上，信馬由韁，任由馬兒馱著自己向前。
老僕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太滿意，但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公羊預要是還念舊情，應該是不會傷害堪圖的。
堪圖走進了刺客們的包圍圈，換來的，是阿曼走出來。
老僕縱馬而回，他把顧傾城扔回了馬車里，然後就在這麼多刺客的眼珠子底下，阿曼昂首挺胸的跟上了馬隊。
阿曼和那二十余騎騎士，全身都是血，有的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可氣勢卻一點兒不弱。囂張的樣子恨得刺客們牙癢癢。
顧傾城回到了車里，白野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沒錯，就是撲。
他把顧傾城按著坐下，不住的檢查她脖頸的刀痕，老僕下的手並不重，只是破了皮。顧傾城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可白野卻不這麼認為——顧傾城是沒有事，但他有事。
看著她如玉一般光潔的脖頸上多了這麼一道猙獰的傷痕，看著她雪白的領口染上梅花一般點點的朱紅。
白野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無能。
無能，多可笑的詞，過去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字。
是的，過去自己就算是再如何無法無天，也沒人能把自己怎麼樣。
可如今的情況已經變了，他不再具有猖狂的資本，他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他連保護一個無辜弱女子的能力也沒有。
他甚至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不是蠻王繼承人麼？我不是大荒最尊貴的血脈麼？為什麼這些人就是不听自己的話？他們不是理應听自己的話麼？’
盡管他知道老僕這樣做是有苦衷的，盡管他這樣的心情是可笑的，盡管他這樣的想法是白痴的，可
「好啦，我沒什麼事。」
似是看出了白野心中的自責，顧傾城笑了笑，握住了白野的手。
這樣的舉動讓白野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嗯，只是一些。
馬車晃晃悠悠，再次開始行使，加上阿曼帶來的人，現在這支車隊總算是滿一百人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天，飛鷹衛沒動靜，烏血軍沒動靜，貢院沒動靜，唯一有動靜的是原本不相干的舜王府，他們剛剛才交鋒一次。
這樣的情況很不正常，雖然老僕做了二十年的準備，這條路上的一切可能性都被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推演過了，解決麻煩的方案也有無數個。
可就算是再如何周詳的準備——這里畢竟是大龍國土，鬧出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受到注意。
太順利了，一切仿佛詭異的順利。
再有四五天的時間就到決眥關了，只要能順利抵達決眥關，老僕就有完全的把握出去。
可他卻並不知道，或者說他知道了卻沒有辦法。
人能不能回到大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心，能否回到大荒。
大荒需要的，是一個蠻王，不是一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