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中午了,還不見韓東的影子,余鄉長站起來又坐下,看著趙浩幾次欲言又止,顯得十分不耐煩。
趙浩也有點兒被「晾」的感覺,又不好發作,干脆走出這間憋悶的辦公室,慢慢地在樓道里轉悠起來。
突然,一伙人從房間里擁出來,匆匆向樓下走去,趙浩趕上前一看,人群中簇擁的正是韓東,而緊跟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原來是江麗。
自從離了婚,他已經再沒有見過這女人了。倏然一見,卻依然令人怦然心動。好像比過去瘦了些,也高了些,清清爽爽更像一枝婷婷的玉蘭花了。
更令趙浩驚異的是,經過這麼大的變故,好像在她身上竟沒有留下一點兒痕跡,沒有憂郁更沒有痛苦,一邊走一邊和韓東說笑什麼,兩個人離得那麼近,那種感覺好像很親密的朋友,又好像和朋友關系還不一樣……
趙浩遲疑了一下,正準備躲閃到一旁,這伙人已走到了他面前。看到趙浩,韓東和江麗顯然也有點發怔。江麗負氣地看著他,曲線分明的嘴唇緊抿著,只露出不明朗的一點微笑,有點像嘲弄,又有點像感慨。
趙浩也僵硬地點一下頭,正準備轉身離去,韓東卻把他叫住了︰「趙主任,你準備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呢,不是一直在等你嗎?」。趙浩只能站住,沒好氣地看著他。
「怎麼也不和江麗打個招呼,難道你們倆不認識?」
「怎麼可能?真對不起。」趙浩只好冷冷地向江麗點一下頭。
「沒什麼,我也沒看見。」江麗也同樣冷淡地點點頭。
看到他倆這樣子,韓東只好把趙浩拉到一旁說︰「你先回房間,稍等一下,我們一塊兒吃飯。江麗這次來,是專門來慰問演出的,這也是市委、政府安排的,經理讓我務必接待一下。怎麼說呢,這也是沒辦法的,要不咱們中午在一塊兒吃飯?」
「不用不用,你既然忙,我和余鄉長先走了!」趙浩急得連連擺手。顧不得再理會他們,逃也似的回到韓東辦公室,也不做解釋,叫上老余轉身就走。
一直到坐上農用三輪車,一陣突突怪叫中駛到大街上,余鄉長才氣鼓鼓地埋怨說︰「這個姓韓的,架子也太大了,不就仗著個他老子嗎?其實也無非是秋後的螞蚱,還能再蹦噠幾天。都大中午了,居然連飯也不管一頓。」
趙浩陰沉著臉,不吱聲。
余鄉長又說︰「他剛才擺了那麼多理由,其實都是推月兌的話。叫我說,這里面的核心問題是,你始終也沒有說個回扣的數目,更不用說先送個三萬五萬的了。現在這年月,只要有了錢,什麼事情能擺不平?」
「你煩不煩呀!就不能少說幾句?!」趙浩忽然粗聲粗氣地說,真想打這小子幾拳。
再回到馬腰子,趙浩就總在想,也許真的該撤回機關了。
誰知道報告打上去,區委不批,市委也不批,而且熱心的老余和鄉里干部也真誠地挽留他一定要留下來,善始善終地住足兩年。
好在時光總在流逝,日月常轉不息,秋天過去了,嚴冬也很快來臨,大雪一場接著一場……
大雪封山的日子,趙浩明顯地感到了生命中的恬靜與安逸,也許他真的已經提前進入了生命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