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子囁嚅了一下︰「好吧，談正經事。李剛已經走偏了，一下子要調整過來也難。所以，下一步東東倒要想想辦法，借借這股風，你那個公司不是也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真想不到，轉來轉去竟是這麼個意思。韓東顯然毫無思想準備，只好心不在焉地應著。
李剛心里卻不由得一動，小心地瞥了江麗一眼。
第二天一早，李剛從床上爬起來，溜溜達達來到了市委大院。
江麗說的果然不錯，才幾天時間，建成不久的市委大門已蕩然無存，又變成了一堆瓦礫場。一伙子閑人圍著推倒的水泥樁，正在抽拽里面的鋼筋。還不到上班時間，市委大院也靜悄悄的，只有幾個晨練的老人，圍著那兩棵傘蓋亭亭的大柏樹轉來轉去，不知在練什麼功。
李剛記得很清楚，當初堯城縣委的院門是古式建築，據說是明朝遺物，重檐覆瓦，雕梁畫棟，一大兩小三個門洞。在縣一級機關也算是別具特色的，前些年撤縣建市，他剛來到堯城時，這座古舊大門正作為封閉落後的象征被剛剛推倒，變成了一個塵土飛揚的大工地。
大約過了兩個月，一座新式柵欄門才呈現在世人面前，以一種開放的形象迎接著眾多贊嘆的目光。
然而，誰能想到，剛剛過了七八年，這里又變成了一個大工地，難道真像江麗說的，真的是緣于單龍圖的一嗔之怒？未來的大門，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一個形容枯瘦、活像骷髏的老頭子，披著一件已發黑的白孝衣，瑟瑟發抖地偎縮在殘牆斷壁間，遠遠看去簡直不像一個活物。正是早春二月，天氣還相當地冷，李剛覺得自己從里到外冷得要命，只好縮著兩肩，慢慢走了過去。這下他看清楚了，原來竟是當年那個有名的白老頭兒。物是人非許多年，怎麼他還在這里？
李剛手扇著撲面的灰塵走上前，正準備問老頭兒幾句話，高大魁梧的劉中承走了過來，邊走邊大聲呵斥著︰「快走開走開！這是施工重地，你蹲在這兒干什麼？再不走開，我叫公安局了。」
白老頭兒的耳朵顯然有點聾，對于劉中承的呵斥毫無反應，一直等他倆走到身邊，才抬起失神、呆滯的兩只老眼，遲疑地看著。那眼神里似乎閃過一點火苗，又迅即熄滅了。
李剛注意到，他的腳下還鋪著一張皺巴巴、污兮兮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劉中承看到李剛，立刻走上前緊緊地和他握手，又噓寒問暖好一會兒，才依舊皺起眉頭說︰「白老頭，快回去吧！你的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賴在這里？我記得去年的時候，單書記不是還專門給你做過一個批示？」
真奇怪，一說到這類話題，白老頭似乎就立刻清醒過來，也听明白了，不等劉中承再說什麼，已哆哆嗦嗦從懷里揣的一個油布包里掏出一大堆紙來，有省市縣各級各類批轉件，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領導密密麻麻的指示，也有筆跡雜亂、錯字連篇的各類上訴材料，還有從報紙文件上剪貼下來的「豆腐塊」，全塞到劉中承手里，弄得劉中承哭笑不得，只好胡亂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