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如果說實話，我是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因為秦明的使用，的確比較特殊。」
「有什麼特殊的！當時投票，秦明排名第一，這可是群眾選出來的。」
「真的？」
「當然真的。」
對于這個結果，韓東一直很困惑，李剛和姐姐她們更是根本不信，一口咬定那純粹是個幌子。
對于眼前的這個人，韓東也有點困惑起來，因為他顯得那樣誠懇那樣實在，而他講的內容又與現實差距那麼大，與許多干部私下的議論截然相反。
是大家都誤會了，還是這個人太會作假了？
虛偽，如果虛偽到如此真誠的程度，那就太令人可怕了。
韓東始終注意捕捉著金絲眼鏡後那深潭般的眼楮，捕捉著眼楮里的每一絲波紋，卻始終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愚蠢，下級怎麼能跟上級較真呢，只好低下頭不吱聲了。
許昌河忽然嚴肅地說︰「不要再閑扯了，現在咱們言歸正傳。今兒我專門請你來，是要和你談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這就是對于秦明和堯城區的工作，我們就是要堅決支持。在這一點上，不管外面人怎麼說，我的態度始終是不變的，也希望你們正確對待。」
韓東心里不由得冷笑不已，原來這樣，想要封我的嘴，彈壓我？
我韓東偏不吃這一套！立刻大著膽子，把有關區紡織廠改造的前前後後向許昌河匯報了一次。
最後以同樣嚴肅的口吻說︰「在這個問題上，我已經無能為力了，希望市委和許書記能夠干涉、過問。如果到時候出了問題，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听著他不動聲色又言之鑿鑿的匯報，許昌河的臉色明顯地難看起來，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面的那雙眼楮死死地盯著他，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等他說完，許昌河已似乎憤怒到了極點，好半天才冷笑著說︰「我已經講了，對于堯城區的工作我們都要堅決支持。這件事，我可以問問秦明。但是，我相信秦明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今後你就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在失望與憤怒的交織中，韓東似乎終于明白秦明之所以那樣忘乎所以的真正原因了，再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一直走到陰幽的院子里，才扭頭丟下一句話︰「既然如此，你免了我吧。」
……
當了經委主任，韓東一直就在琢磨如何加快這些小企業的改造步伐。
方案拿出來了，報告也打上去了，然而他現在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像同風車作戰的唐•吉訶德那樣可笑，一點手段和辦法也沒有了。
坐在冷冷清清的辦公室里，手捧著那一堆材料、報告，真的非常沮喪。
國情就是這樣，如果主要領導不支持，作為一個部門負責人，他幾乎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不知怎的，他和許昌河吵架的事竟很快在干部們中間傳播開來，許多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似乎他們就在現場一般。
許多關系好點兒的紛紛打電話，問他是不是真的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