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京城有一名樓,醉月軒。醉月軒是座青樓,廊閣水榭,曲苑流觴,夜里燭火一照,映得好似宮闈一般。
前些時這醉月軒還很冷清,如今一到夜里,門口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大多客人都是沖著樓里那京城第一花魁的名聲而來,花大把的銀子只為一睹芳顏,一聆妙曲。見過的人都說,她比仙女還仙,比妖精還妖,總之美得不像人。
這一日,太陽剛落山,醉月軒門外便擠滿了人,听說晚上有那花魁出場獻舞,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門前駛來一輛四匹馬的馬車,眾人齊刷刷看過去,以為來了什麼大人物,但見,車里走出一年輕女子,身著粉紅綢衣,頭戴雕花玉釵,唇紅齒白,柳眉櫻唇。身後跟著兩個妙齡丫頭,穿得也體面,長得也俊俏。
男人們色迷迷地盯著那女子,看那女子高昂著頭走過。說來也巧,那女子剛到門前門便開了,開門的是一小姑娘,當時就愣住了。
那女子神情十分傲慢,徑直往里走,開門的小姑娘也不敢攔。待她們進去,小姑娘慌忙將門關上。
樓里,中間長方三格門,左右扶梯直通二樓,樣式別致。二樓正中仰懸掛著「醉月軒」三個燙金大字的金匾,左右懸掛著紅色的綢絲燈籠。
「這是怎麼了?」一個手拿團扇的女人走下樓梯,她是醉月軒的媽媽杜雲娘,看上去三十出頭,頗有幾分風韻。
那女子與杜雲娘撞個正著,杜雲娘頓時驚叫,「暄月公主……」
原來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也難怪這麼目中無人。
「叫那個不要臉的妖精出來見我!」暄月公主極沒好氣,眼里閃著怒火。
杜雲娘嚇了一跳,「媚儀出去了。」
「要是讓我找到了,將你滿門抄斬!」暄月公主狠狠推開杜雲娘直奔樓上。
杜雲娘急忙跟過去,使勁陪笑臉,「媚儀真的不在」
暄月公主不理杜雲娘,上樓後捉奸似的翻找,每間房都不放過。杜雲娘不敢得罪,也就任她胡來了。
樓上每間房都有一個姑娘,但都不是暄月公主要找的人,她不甘心,又轉到樓下的柴房廚房,地下貯藏室也不放過。最後她找到了後院,後院種著竹子,小竹林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氣息。
暄月公主在那里發現了一個男子,一襲淡藍色衣衫,腰上系著深藍色衣帶,一頭黑發高高攏起,如瀑雋逸。那男子背靠著青竹,正低頭凝思,幽雅的樣子讓人挪不開視線。
「你是誰?」暄月公主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那男子抬起頭,一雙盈水的秋眸看過來,暄月公主頓時傻眼,這是男人嗎?如此陰柔,恐怕男人見了也會心動。
雖是夜晚,但月光足夠明亮,清晰可見那男子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加上憂郁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美到令人心醉。
暄月公主一臉呆滯,丟了魂似的。那男子一聲不吭,只是微笑,靜靜地綻放著月色般的柔美。
當暄月公主醒過神來的時候,那男子不見了,她將整個後院都翻了一遍也沒找著人。
不久,杜雲娘追到後院來了,緊張得直喘粗氣,「公主,你沒事吧?」
「你這里住著什麼男人?」暄月公主忙問。
杜雲娘一臉詫異,「這里只有姑娘,哪里來的男人?」
「剛才明明就有一個男人。」
「一定是公主看錯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個男人。」
迫于無奈,杜雲娘領著暄月公主將醉月軒整個找了一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而如此一折騰,醉月軒沒法做生意了,杜雲娘只好讓人將門外的客人打發走,說是今晚的花魁獻舞取消了。
門外安靜了,門里還是不得安寧,暄月公主找不著那男子又轉.頭找她口口聲聲罵著的妖精,命隨身侍女把住出口,不許任何人走出醉月軒。
連每張床的床底都翻過了還是找不著人,暄月公主氣得大叫,「你們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杜雲娘已經沒有力氣勸了,默不作聲的扇著扇子,樓里的姑娘圍在一堆看熱鬧,像蚊子一樣嗡嗡。
「這麼凶的女人誰敢要啊,就算是耶公子也吃不消!」
「哪個男人不,要怪就怪她自己沒能耐,在這里鬧有個屁用。」
「剛才還瞧見媚儀來著,這會兒怎麼不見了?」
「得罪了公主往後可怎麼做啊!該不會真的抄斬吧!」
「耶公子有錢有勢,公主也奈何不得。」
暄月公主實在找不到人了,只有作罷,走之前發狠地說︰「給你們一天時間,若不交出那個妖精就抄了這里!」
這話沒人不信,暄月公主十分得寵,她向皇帝撒個嬌興許就能讓人掉腦袋。
暄月公主走後醉月軒一片躁動,杜雲娘費了好大的勁才平息下來。這一夜,每個人心里都不安寧。
第二天一大早,樓里的姑娘全聚在二樓一間別致的廂房里,圍著梳妝台七嘴八舌,說著暄月公主來鬧的事。
梳妝台前坐著一個紅衣女子,正漫不經心的梳著頭,無論周遭怎麼吵她都波瀾不驚。她就是失蹤了一夜的京城第一花魁林媚儀,當真是生得一副魅惑人的樣子,肌膚如玉,溫潤光滑,眉若遠黛,目似春泉,白皙的臉兒染透著一層羞赧的薄暈,比桃花還顯得嬌美。
「我的小姑女乃女乃,昨晚你跑哪去了?」杜雲娘拔開眾人,來到林媚儀面前。
林媚儀眼皮也不抬,只看著鏡里的自己,粉紅的唇畔帶著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