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刀坤也是個苦命的主,人家被踢館,都會有一批好弟子先擋著,實在不行才輪到師父出馬,他馮家武館倒好,全部都是二吊子,也就鄧虎能撐一下場面,他若是敗了,也就再無人可用。
要不然的話,哪里還需要刀坤親自出馬?不過他這年紀倒是當打之年,氣血倒不弱于高峰,對敵經驗和心志就更不用說了。
「小兄弟,我馮仁坤在溫城也算薄有名氣,自問行得正、坐得端,不知今日你欺上門來,可有緣由?」刀坤早年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不過在牢里呆了這麼多年,現在又混到這般地步,卻已將稜角給磨平了,所以心中雖怒,但還是問上一句。
「行得正、坐得端?」余天差點笑出來,現在他才發覺,這個社會厚臉皮的人真的很多,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仗勢欺人,對學生下手也算行得正?」蹲在一邊的余天忍不住質問道。
「我欺負學生?」刀坤愣了一下,繼而大怒︰「我刀坤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于丟份到這個地步,活了四十多年,老子就沒仗勢欺人過。」
刀坤是江湖中人,同時也算得上是武術界的人,所以對聲譽比較看重,雖因生意上的利益沒少下過狠手,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但說到仗勢欺人,他還真沒做過,更別提欺負學生了,第一是他不屑,你見過哪個真正的大佬跑去欺負學生的?那是丟份。第二是他自己的女兒也還是學生,所以非常反對暴力入侵校園。
不過話一出口,刀坤很快便明白過來對方的來意。
他看了看還吊在那里的孫耀和王強,又看向余天問道︰「請問你是?」
「光榮的人民教師,辛勤的帥氣園丁,他們…我罩的!」余天抽了口煙,指了指孫耀兩人說道。
「你罩的?」
刀坤一時拿捏不準余天此話的真假,在他看來余天穿著打扮確實像老師,可是說起話來又沒頭沒腦,純粹一個二百五。
「天哥,跟他說那麼多干什麼?先讓我領教一下他手底下的真章,分出了高低,再講其他。」高峰也是個耐不住xing子的主,剛剛的三分畏懼在余天的打岔下已經被心中那份狂熱所取代。
再加上這是他第一次踢館,面對溫城有名的拳師,早就手癢癢。
「好!那我馮某就領教一下小兄弟的身手。」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刀坤也不再理會余天這個不像老師的老師,當下全身肌肉一繃,手上關節啪啪響了起來,十根腳趾則一彎,鞋都變形了。
「下盤還算扎實,高峰,注意些,別被人家的腳步給迷惑了。」
余天語氣隨意,但卻使得刀坤心中一驚,隱隱感覺此人並不簡單。
「天哥,我明白了。」受余天指點,高峰信心再次大增。
兩人同時拱了拱手︰「請!」
刀坤年紀大,自然要擺出一副大家的氣度,對著高峰招了招手,道︰「小兄弟,來吧!」
「好!」高峰也不客氣,全身猛然一抖,整個人隨之躥出,掄起雙拳,鋪天蓋地的朝刀坤頭部擊去。
高峰拳法似亂實細,又快又猛,還揣著一點靈xing,使得刀坤根本不敢硬架,趟起步法,快若狂風的避過高峰的進攻。
而原本一直躺在那愜意抽煙的尤元華,見到高峰的打法,也忍不住坐了起來,嘴里念念有詞︰「好一招八手連拳,小小年紀,好生了得。」
一招被刀坤避過,高峰哪肯罷休,血氣方剛的他掄臂成圓,右拳左掌,拳掌變幻,交錯進攻,聚則成形,散則成風,處處體現著勁力脆放風格。
啪啪…一時間打得刀坤左閃右避,居然全無還手之力。
「十二連炮?而且還打出了脆勁?」看到高峰的這套拳法,尤元華更加無法淡定了,一個小家伙竟然打出了脆勁,這他媽是哪跑出來的怪胎啊!
看著被壓得有些狼狽的刀坤,尤元華知道再繼續下去的話,自己的這位老朋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住手!」
大喝一聲的同時,尤元華身體如炮彈般射出,五十出頭的年紀竟能保持這樣的速度,實屬少見。
一個跳躍撲向場內的高峰,高峰忽見來人一驚,出拳擊之,卻不想被抓住手臂。
尤元華一個順勢反身內轉,肩膀一沉就是一個摔擊,將高峰整個人摔了出去。
不過還好,如猿猴般靈敏的高峰落地後一個退撤,化去了些力道,倒沒出大的洋相。
「你是誰?怎麼也會通背拳?」站穩後高峰問道。
被尤元華摔出去的一剎那,高峰感覺到了一種月兌力感,這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讓他心驚的同時,對尤元華產生了一絲忌憚。
他知道,這是通背拳中的摔技,這老頭,不簡單。
「祁家通背第八代傳人尤元華。你師父是誰?」
在尤元華看來,高峰能將白猿通背練到這個地步,想必是哪個通背名家的嫡傳弟子,所以當下也是開口問了一聲。
「尤元華?沒听過。」高峰看了看余天,搖搖頭繼續道︰「我沒師父。」
高峰說的也是實話,當初學白猿通背的時候,那高人也是不願收他為徒,但在他的死纏爛打下,還是勉強教了他一段時間的腿腳功夫,然後丟下一本拳譜就閃人跑路了,而現在余天也不肯收他為徒,說起來他還真沒師父。
他是一個沒人要的可憐娃。
不過高峰雖說自己沒有師父,但在尤元華看來,這個少年畢竟太過稚女敕,因為他的目光已經出賣了他。
他順著高峰的目光打量起余天,心中卻是更為震驚。
這年輕人能教出如此了得的徒弟?看他一臉的痞氣,還隨地吐痰,哪有一點高手的風範,再看他的身體,松松垮垮的,根本與練武之人不搭噶。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少年的師父?
「你們真沒听過我的名字?」
尤元華是當代老祁派的當家人,而老祁派在通背拳流派中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所以練通背拳的人,基本上都听過他的名號。
「現在听過了,不過不一定能記住。」余天感覺好笑,這老家伙問的好像不知道他的名號等同犯罪似地,還真沒點廉恥。
「好生猖狂!」多少年了,沒人敢這麼跟尤元華說過話,余天這一句‘不一定能記住’一下子讓他惱怒了起來。
「呵呵…」余天微微一笑,崩了口煙,道︰「我這哪叫猖狂啊!你們才叫猖狂,十幾個練武之人將兩個學生吊起來打,好生威風!」
‘好生威風’四字出口,余天的目光如死神的鐮刀般沖著尤元華而去,這種冰冷至死的寒意,即使尤元華這等武術名家,也忍不住呼吸猛然一窒,臉色劇變。
好可怕的眼神…
尤元華腦中嗡嗡作響,對蹲在一邊一臉痞相的余天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竟是懼意….
多少年都未曾有過的懼意。
單單一個眼神令他心中生寒,尤元華再想說話,卻一時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