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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善玉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連安穩的睡上一覺也變成一種奢望。搞不清楚腦子里究竟有多少事情在絞來絞去，不知道怎樣讓它們平靜下來，不知道怎樣才能忘記一些事情。害怕每次躺倒床上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害怕每次腦子里總重復的出現同樣的畫面，害怕每個夜晚被同樣的噩夢困擾，害怕每次睡醒總是疲憊不堪。
當你努力的想要忘記一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只是讓它們在你的思想里又重演了一遍，只是更加深了你的記憶。她記得在哪本小說里讀到過這句話。真的是很有道理。也許刻意去忘記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忘記，那是與李文棟有關的遭遇。
現在，她想拼湊起所有與那個已逝的「他」的所有記憶，卻如何也想不起。只有他的微笑，在眼前嬉戲；只有他的聲音，在耳邊暖語……
睡不著的時候，金善玉還是只能打開本子。
她靜靜地寫下了這些遲到了不知道多久的心意。
遲到
這是遲到了很久的一篇日志。
不是沒有時間，只是我刻意拖延了早該接受的事實。
在我今天暈倒的一剎那，我並沒有失去意識，而是在那一刻，我體會到了愛，那是種說不出，也形容不了的感覺，這也是那為什麼會被稱**的原因吧。為什麼愛呢？不知道，愛了就愛了。
彥究的離開，也許，是我到這一刻都還沒有辦法接受的事實。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那麼不可思議，
像阿珂說的，好像在做夢一樣，這麼多離奇的事情怎麼會同時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對彥究是，對我也是。
彥究，我從沒有這樣稱呼過他，在我的印象中，從我口中說出的，總是完完整整他的全名，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在我心里，彥究已經變得那麼熟悉而親切了。不是劉彥究，只是彥究。
很多人對我說，會愛我一輩子，我說，除了彥究，我誰都不信。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信他，可是我知道，我相信他，一直都相信。事實上他真的做到了，「至死不渝，就是死了都要愛」，我記得。
骨癌，在電視劇里听過無數遍的名詞，就這樣戲劇般的真實的發生在我的身邊，發生在彥究的身上。當我第一次听到這個消息，我覺得好可笑，我覺得完全不可信，我覺得那不可能。我印象中的彥究，無論何時出現在我面前，總帶著滿身的朝氣和溫柔的笑容，就好像他永遠都不會生病一樣。直到我最後一次見他，他給我的印象始終未曾改變。
我真的無法想像，忍受者病痛折磨的他，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他自始至終都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我面前，直到分開的那一天，他始終不曾告訴我他的病情。而我竟然在最後的時刻，吝嗇了我的一個小小的擁抱，那是彥究從始至終對我唯一願望，我居然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了。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也明白自己錯過了一份真正的愛情。
其實我知道，如果那天，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天，如果你再堅持五分鐘，也許我就會答應你，和你在一起了，也許只要五分鐘。可是你沒有，我很慶幸你沒有，因為我不能，不應該，不可以。因為我會無法原諒自己去傷害一個真正愛我的人，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付出同樣的愛，就像《我的野蠻女友》故事里面的女主角一樣，我也想自己能好好的清除自己心中的羈絆，好滿滿地把你完整地裝在心里面，因為這樣對你才公平，你給了我12年的時間，但是老天沒有，我也沒有好好地珍惜。我的愛，如果對你是不公平的，我寧願你忘了我，寧願你覺得我很絕情，很自私。
可是我又錯了，我怎麼會想到，直到那個時候，你還是在為我想；我怎麼會想到，你是因為怕我傷心所以決定讓我忘記你；我怎麼會想到，你的病情惡化的有這麼快；我怎麼會想到，我就這樣打著為你好的旗號最後一次傷害了你。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應該是很希望最後那段時間我可以陪在你身邊吧？為什麼不說呢？我不值得你這樣為我想……
「他走了，今早……節哀！」
我至今清楚的記得那條短信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可是我卻感覺不到痛。
好空，從來沒有感覺到心里這麼空過，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只是好空，好像心里從來都不曾容納過任何人，任何事，好像身邊的一切都與我無關，好像世界頓時安靜了好多。只有彥究的種種，從我與他相遇，到與他分離，從歡笑到哭泣，再到這兩年來每天的電話和信息……
我沒有哭，沒有傷心，沒有感覺。我真的冷血嗎？阿珂，小露，甜兒，她們似乎都比我要難過的多。
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在做夢，仿佛夢醒了，一切都會不一樣，一切都會回到從前，什麼事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剛剛收到劉玄德發給我的一條新信息，說彥究生前給我準備的禮物都在，說她會給我寄過來。直到這個時候彥究都沒有忘記過我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有禮物送來，有電話打來，每年都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彥究。
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為什麼要讓我活的這麼健康而又這樣痛苦？大概我不是好人吧……
彥究，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不能沒有你，這個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生日的默默地奉獻者，我沒有想到，他連今年的禮物都沒有疏忽，竟然早已經準備周全，只可惜，這一次，他不能打電話，不能發短信，也不能親自寄來……
我知道，他的禮物每次都是精心準備的，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雖然還沒有收到，但他的心，我讀懂了，只是，也許有些太遲了。
金善玉又望了望手邊近乎濕透的衛衣，回來的時候，天，變了，瓢潑一樣的大雨，依舊是彥究——他送給自己的衣服，為自己擋風遮雨……
彥究曾經對我說︰傳說，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的輪回。有人在詫異，這生生世世的蛻變，何苦如此頑固而執著？彥究淡淡的說，不過是因為愛得慘烈，無法放棄，生也罷，死也罷，輪回也罷，只要有你，必將追隨，無可後悔。是啊，小玉兒，無論我成花，成蝶，遇到你，也注定成灰。
彥究的告白，不由得讓我也想起了自己「愛」的座右銘︰此生為君一凝眉，何妨斷腸復成灰？只是，我讀到了，彥究他做到了。
我今天，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許下了一個願望，我希望今天生日的這個願望可以像以前那些都實現的生日願望一樣實現︰
讓劉彥究好好活著，讓我好好愛他，讓他好好愛我。
2012年9月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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