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少爺,我好像听到有什麼東西在叫!」一個模樣不過十三、四歲的布衣少年手里捧著一只搪瓷茶壺,神色略帶恐懼地對著一個背對他的白衣男子說道。
白衣男子站在船頭雙手背後,神情悠閑而淡然,絲毫沒有把那小僕人的話放在心上。他此刻凝視著遠方,目光深邃。衣帶飄然,恍若仙俠之人。
忽聞一聲「救命!」,聲音短促而微弱。那白衣男子尋聲望去,見前方隱約有一人在湖中央掙扎,只有雙手露在外面不停地胡亂拍打著水面,水花四濺,漣漪四射開來。
白衣公子急忙高聲喊道︰「船家,快點劃過去!前方似有一人落水!」
船家一听主人的吩咐,立馬掉轉船頭向著湖中央行進。眼見船離那落水之人越來越近,可那人似乎已無力垂死掙扎,雙手開始急劇下沉,湖面亦漸近平靜。白衣公子顧不得許多,「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湖里,快速向那落水者游去。
那小僕從看著在水中奮力游行的公子,一聲驚呼,嚇得冷汗直冒,手一抖茶壺摔落在地,連忙催促船家快快劃槳。
少時,白衣公子終于拽住了那落水者朝小船游來。小僕從慌忙伸手援助,神色慌亂。待看到白衣公子平安上船,他懸空的心終于下落,好在有驚無險!
那被救上船的人竟是一名妙齡女子!主僕倆不由面面相覷。那女子嘴唇烏紫,面色慘白,一頭濕發零亂地貼在臉上。看來,是由于在湖中喝水過多而導致昏迷不醒。
白衣公子把雙手放在那女子的胸前,用力一按,一口水便從那女子的口中吐出。如此反復多下,那女子終于漸漸恢復了意識,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朦朧見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離她不到咫尺之遠。
韻夕猛然起身,狠勁踹了一腳眼前這個登徒子。白衣男子跌坐在地板上,眼中掠過一絲驚異。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女子竟有如此驚人的蠻力!
她望著他,一臉驚慌失措,一臉憤怒,忍不住大聲罵道︰「你個混蛋!竟敢趁機佔我的便宜!乘人之危的下流痞子,你怎麼不去死啊?」
白衣男子被這陌生女子突如其來的尖聲叫罵,心里泛起了怒意。他望著她,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看似冷靜地反駁道︰「姑娘,在下看你落水好心相救。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破口大罵,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韻夕半信半疑地斜睨著那白衣男子,用手擦淨臉上的水珠後,低頭看看濕嗒嗒的衣服。衣服還在不斷滴水,在甲板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水灘。她吸了吸鼻子,然後很不服氣地說道︰「好啦~我誤會你了!謝謝你好心救我啊!」
白衣男子听著她那種語氣,雖然有言謝之意,卻無言謝之心。這讓他感到有些不悅。他不由得蹙眉問道︰「姑娘,不知所為何事要跳湖尋死?」
韻夕一听臉上立即浮現出明顯的怒氣。她騰地一下站起來,用食指指著自己,用極其難以置信地語氣說道︰「哼~我會自殺?你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隨便在這里胡亂猜測侮辱我的人生觀!」
在陽光的照射下,那女子的濕衣緊貼皮膚,凹凸有致,盡顯她玲瓏曼妙的曲線。白衣男子不由看得有些呆,有些窘。心中暗暗感嘆這女子的大膽穿著。衣服薄得近乎通透,肩臂,裙不過膝。即使是再放蕩的青樓女子亦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穿成這樣,更不敢像她現在這樣面無羞澀地站起來。
韻夕見白衣男子不再吭一聲,反而把目光駐留在她身上久久不肯移去。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老盯著她發什麼呆啊!她也不由得把目光移向了自己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突然恍然領悟,她慌忙用雙手捂住自己身體,大驚失色地叫罵道︰「下流卑鄙無恥骯髒惡心齷齪!」
被她這一罵,白衣男子很是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古人常語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怎麼可以那麼放肆地盯著一名陌生女子的身體上下打量呢?如果傳出去豈不是大大折損了他謙謙君子的美譽嗎?
他立刻低下頭,趕忙吩咐站在旁邊的小僕從到船艙里拿一件衣服給她披上。那僕從愣了一下,顯然他也正在細細打量著這名陌生女子。對于主人的話,他沒有听的很清楚。直到被白衣男子狠狠瞪了一眼,小僕從這才猶如醍醐灌頂,慌忙跑進了船艙。
韻夕不得不選擇蹲在地上,雖然這真的是一個極其不雅觀的姿勢。但比起走光來說,面子問題已經不是個問題了!她仰著頭看著眼前這個所謂的救命恩人,滿是鄙夷。人長得倒是一副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樣子,身上倒有那麼一股傲骨之氣。可惜是個衣冠禽獸!
但她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他這身穿著打扮有些離譜!高束發髻盤至頭頂,以一條長帶系住。發結正中還嵌著一顆寶石作為裝飾更使他增添了幾分英氣。可惜呀即使這樣這也無法扭轉她對他的看法!
還有他穿的這身破衣服,樣式也頗為眼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兩袖寬大,腰束革帶,再以革帶掛以一塊玉佩,足穿白襪黑舄,錦衣華服,非富則貴!
咦~~好像記得上次曹教授專門花了一節課跟她們講解宋朝達官貴人的「常服」,還有圖片示例,眼前這個男人的這身行頭和那張圖片好像極其吻合。等等等等,莫非,難道,可能,也許這個男人是宋朝的?
天吶~該不會她現在是在穿越吧?不會的,實在荒唐離譜的匪夷所思啊!
韻夕模了模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她又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楮,那個男人依然清晰無比!看來她也沒有眼花。她再狠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還是沒有白日做夢的迷幻。
她不由哭喪著臉,對那男子說道︰「兄弟,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不是在拍古裝戲,更不是在哄我玩!你也千萬別告訴我這不是公元960-1127年的北宋時代就是公元1127-1279年的南宋時代,要不我真會崩潰的!」
白衣男子看著這她那苦不堪言的神情,思考著剛才她說的那番莫名其妙地的話語,心中已十分肯定這女子的頭腦有問題!
他面無表情地俯視著韻夕,冷聲說道︰「什麼南宋北宋!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膽丫頭,竟敢在這里胡言亂語!你這話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好在,現在沒有什麼外人。不然的話,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況且,我大宋江山萬世長存。怎會冒出一個什麼南宋來?簡直豈有此理!雖然現今,大宋國暫時面臨空前國難,但我相信天下平定之日必不久矣!」
白衣男子仰望蒼穹,似有無限信心和遠大抱負。他這翻話說得慷慨激昂,讓人不覺有一股熱血沸騰的沖動。可是對于韻夕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無比幽默的冷笑話,讓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韻夕心里仍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再次問道︰「喂~那現在什麼年代啊?」她之所以問這一句是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清楚地記得歷史的年代,若是那男的對此問含糊不清的話自然就是騙局無異了。
那男子依舊目視遠空,答道︰「徽宗宣和五年。」
韻夕心涼半截,一坐在了地上。徽宗宣和五年,即公元1123年。再過兩年,金即將攻宋。徽宗退位,長子趙桓即位。廟號宋欽宗,年號靖康。靖康二年(1127年)太上皇宋徽宗和皇帝宋欽宗及後妃、皇子、公主等三千多人,外加皇室少女,婦女、宮女、官女、民女等共一萬五千多人被金人所俘虜,運至大金國土,大部分作妓女。徽欽二宗先後死于五國城。
蒼天啊!大地啊!這不是真的吧!就算是穿越,你也不能把我狠心地拋到這個妓女猖獗的亂世之中吧!
史載,北宋是社會風氣最為渾濁的時代之一。妓女職業在這個時期極為猖獗,政府不僅把娼妓列為納稅行列,公開承認了其合法性。甚至官府自己也會開辦官妓會。這就極大地助長了對婦女進行**的不正之風。
韻夕此時心里也說不出什麼滋味!
那僕從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手里拿了一件土灰色的粗布衣遞到了韻夕的面前。她接過衣服,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里面。她又偷偷地掃視了一眼那白衣男子,心中還是不願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