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年春,全軍攻破東京,北宋滅亡。1127年6月12日(建炎元年五月初一日)宋大將宗澤等上表擁護康王在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南)稱帝,張邦昌在宗澤等人的逼迫下迎哲宗廢後孟氏入宮垂簾听政,並以孟太後名義將趙構推上王位。康王趙構正式登基為宋高宗,年號建炎,史稱南宋。但建都不久,南家又遷都至臨安(今浙江杭州),甘願成為偏居江南一隅的封建王朝。
趙構看著銅鏡中頭頂皇冠身穿龍袍的自己,頓時興奮不已。他小心地模著那頂龍冠心中感慨萬千。就在不久前還郁郁戴在了趙桓的頭上,但仿佛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龍冠終于還是像靈月聖女所預言的那樣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無數次夢里的期盼終于還是被韻夕一一變成了現實。
現在想來若不是韻夕讓他主動請求出使金國,他便不會有今日萬人擁戴的聲名顯赫。若不是韻夕幫他組織幕僚,處處拉攏朝中權臣,他便不會有如今遍及朝野且雄厚的政治勢力。若不是韻夕暗中派人四處撒播他在金營「不卑不亢,智取金軍軍陣防事」的事跡,他便不會有現今皇位非他不可,眾望所歸必然的趨勢。正如靈月所說的,古今上下惟有她方能助他成就一統天下,一世傳萬世,世世不朽的宏圖霸業!
「你覺得當皇帝好嗎?」不知什麼時候韻夕突然站在了趙構的身後,看著趙構那喜不勝收的表情,心里沒由來地就覺得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只剩下一種自嘲,一種空虛,無法彌補。
忽然听到了背後有人說話,趙構心里猛然躥出一股無名怒火。他很本能地擺出了皇帝的架子對著那貿然闖進來人厲聲罵道︰「大膽狗奴才,竟然沒經過朕的允許私自進來,該當何罪?」說完,他轉身,食指高高地指著闖入者,一臉怒意。
那一刻,空氣凝固了,時間靜得可怕。韻夕眨了眨睫毛,沒有驚愕也沒有委屈。她只是很平靜地看著趙構,那個曾經給她許下海誓山盟的男人,她只覺得寒心,像是上了很大的當,受到了很嚴重的欺騙。
趙構尷尬地收回了食指,在空中捏成了拳頭,停了一會兒後慢慢地垂了下去。他默默地看著站在眼前女人,依然美得令人眩暈。睫毛依然形成了一道濃密的扇形,嘴角依然保持著那一條好看的弧度,只是那明眸如水的眼楮此時已結成了寒霜,冷冷地注視著他,沒有一絲溫存。
「夕,夕兒,你怎麼來了?」趙構向前跨了一小步,突然又停了下來。站在那里,看著韻夕像以往那樣溫柔地對她笑著,他希望籍借著她喜歡的笑容可以消退了剛才那一幕的不快。
「皇上,對不起!奴才不該沒有您的許可而擅自闖進來。」韻夕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冷笑道。
奴才!她竟然把自己叫做奴才了!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尤其那語氣,那神情讓趙構忽然變得極度不安起來。他急忙上前抱住了她,說道︰「你不是奴才!不是!你是我的皇後,獨一無二的皇後!」
韻夕突然變得對這懷抱厭煩了。她像一根柱子一樣站著,听著他的話,她笑了,一滴淚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獨一無二的皇後嗎?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語氣里至始至終都有著不可輕易摧毀的堅定。雖然這次也一樣,可為什麼會有種好受傷的感覺?
「你覺得做皇帝好嗎?」韻夕對著趙構的耳朵又把她進來時他沒有听見的問題輕聲問了一邊遍。
趙構愣了一下,他看著韻夕,很迷惑,好像覺得她的問題很多余。如果當皇帝不好的話,她為什麼一次次幫他出謀劃策登上了這個位置?
「如果我說,我想你為了放棄皇位,你肯嗎?」韻夕盯著他,又問道。
沉默,趙構選擇了無聲。他低下了頭進入了片刻的思考,仿佛在尋找答案,欲張又合。
「你能帶我去尋找一個世外桃源然後去過平淡如水的生活嗎?你不是說過,為了我你可以放棄所有嗎?我現在就想離開,去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地方,你願意帶我走嗎?」韻夕仰著臉,固執地逼問著她想要的答案。
「我夕兒,你听我說,如今父皇他們都被金人掠去了,大宋危在旦夕,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為了兒女情長離開呢?那是不忠不孝啊!難道你願意看著我今後都要活在世人的唾罵和自己的內疚中嗎?」趙構捏緊了韻夕的肩膀,棄舍難定,痛苦萬分。
韻夕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說道︰「不要拿大義當作借口!我想要的不過是你的答案!現在我我知道了!」
「答案?夕兒,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怪怪的。」相處越久,趙構越是發現有時候很難很難明白她,或許他一開始就從來沒弄懂她。
韻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又抬起頭笑了,看著趙構靜靜地笑著,百媚頓生。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寢宮,腦海中依舊清晰地刻著她的話,她的笑。這是他的愛情嗎?真的像自己認為的那樣是愛她嗎?失去她時,他焦慮,他心痛,他懊悔,擁有她時,他興奮,他熱烈,他全心全意,為什麼每種感覺都這麼強烈了他卻還是無法為她堅定地割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