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她為何不接納自己的原由,蕭敖深鎖著眉頭,一瞬不瞬的將她每一絲表情收入眼中,想從她神色中找出一些端倪。
他都說得這麼明白,為何她還不懂?這混賬東西到底在怕什麼?接受他很難?
葉莎被他一句反問愣住了。是啊,他有什麼理由騙自己,他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又怎會屑于找理由騙自己?
腦海中回放著來到這個時空的每一幕,他的冷酷,他的霸道,他的強勢,他的怒氣……他無數次霸道果斷的說要她留在身邊。那樣的篤定那樣的強勢,不容拒絕。
若非喜歡,他怎麼會苦苦緊逼,甚至大張旗鼓的找她……
可是……
葉莎張著嘴巴,還想再說什麼,可實在抵不住想要眩暈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突然得知了這麼一個讓她震驚萬分的消息,又或者是因為心中這段時間被困惑的事突然有了答案,讓她知道這個男人並非要對她不利,所以一直緊繃的神經才得以松懈,這才感覺到痛感鑽心,最終身體軟軟的一倒,瞬間跌落在男人懷中不省人事……
「葉莎!」看著她趴到在自己懷中,入目的就是她後背驚心的殷紅血跡,因她剛才激烈的動作,傷口開裂得更大,猙獰著冒出血水。
蕭敖心中一窒,止不住的懊惱,該死的,他怎麼就忘了她受傷害需要治療的事了?為何不直截了當的先給她治愈好了再說那些?
這混賬東西,真的有影響他情緒的本事!
容不得蕭敖多想,他立即將葉莎身上的穴位封鎖住,用絲絹小心翼翼的擦掉流出的血水,然後把一旁的藥敷在她傷口上,輕緩的將她身子放趴在床上,他拉過輕薄軟滑的絲背小心的蓋住她不著寸屢的身體,這才重新坐在床榻邊,弓起手指輕輕的擦去她臉上還未干涸的淚珠,如初雪般清冷的眼眸中閃爍出不曾讓人見過的溫柔和心疼。
折騰了半響,他到底還是沒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爺,張生回來了。」就在蕭敖靜靜的凝視著那安靜下來的嬌顏時,門外突然想起了李生的輕喚,蕭敖眸光一冷,似乎是料到了什麼事情,這才收回凝視的目光,撩開帷幔走了出去。
……
書房內,兩個同樣俊美絕倫的男人相對而坐,七分相似的容顏,同樣的英姿颯颯,同樣的傲氣逼人,但不同的是兩人天差地遠的神色,一個仿佛是處在冰天寒地之中,一個卻猶如處在朝陽霞光之中,不算大的書房內氣溫也似乎因為這兩個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而凝聚成怪異的氣象。
「莫不是皇兄鏟除了王氏一族,讓朝政太平了?否則怎會到這偏陋之地來?」蕭敖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的兄長,冷幽幽的嗓音帶著是人都听得懂的嘲諷。
「瞧賢弟說的,皇兄我日夜操勞,你不體恤體恤為兄的辛苦就罷了,為兄也不過是想趁你在京外時出來陪陪你,順便透透氣。這也算為兄的不是?」作為當今元國聖上的蕭詢玉並沒有因為蕭敖話中的不敬而勃然大怒,反而嘴角揚著笑,讓那張俊美絕倫的臉如沐春風,深邃的眼眸中不停的閃著精光,爍爍程亮,勾挑起的眼角上揚著,本該委屈的話語聲中都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那還真是辛苦皇兄了。」蕭敖端起一旁的茶盞,將視線從某個笑的欠扁的人臉上移開。這兄長,越發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了!
「咳咳咳……為國為民是眹本該做的……」見蕭敖沒了下文,蕭詢玉尷尬的輕咳著,想到自己來的正事,他知道要是自己不開口,要等著這個讓他頭疼的兄弟自己說出來,恐怕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于是他話鋒突然一轉,朝某人挑了挑眉,笑得那叫一個如花似玉,「听說賢弟為了尋一女子,四處貼榜捉拿,為兄的倍感好奇,想著趁這兩日出游,順便來看看,到底是哪個女子把眹的賢弟惹得如此動怒。若有必要,為兄一定幫你出出氣,看她下次還敢不敢不知好歹,連醇王都敢不放在眼中。」
蕭詢玉故意加重「順便」兩字,精明的黑眸瞬也不瞬的注視著蕭敖的一舉一動。
蕭敖也並沒讓他失望,冷峻的面容瞬間深沉冷冽起來,先是一個冰眼掃了一眼對面一如既往笑的妖孽無比的男人,再微微側目朝男人身後垂首站立的張生放了一道凌厲的刀眼過去。
「多謝皇上的關心,本王的事本王自會處理,就不勞皇上操心了。皇上連夜奔勞,想必該休息了,本王就不打擾了。」
蕭詢玉不用看自家兄弟臉色,光听他話中對自己的稱呼,就知道這位冷面的胞弟動怒了。沒辦法,有人從小到大就小氣慣了的。他趕緊尷尬的咳了咳,「為兄的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嘛,何必當真呢。你多年隱蔽在暗處,實難有一女子相伴,如今好不容易心中有掛念之人,為兄自然欣慰。所謂長兄如父,為兄特意走這一遭,也是代表著父皇和母後的意思。」
蕭敖欲起身離去的動作因蕭詢玉的話而打消了,再听到最後一句話時,冷峻的神情這才稍微松懈了一絲下來,「皇兄想見,自是應當。但現在多為不便,等她傷好,臣弟自然會帶她見你。」
想到那個倔強的不知好歹的女人,蕭敖濃眉不由的輕蹙起來。不知道這次事情之後她還會不會依舊想離去……
那個女人本就難以琢磨,如今皇兄又偏偏存心來攪上一局,當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這皇兄行事一向不靠譜,又喜歡挑逗是非,若不好生警告,萬一遷怒了那女人,他所面臨的事豈不是更加頭疼?
蕭敖正沉著臉,暗暗的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對自家兄長挑明態度時,這時門外傳來丫鬟和李生的說話聲,他眸光一黯,起身走向房門外。
「何事?」心中微微發堵,似是想到了什麼,蕭敖還未等人行禮就先開口問道。他不相信那女人現在那個樣子還有力氣跑,不過照她那劣性子,自然也大意不得。
「回王爺的話,葉小姐身體開始發熱,似乎有發燒的跡象。」丫鬟恭敬的行完禮,趕緊出聲回話。
蕭敖听完,瞬間臉一冷,越過兩人朝著自己的臥房而去。
李生見自家主子著急的離開,也不敢耽擱,趕緊跟了過去。
而屋里的人,自然是听見了外面的說話聲。
「皇上,天色不早了,騎了一天馬,也該累了,屬下這就讓人來伺候您就寢?」張生見某個讓他膽顫心驚的人已經離去,趕緊的討好起留下的人來。
有兩個主子的屬下真的不好做啊,更何況是性格迥異的兩人,他也不過是如實稟報了一些事,卻要遭遇吃人的眼光,這日子……過的真不容易啊!
「也罷,眹還真是有些乏了,你下去安排吧。」蕭詢玉帶著笑意的眼眸轉了轉,心下做了一番思量。要先休息好才有精力應付自家兄弟的冷臉,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而另一頭,兩丫鬟恭敬的站在床側,大氣都不敢出,李生則是在開了藥方之後就一直佇立在門外,隨時听候里面的發落。想著剛才爺要殺人的眼神,他就覺得冤枉。
受了那麼重的傷,感染傷口在所難免,誰讓他們在房間里磨磨蹭蹭,還弄出那麼大的吼罵聲,損了自己的元神不說,還耽誤了治療的時間。
能怪他嗎?
還是張生好啊。大主子面容親和又好說話,雖然有時說話真一句假一句的,但好歹見到大主子就像見到太陽一般,哪像爺,明明冬日還未到,就跟光著膀子陷在冰天雪地里一樣,真真兒冷……
而屋內帷幔中的男人,看著床上難受得皺著眉頭呢喃申吟的女人,手里端著丫鬟熬制好的藥,卻怎麼都喂不進女人的口中。不得已,他將手中的勺子一扔,直接將苦澀難聞的藥汁倒入自己嘴里,微微的抬高女人的頭,俯身將嘴里的藥汁渡了過去,逼著她吞咽下月復還緩緩的放開她。
處在高燒中的葉莎,朦朦朧朧中只覺得自己身上燒的厲害,可全身又像是被釘子釘住一樣,怎麼都掙扎不開,甚至就是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猶如被按在菜板上的魚兒,想掙月兌掉被禁錮在身上的束縛,卻是有心無力。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有什麼東西先是在她臉上滑動,隨後又是什麼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游走,舒服得她恩恩的直哼哼,那種像是安撫的動作讓她躁熱難忍的心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那麼靜靜的享受著從來都沒有過的異樣感覺……
……
等到葉莎醒來,已是日上三更,不是她想醒,說實話,她已經好幾日都沒睡過安穩覺了,昨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半夜難受的像是有人放火要燒她一樣,可後來卻莫名其妙的又像是有人澆滅了自己身上的那把火,秋高氣爽的日子,本就多眠,可她再是想睡,也抵不住鬧騰的肚子——真的餓的腸子都快打結了。
守在帷幔外的丫鬟一听見里面傳出聲響,趕緊的掀開帷幔恭敬的走了進來。
「小姐,你醒了?李侍衛說您現在不宜吃太過補的食物,膳房里熬好了粥,奴婢這就去為你端來。」
丫鬟雖說舉止恭敬,但葉莎就是覺得這些丫鬟一點都不會聊天說話,即便意思是好的,可那一板一眼的神情怎麼听怎麼公式化。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她企圖想掙扎坐起來,但試了試,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而且一扯動,背上就撕扯般的痛。
沒辦法,她只能有氣無力的開口問道︰「他人呢?」
多日的伺候,丫鬟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嘴里對王爺的態度,何況王爺從來都沒說什麼,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更是不敢開口糾正。
「王爺天亮的時候就去隔壁屋歇息了。」丫鬟依舊木訥著臉,有什麼回答什麼。可這一次,就在葉莎以為丫鬟無話可說,乖乖下去做事的時候,突然丫鬟又多補充了一句,「小姐昨晚發燒得厲害,王爺照顧了您一整夜。」
不是她想多嘴,而是那樣的王爺她們也沒見過。別說是個女人會感動,就算是塊冰冷的石塊,也應該被捂熱了吧?雖然主子們的事她們從來不過問,也沒那個資格和膽量過問,但那感動的一幕讓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心生震撼,也為主子著急。
丫鬟多說的一句話,讓葉莎不由得掀開眼皮多看了她一眼,見她面容雖說沒多少變化,平靜無波的模樣,可眼中傾泄出來的異樣光芒卻分外的攪動她的內心。
連她們都認為那個男人是喜歡自己的?惟獨自己卻不願意去承認?
他照顧了她一夜……是嗎?
說實話,听到這個消息,她心里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她並非無情之人,更不是個和自己過不去的人,只是在經歷了某些事後,她已經不敢去奢望一些東西。
說她狠也好,恨也好,怕也好,唾棄也好,她就是沒法再去相信世間還會有人對她真心實意的好。
可現在事實逼著她不得不面對自己,面對自己加固了圍牆的心,是真的有個男人在對她好!
盡管不溫柔,但也從未輕視過她,盡管霸道的讓她無語,但卻時不時的縱然著她的無禮和無視,盡管她無數次的想擺月兌掉他,可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她……
眼下,她該怎麼辦?是接受這霸道的禁錮,還是依舊將他關在自己心門之外?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很堅強,只要認定的事就要一門心思的沖到底,可現在她卻有些動搖了,感覺自己再也守不住心中築建起來的那道高牆了……
就在葉莎失神之際,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沉穩的腳步聲漸漸的朝床邊靠近,葉莎瞧著丫鬟恭敬的退出帷幔,听到丫鬟的聲音。
「王爺,小姐醒了。」
「下去。」
「是。」
男人冰冷的嗓音有些低沉暗啞,葉莎心口微微閃過一絲酸澀,雙眼直直的看著帷幔,直到男人的身影映入眼中,依舊是那冷漠不變的臉,依舊是那傲然凌人的氣息,依舊是那具偶爾讓他感覺溫暖的身軀,可某種不一樣的情愫卻在這一刻悄然在她心中滋生,並蕩漾開來,她想極力的捂住,不讓那種情愫在心窩生根發芽,可暗暗使勁,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控制不了。
她就那麼傻傻的呆呆的望著,仿佛是想望進對方心底,再一次確認自己的想法。
「餓了嗎?」
蕭敖清冽的聲音響起,大刀闊斧的坐在床榻邊上後,抬起骨節分明的手,將手掌放在葉莎額頭上探了探。
眼前晃蕩著男人的一舉一動,葉莎感覺自己的眼楮越來越模糊,咬緊下唇,她想堅強的轉頭不去看這一切,可是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無法移開視線。
她第一次認真的去留意他的動作,才驀然想到他並不是第一次這般的對待自己。盡管他從來說話都是一副霸道的不容拒絕的口氣,可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跳出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不是他對自己不好,只是自己從來沒有去在意過……
這算不算是遲來的感情?
所以說女人都是善變的,當她覺得對方壞,那不管橫看豎看都是壞,當她覺得對方好,那不管真好假好都是好。
葉莎也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傷口痛?」蕭敖被她一言不發然後又淚如泉涌的模樣驚愣了片刻,不知道到底她又發哪門子瘋,突然間不吵不鬧也不說話了,反倒是一個勁兒的哭起來。
見她咬著下唇搖著頭,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後又皺起眉頭,伸出兩指板開被她咬得泛白的唇瓣,有些不解的望著她苦難深重的模樣,黑眸里微微閃過一絲心痛。
這女人,該不會還在恨他將她帶回來吧?
她是否又想到什麼逃跑的方法,所以打算用這種方式向自己示弱,想得到他的憐憫?
葉莎並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殊不知自己無聲的舉動在某人眼中看來就是巴不得想離開的模樣。
誰讓她有前科呢?
牙齒被他手指撬開,葉莎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心中的情愫如潮水般的涌來,從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攥住男人的袍角,捂住自己的臉,狠狠的大哭出聲。
蕭敖這下有些傻眼了,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麼,扯出被她淚水沾濕的袍角,他有些惱怒的板過葉莎的頭,黑深的眼眸里凝聚著濃濃的怒氣,忍不住的低吼道︰
「難道本王說的還不夠明白,你還想著要本王撒手放你走嗎?你以為任誰都可以做本王的女人?」
「嗚嗚嗚……你是不是騙我的……嗚嗚嗚……你會不會一直對我好……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葉莎嘴里傳出來,蕭敖當場僵直了背脊驚愣住一動也沒動,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想安靜下來听個清楚明白。
「嗚嗚嗚……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哪里可能會一直對我好……嗚嗚嗚……」得不到半點回應的葉莎,只能把某些事往壞的方面想,這一想,讓她哭的更加響亮。
「你——」要不是想到她受了傷,蕭敖此刻恨不得一把將她撈進自己懷中。這女人果然是難懂……
「你若再胡亂說話……」威脅的話說到一半,蕭敖突然說不下去了。只能俯體擦著她臉上的淚痕,黑澤的眸子炯炯閃亮,溢出難以言表的驚喜之色。
她這般模樣,他還真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嗚嗚嗚……我就說嘛,你根本就是騙人的……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要真喜歡我怎麼可能對我動不動就點穴……動不動就吼我威脅我……嗚嗚嗚……騙子……你跟那些人一樣……都是騙子……」
「……」蕭敖瞬間說不出話來,听著她質疑自己的心意,還數落自己對她所做過的事情,雖然他不明白她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但因她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誤解和亂扣下來的罪名,要讓他能有多好臉色,那是不可能的。
不想再听到她繼續說些讓他生氣的話,他干脆直接用行動表示自己的誠意,低下頭堵住她哭個不停的小嘴。
這耍混的小東西,當真是讓他又愛又恨!什麼都不做,她也可以亂給他扣罪名。
要早這般接受他,又何須讓自己接二連三的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而那些人,他勢必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丫鬟在外輕喚了兩聲,見沒人應,她推開門,才听到帷幔內的聲音有些不對,當場讓她端著托盤站在門口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屋內深處,帷幔遮擋住某些畫面,但女人細聲的嚶嚀聲卻清清楚楚的傳來,怕打攪到主子的好事,她干脆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原地紅著面頰低著頭,裝聾作啞起來。
葉莎被他扳著頭吻住,霸道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頰上,許是知道他的內心,她有些別扭的閃躲,蒼白的臉不知道是因為憋了氣還是其他什麼,竟然微微發燙起來,漸漸的有了絲不正常的紅暈。
許是知道男人這會兒不能對他怎麼樣,她只是別扭的躲閃,並沒有掙扎,櫻唇內的小舌一直躲避著不讓他觸踫到,可某個男人似乎一點也不泄氣,不停的追逐著,直到截獲住她如泥鰍一樣調皮細軟的小舌尖,這才勇猛狂烈的吸允起來,仿佛一放掉,對方就要逃跑一樣。
動人心弦的吻直到某個男人感覺自己氣息紊亂,下月復升騰起來的熱源有些不受控制後才戀戀不舍的放開。
「端過來。」蕭敖面無表情的朝屋里的丫鬟冷聲吩咐道。他早已知道有人進來,只是因為某個女人正在鬧脾氣,他索性也沒出聲。黯啞的嗓音帶著一絲欲求不滿的**,在葉莎沒看到的地方,那雙黑眸璀璨得如黑曜石般,閃著讓任何女人都會為之痴迷的光芒。
丫鬟恭敬的端著托盤朝床邊走來,在欲準備掀開帷幔時,突然從里面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她微微一愣,隨即將托盤中盛了粥的碗端起來遞到那雙大手上。
「下去吧。」
「是。王爺。」丫鬟行了一禮,也不敢繼續待在屋里打擾主子的好事,趕緊躬身退了出去。
端著碗,拿著勺子,蕭敖先是舀一勺清淡的米粥,緩緩的放在葉莎唇邊。見她蹙眉,又將勺子收了回來,放在自己唇邊輕輕觸踫,然後又遞了過去。
葉莎抬著下巴望著他嚴肅謹慎的冷酷模樣,有些尷尬的扭過頭。其實這種事他在之前也做過,可都沒有現在的反應來的強。
這男人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明明那表情跟動作根本就融合不上,一點都不協調,可人家偏偏一點都不介意,也從來不會去考慮其他人怎麼想。
「轉過頭來。」看著葉莎一點都不想配合的模樣,蕭敖忍不住的沉聲命令道。這脾氣她還越鬧越起勁兒?
葉莎听著男人又來氣的聲音,有些恨恨的扭過頭,盡量讓自己不去看他,張開嘴,將嘴邊勺子內的食物含進嘴里,然後賭氣似的朝著另一邊咀嚼吞咽。
臭男人,才幾分鐘不到,就又開始對她吼了。姑女乃女乃她這會兒沒力氣,等她傷好了,非要想辦法好好的收拾他一番。
一碗粥,就在兩人沉默和尷尬曖昧的氣氛中吃完一大半,看著快要見底的碗,蕭敖突然想到李生的話,饑餓過重的人不宜食的太多。于是他也沒繼續勉強,將碗放在一旁,替她掖好被子,拿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今日好生歇著,明日啟程回京。若膽敢再起什麼心思,本王定不饒你。」深邃的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蕭敖命令又帶著威脅的說完,就準備起身離去。
突然從被子下面伸出一只蔥白縴細的手穩穩的抓住他的廣袖。蕭敖身形一頓,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正當他突然想問女人想做何時,女人率先開口了。
「陪我!」葉莎哭後紅腫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準備起身的男人,撅著的小嘴似乎對男人說走就走的舉動有些不滿。
她倒要看看這男人喜歡她到哪種地步?
最起碼的,她的要求不準拒絕!
第一次听到她主動要求自己留下來陪他,蕭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自己听到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本來還冷峻的臉似乎也因那簡單的兩個字而微微變得柔和起來。
葉莎見他半天沒反應,以為他是不打算留下來,感覺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手一松,放開男人的廣袖,她將臉轉向里面,冷漠而疏離的道︰
「既然王爺不願意,那就請離開吧,別礙著本姑娘的眼。先前本姑娘說的話王爺就當是笑話,王爺說的本姑娘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你?」蕭敖俊臉一黑,不知道自己又怎麼得罪她,惹她生氣了,頓時站在床邊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要不是看在她受傷不便的份上,他非好好的教訓教訓她。陰一陣晴一陣的,簡直是難懂至極。
「我什麼我?王爺莫不是以為本姑娘現在這番模樣,可以任人宰割?不拒絕你不代表就接受了。本姑娘現在鄭重的把話說清楚。我自小受的教育跟你們全然不一樣,男女相戀並不是一廂情願就以為尋到了真愛,所謂合則來不合則散,是我最起碼的認識。王爺可以說喜歡我,但也要看我認不認同,喜歡分很多種,朋友之間的喜歡,親人之間的喜歡,愛人之間的喜歡,雖說都是喜歡,但意義大不一樣。我要的喜歡那自然是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不是其他女人可以拿來和我相提並論的。」
「我今日選擇留下,不代表我明日就不想離開。走與不走全都看王爺你的態度。我感覺你對我好,我會留下,我感覺你對我不好,我自然就想離開。別以為得到了我的身體就得到了全部,相反的,身體並不是我最在意的,我最在意的無非就是隱匿在身體深處那顆肯為彼此跳動的心。」葉莎冷眼直視,雖說心中有氣,但說的句句都是心中所想。
蕭敖被她突然的一番長篇大論說的一驚一驚的,凝視著那雙清冷又無比認真的眼,他心中一緊,想到她說的那些話,仿佛下一刻這女人就要甩袖離去一般,讓他原本還算鎮定自若的心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無奈的喟嘆了一口氣,他重新坐在床榻邊身體側臥,執起她軟弱無骨的小手輕輕的揉捏起來。「你到底想要本王做何?」
這般言辭鑿鑿,說者無意,听者心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哪里做的不如她的意,讓她不能放進心底,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去意。
葉莎見他留下,側過腦袋在對著牆里面的時候微微揚了揚嘴角,但說話的語音冰冷冷的跟她面上的神情實在很不相符合。
「陪我睡覺!」尼瑪,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怎麼長的,行為舉止強勢霸道的似只有一根筋,可那腦袋就跟被驢踢了一樣,轉不過彎來。她都拉下臉來說了那麼多話,明里暗里都挑得清清楚楚了,竟然還會問她,想要他做何……
要不是有傷在身,她現在真想暴走……
聞言,蕭敖深鎖的濃眉狠狠的抽了抽,有些不敢相信這女人說的話。方才冷言冷語,一副漠然疏離的模樣說那麼多,只是為了讓他留下來陪她睡覺?都說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看來也不無不實。最起碼,他選的這個女人的確不好養……
不過他仍舊被她那番直白堅定的話為之觸動、震撼。恐怕世間也只有她能說出合則來不合則散的話來。
她不是憑空說的,經過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他知道她心中確實是如此想的。
但即便這樣想有如何,她以為她還能從自己身邊逃月兌?
大手撩開散落在她臉頰上的發絲,隔著一床被子,蕭敖一手撐在自己側臉上,一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沉聲道︰
「睡覺。」
不是他不願意和她在一起,而是經過了那次,他害怕自己本就在她面前控制不好的悸動而更加不好控制,特別是在剛才知道了她願意接受自己以後,他還能怎麼控制?
她都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
要不是她受了傷,他豈會放過她?
這女人……
……
偏僻的廂房里,王艷雪恨不得將屋子里的東西都砸掉,可端起一個花瓶時,卻又顫栗的不敢下手,這個小院本就不大,在院子中說話,四面的廂房內都能听到,而她現在要是發出一點不正常的聲響,必定會引起他人的注視,她現在根本沒有立場在那個男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更何況,皇上還屈尊降貴的住在這里,更是容不得自己有半分放肆。可是心中的恨意和怒火一直都在翻滾咆哮著,想盡辦法都沒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些該死的廢物,拿了她高額的佣金,卻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傷了又如何?還不是沒有死!不但沒有死,反而更得那個男人的疼寵。
這……這真是氣死她了!
一臉猙獰的舉起花瓶,王艷雪怎麼都沒法松手讓手中的花瓶摔落出去,狠狠的一咬牙,她將花瓶重重的擱在桌上,縴細的十指捏住瓶頸口,關節處泛著駭人的青白,而那雙本該誘人憐惜的秋眸,此刻迸射出狠厲逼人的凶光。
讓王艷雪揪心撓肺的不光是嫉妒葉莎獲得的寵愛,還有就是她听說那群被她高價雇佣去的地痞竟然全部被抓了,听說帶頭的人連那話兒都被割了。
她知道,這些事全是那個男人做的。
當初她去找他們的時候,是和兩個男人見的面,其中就有那個帶頭的大哥。而現在「大哥」已死,死無對證,可另一個人呢?不知道是被抓了還是被殺了,還是僥幸逃跑了?
要是死了或者跑了都還好,怕就怕被抓了活口去,要是招供出了自己,那自己該怎麼辦?
雖然有姑姑和爹爹撐腰,即便查出是自己派人去要那個賤女人的命,最多只是關關自己的緊閉,她就不相信她堂堂一國郡主竟然連一個賤女人的命都比不上!
懲處她是不會怕的,但她惟獨怕那個男人。本來那個男人就不待見自己了,要是知道是自己派人去殺他的寵妾,肯定更是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想著蕭敖對自己的冷漠,王艷雪就有些落寞和不甘,為了讓自己今後嫁入醇王府能多受一番寵愛,她在內心一番激烈的掙扎過後,猛然又想到了另一個打壓葉莎的方法。
……
寬敞舒適的馬車內,葉莎轉動著眼珠趴在特意為她準備的矮塌上,盡管她能行動,可是礙于某個男人冷臉的命令,她也只是把自己徹底當個傷員,享受著一個傷員該有的福利。只不過這福利待遇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可不是嘛,只要哼哼兩聲,喊個腰酸背痛腿抽筋,立馬就有一只手幫她又捏又揉的,雖然明顯有吃豆腐的行為,可看著伺候自己的人一臉嚴肅冷酷的模樣,比正人君子還正人君子,柳下惠恐怕都沒他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她也不好開口說什麼,誰讓她自己犯賤,沒事哼什麼哼。
「咳咳咳……」瞅著男人的手越加不安分,葉莎實在忍不住的以咳嗽提醒之。
片刻後,唇邊遞過來一杯清水,讓她兩眼直翻白。尼瑪,簡直就是嚴重的溝通有問題。
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跟烏龜一樣的造型,她趁蕭敖擱放杯子之際,撐著身體咬牙爬了起來。
「誰準你亂動的?」蕭敖回頭之時,見女人一點也不安分的爬坐了起來,當即冷眉一蹙,厲聲的喝道。
「有種你趴兩天試試。」對他冷眉冷眼的模樣,葉莎知道一時半會也改變不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好怕的。
知道她是因為難受,蕭敖臉一沉,並未再說什麼,只是將她小心的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讓她頭靠在自己胸前,一手環住她的腰不讓她從自己腿上跌落下去,一手搭在她肩上梳理著她細軟的發絲。
對于蕭敖這種極度曖昧又霸道的擁抱方式,葉莎也算是習以為常了。索性也沒拒絕,她腦袋里從上馬車開始就在想一件事,而眼下見並沒有其他人,所以很容易的就問出了口。
「我問你件事,你必須老實告訴我。」今日被他抱著出門時,她突然才想到他們臨時落腳的小院里多出來的那個女人。而那個叫什麼郡主的女人在路過他們身邊,朝抱著她的男人行禮的時候,那不經意朝她瞟來的帶著一絲狠厲的目光,並沒有讓她錯過。
那眼光可不是一般嫉妒吃醋的人才有的神色……
「恩?」蕭敖從喉間慵懶的發出一個音調。
「你抓的那些人是誰派來的?」
蕭敖眼眸瞬間涌上一絲戾氣,好半響才張合著薄唇,沉聲道︰「此事不用你插手,本王知你心中定不甘心,但本王會給你個交代。」
現在還不能行動,雖然他也恨不得一刀結束那人的命,但如若就這麼殺了,豈不是太便宜了?更何況現在殺人回京之後還不好交代,左相的事還未處理完,這關頭上不宜生出多余是非。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就是想憐香惜玉嘛,何必說的那樣冠冕堂皇?」葉莎一听他有意要替人隱瞞,當即瞥開臉,一臉的嘲諷和不屑。
從先前收到那抹凶狠的眼光開始,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能有能力殺她,以及有能力買那麼多凶手的人,在她身邊就兩個人,一個是正抱著自己的男人,而另一個自然是將她當情敵的郡主了。
她都能想到的事,她不相信這男人會比她笨。都被當面問了,還有意的隱瞞。盡管知道這男人對那郡主恐怕也沒那種心思,但這麼明顯的袒護,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從她臉上的嘲諷之色,蕭敖也明白她是知道了答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明情況。正當他皺眉躊躇之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簾子被掀開,走進來一個笑的耀眼閃爍的男人。
「帥哥,你哪位?」
葉莎視線瞬間被轉移了,有些不悅的輕蹙起眉頭盯著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冷聲問道。
長的倒是人模人樣,只是那笑容她怎麼看怎麼欠扁,有些想上前抽一抽的沖動。
尼瑪,好好的大男人一個,笑得這麼三八模樣做啥?
而且看那穿著,怎麼看怎麼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