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雪的夜,看起來總是那麼的安靜、和諧,然而今晚,一切似乎都在悄悄地變化著,包括人心。
沒歸他什。「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結婚?」米恩輕聲問。
昶鈞點點頭,「這個問題一直都在想,只是想歸想。」說著他有些苦澀地扯了下嘴角,再次轉過身,看著那個依然亮著燈的窗戶。
「不吃飯怎麼行呢,來一份肉絲面怎麼樣?你最喜歡吃的。」
昶鈞慌忙點頭,「好,下班後我來接你,晚上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你來看韜棟?」王榮疑惑地盯著米央上下看了看,扭臉對著兒子小聲說,「韜棟,這姑娘是誰?」
「爺爺敢騙你嗎?還沒開句玩笑話呢,你就哭鼻子,真是丟死人了。」
昶鈞抬起頭笑著擺了擺手,「下午我來接你。」
「只要你動不動別掉金豆豆就是謝謝爺爺了。」
米央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楮。
「到底是誰!站出來!」
王榮輕哼一聲,「沒事?不敢說是吧?我說!」
米央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
昶鈞沒有回答她,卻說道,「阿姨,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請你相信我,我的心里永遠都只有央央,我愛她。」
到了外面,米央揚了揚手里的面,說道,「你的一會兒帶到公司吃,我要去醫院了。」
米央倏地抬起頭,眼楮瞪得大大的,「真的嗎?」
昶鈞想了想,將她放下來。
「還沒吃呢,我正好說餓了呢,央央你來的真及時。」
昶鈞搖搖頭,「吃不進去,央央,我們結婚吧。」
「這三年你們沒有聯系過嗎?」
「韜棟,想哭就哭出聲吧,這樣心里會好受一些。」
她拿著紙巾擦了擦他的脖子,說道,「看看吧,話多了吧,脖子都喝水了。」
看她的表情還有剛才這句問,昶鈞忽然覺得她要說的肯定不是好的事情,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想知道了,甚至他永遠都不想知道,他慌忙搖搖頭,「不想知道,我送你去醫院。」
昶鈞笑笑,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又模了模自己的。
米央輕輕搖搖頭,「我還要照顧韜棟。」
「我要回去了,你呢,還看央央嗎?」米恩輕聲問。
米央有些無奈地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們都少袒護她,今天我要是不報警把她抓到警察局我決不罷休!」王榮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湯宗遠按住了她。
「韜棟,你喝水嗎?我給你接杯水。」
「露露,別說了。」米央也說。
「央央?」王榮疑惑地看著眼前看著這個陌生又有些丑陋的女人,不解地問,「這位姑娘,你找誰啊?」
見他轉過身,米央也才轉過身,同一瞬間,眼淚滑出眼眶,今晚是最後一晚,所以今晚上她要好好陪著他,從明天早上開始,他跟自己將不再有任何關系。
「吃著也香,等一下我拿條毛巾來給你圍著脖子,不然一會讓你脖子也吃面條了。」
「好 。」熱情好客的老板提著打包好的肉絲面一臉笑容地走過來。
「嗯,我要皮蛋瘦肉粥,還要吃紅燒魚,而且還要吃很多涼菜。」
米央搖搖頭,「算了吧,還是找家面館,韜棟喜歡吃面,肉絲面,吃完我還要去醫院照顧他。」
到了醫院門口,米央扭過臉看著他輕聲說,「鈞,今天晚上下班你直接來醫院吧,我在這里等你,然後我們去你住的地方,就是有照片牆的那個地方。」
「阿姨,您真的誤會央央了。」
「帶你去吃東西。」
「好啊,說吧。」
「好,吃面。」米央站起身從微波爐里取出加熱好的肉絲面,瞬間,香味彌漫開來。
米央笑笑,「那就好,對了,吃早飯了嗎?我買了一些粥和餅。」
「宗遠你說說,她跟韜棟是什麼關系,什麼關系都不是!既然不是她憑什麼讓醫生把韜棟的雙腿截了,你說這女人到底安的什麼心,三年前跟韜棟訂婚她不出現,這三年後出現了整了個這樣的容貌還敢回來找韜棟,還替他在家屬的簽字單上簽字,讓醫生截了他的雙腿,你說這女人是不是該打,該送到警察局?」
「嗯。」米央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依然低著頭大口地吃著面,而昶鈞眼前的碗里,卻還沒動一筷子。
昶鈞的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但是此時卻不敢嘮叨,不然她肯定又要生氣,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我去洗一下,稍等。」
「爺爺,您怎麼老拿央央開玩笑,不理你了,我要睡覺!」米央說著又躺在了床上。
米央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聲音也一樣的平淡,「晚上再說吧。」
「從來沒有。」
昶鈞這才點點頭,「那你先進去,然後我再走。」
米央拿起桌上的杯子,問,「用這個喝?」
米央點點頭,「是。」
「為什麼?」米恩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昶鈞略微想了想,原本想說章韜棟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他覺得這件事還是直接跟央央說比較好,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了阿姨,我還是直接跟央央說吧。」
米恩更加的疑惑,「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早飯後,她換好衣服準備出門,鐘印鴻叫住了她,「你生病剛好,這又出門干什麼?」
昶鈞也抱著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餓了嗎?」
「面有些涼了,我加熱一下你再吃,等我兩分鐘。」米央說著將面放進了微波爐里。
很快面打包好了,兩人這才出了面館。
「沒有阿姨,央央很懂事。」
「那你去上班吧,我要進去了。」
「不去公司了,我陪你一起去醫院。」
「韜棟,你听媽說--」
他離開後沒多久米央就醒了,她習慣性扭臉看看周圍,發現是在家里,她的嘴角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伸手模模身邊,空空的,她有些失落地坐起身,嘆了一口氣,昨晚上他肯定沒來。
她一路忐忑不安地到了醫院,問了前台知道章韜棟在哪間病房,她這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听到有叫聲從里面傳出來,她慌忙跑過去直接推開門,「韜棟!」
「沒事。」
米央點點頭,見他走到門口,她咬了咬嘴唇,小聲叫,「爺爺。」
故事講完了,米恩笑著扭過臉,「我知道你一定調查過我們家,所以你肯定有很多疑惑,現在我想听完後你應該就知道了為什麼央央會跟著我姓米而不是姓鐘,而你心中的疑問應該也解決了吧。」
「阿姨,我想去看看央央。」
她正在喂他喝水的時候,他突然說了句,「央央你對我真好。」
米央雖然在睡著,卻睡得一點兒都不安穩,不時地流淚呢喃,昶鈞一直守在她床邊直到天亮,她不再流淚呢喃,他這才離開。
「我吃的時候你為何不吃?現在陪你吃,我沒時間,自己想吃吃不想吃,喏,那邊有位還沒吃飯的哥們,給他吧。」米央指著不遠處正在翻垃圾桶找吃的一個乞丐說。
昶鈞笑著將她攬在懷里,「我知道啊,只是不放心所以再確定一下。」
「央央,你吃飯了沒有?」
「誰讓你們把我的腿截了的,誰!」
「我……」章韜棟的臉更紅了。
見她就要轉身,昶鈞慌忙拉住了她的手,「央央你等一下,老板,多少錢?」
「阿姨,您這是干什麼呢?」
「到時候再說吧。」米央笑著出了門,轉身她的表情就拉了下來,也不知道韜棟醒來了沒有,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的雙腿已經沒有了。
不等昶鈞開口,米央直接說道,「打包吧。」
米央心想,或許他已經猜到自己要說什麼了吧,所以他很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有護士在,你要吃飯。」
「央央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是央央?」王榮驚訝地轉過身,再次盯著米央上下看了看,搖搖頭,「韜棟,媽媽怎麼看這都不是央央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好,那爸爸再見。」
「反正脖子也渴了,一塊喝正好,央央我要吃面。」
昶鈞點點頭,卻還沒松開手。
「吃過了,我也吃的肉絲面,我覺得現在這面比以前味道還要好,咱倆以前去吃的時候味道好像沒現在這麼好吃。」
「嗯。」
「當真不吃?」米央問。
「那……我要親你一下。」
「三碗面一共九十,先生您的面還沒動,也打包帶走吧,不然太浪費。」
「阿姨,你听說--」
「那當然,難不成你還想讓你晁伯伯,你姑姑姑父,瑩瑩姐都來看你啊?」
趴在門口朝里面看了看,見他也正看著她,她笑著推開門,「是不是餓壞了?」
章韜棟沒有說話,閉著眼楮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難道這就是他的命嗎?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殘廢!
「沒有,一點兒還不餓呢。」
米央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阿姨,醫生你們都先出去吧。」
拉著她的手,他的步子有些凌亂,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走路了,心莫名很緊張很緊張,所以拉著她的手的手,冒出了汗,但也絲毫沒有松開。
「還沒有呢,那你手上的難道是口水?」鐘鶴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這都二十五六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愛哭鼻子,這也真是的,他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把眼淚擦干淨爺爺就告訴你他到底來沒來看你。」
「知道了,我很快就回來,等我一會兒,我去跟護士交代一下,讓她先來照顧你,哦,對了,你……要上廁所嗎?」
章韜棟依然沒有說話,但是手卻緊緊握著了米央的手,在心里說道,央央,你可知道除了母親外,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從今以後我再也沒有資格說愛你了,因為我連站都無法再站起來,憑什麼,拿什麼說愛你,給你幸福。
米央還想說什麼,昶鈞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到病房門口,他刻意停頓了一下,這才邁動步子。
「好,不過我還想說件事情。」
米恩扭臉看著他,笑了笑,「既然想了為何不爭取呢?」
米央手一顫,水順著他的脖子流了下去。
看她這模樣,鐘鶴軒再次無奈地搖搖頭,「趕緊洗臉刷牙去樓下吃飯,別讓爺爺再上來叫你了。」米央喂著章韜棟吃面條的時候,他一直目不轉楮地看著她,放佛只看她他就能不餓似的。
「不要,面條沒你好看。」
王榮一听不樂意了,「韜棟,你剛才說已經撐得吃不下了,看看這碗里還剩下半碗粥呢。」
鐘鶴軒看著她這一副失望難過的樣子,不忍心再逗她,笑著走到她跟前,問,「哭啦?」
米央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病房,不一會兒跟著護士又進來了。
「中午必須回來吃午飯。」鐘鶴軒大聲說。
鐘鶴軒扭過臉,「怎麼了?」
章韜棟躺在床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想,如果自己不是因為這場意外躺在這里,她還會對自己這麼好嗎?突然間他覺得這或許是因禍得福。
「想听嗎?」
「韜棟,我知道你此時肯定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你要振作起來,活著比什麼都強,你還有阿姨,如果你要是死了,阿姨她怎麼辦,她就你這一個兒子,唯一的一個親人。」
昶鈞俯身輕輕地親了親她的嘴唇,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地出了一口氣,「央央,我愛你。」
昶鈞停下來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很緊張的樣子,「央央,你這樣子讓我心里很不安,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晚上你要說什麼?」
王榮打完一耳光依然不解氣,接著又揚起手,只是還沒揮出去,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米央知道他難為情,所以她說,「韜棟,我去給你買飯吃了,一會兒就回來,我跟護士說好了,讓她照顧你一會兒,有什麼事你跟她說,我很快就回來。」
「真的嗎?你說的我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zVXC。
「你--」王榮氣得漲紅了臉。
昶鈞點點頭,「央央,我們明天就去領結婚證,等春節後再舉行婚禮,好嗎?」
「不知道,三年前離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見他不松手,米央催促,「走吧,晚上就見到了,快點走吧。」
米恩想都沒想,月兌口而出,「為什麼不能?除非你們彼此不再相愛,否則一切都不是阻礙。」
米央抓過紙巾使勁揉了揉眼楮又擦了擦鼻子,這才說,「好了,說吧。」
章韜棟笑了笑沒有解釋,卻說道,「央央,你來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轉身朝回去的方向邁著大步。
「你--」
戚露有些生氣地看了王榮一眼,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走到米央跟前,輕輕擦了擦她嘴角流出的血,輕聲問,「央央你沒事吧?」
「或許吧,中午想吃什麼?要不我們回家做著吃?」
「我去醫院看一個朋友。」
昶鈞刻意走得很慢,米央似乎也不怎麼著急,「央央,剛才我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有些事情?昶鈞的心里瞬間不安起來,尤其是她這樣的平靜,他總覺得暴風雨要來臨,她要說什麼事情呢?他不敢想象,暗暗祈禱不是壞事情就好。
「昨晚上他在你床邊坐了一晚上,剛剛走沒多久。」
「阿姨,您誤會央央了,昨天我跟露露也在場。」
米央從他的手里抽出手,端起碗將里面的湯也喝了個精光,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說道,「老板,打包帶走的面做好了沒有?」
米恩看著他,沒有問什麼事情,但是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央央這孩子從小到大都被我跟他爸爸和爺爺寵壞了,任性,小孩子氣,而且這麼大了,還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獨立生活過,所以很多時候她想事情,做事情都會有些……怎麼說呢,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甚至說有些無理取鬧。」
戚露甩開他的手,「你別管我!我昨天都想說了,你不讓我說憋在我心里難受!」
米央抿著嘴,心里美滋滋的,原來他昨天晚上在呢。
米央仰起臉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她想陪他吃完這最後一頓午飯,吃完飯就跟他說分手,她要照顧韜棟,這是她必須也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她說想讓我們盡快結婚。」
「央央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會被人欺負,你別說話,今天就讓我跟阿姨好好說說。」
「好。」
米央接過面站起身,「謝謝,讓他結賬,我先走了,祝老板生意越來越好。」
鈞,不管怎樣我都希望我們能平靜地分手,相愛的路太辛苦,我累了,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選擇你,而是選擇原諒韜棟,這樣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這麼多的事情了,或許現在我跟你都各自有了家庭,甚至孩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安著、痛苦著、糾結著、掙扎著,卻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手。
「宗遠你讓開,讓我說!」戚露實在是看不下去,推開湯宗遠,一副要吵架的架勢瞪著王榮。
米央被戚露強行攬著肩膀弄出了醫院,但是思來想去,米央覺得自己就這麼走了實在不好,所以她跟戚露和湯宗遠說了幾句話後就匆忙跑回了醫院,剛到病房門口就听到章韜棟的嘶吼聲。
「所以……我想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年前就結婚吧。」
「央央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難道你還準備再挨一巴掌嗎?」
米央略微愣了一下,依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大口吃著面條,似乎今天中午的面條比爺爺做的紅燒魚還要吃。
昶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過臉表情有些凝重地看著她,「阿姨,你說我跟央央能結婚嗎?」
「知道了,讓帥子哥送我,爸爸爺爺你們就放心吧,中午我要是不回來吃飯的話給你們打電話。」
「走吧,下雪路滑,注意安全。」
米央想想點點頭,「好,那你休息吧,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叫我。」
「嗯……爺爺昨天我睡著,有人來看我嗎?」
「那我把你送到醫院我再去公司。」
昶鈞看看她指的,又看看她,「那你站著不許走。」
「路上慢點下雪路滑。」
米央和湯宗遠對視了一下,都選擇了沉默。
「知道了,快點去吧,餓的話路上買些吃的,不能餓著肚子,記住沒有。」
「媽我跟你說你別傷害央央!」
「不是。」米央嘟著嘴低下頭,心里相當的不舒服。
米央笑笑,「我沒事露露。」
「喲,我們央央今天早上不用叫就醒啦?」鐘鶴軒笑著走進來。
章韜棟有些難為情地漲紅了臉,其實他早想去了,只是一直沒好意思開口,不想她問出來他反倒更難為情了,「不,不用去。」
「阿姨,你這是……」
「哦。」米央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不甘心又問,「就他自己嗎?」
「謝謝。」
「還有我呢。」鐘鶴軒在樓上喊了一聲。
米央笑著看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女兒我很清楚,她就是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情和感受,他爸爸前段時間提過要讓她自己出去住,讓她自己學會獨立,可是他最終還是舍不得,也許你不知道,央央在他爸爸和爺爺還有我心中的地位,當然,天下的父母哪個不愛自己的孩子,但是央央不一樣。」
王榮拉著米央一直走到走廊那頭,這才生氣地甩開她,質問,「我問你,我兒子的雙腿是不是你讓截的?」
小護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米央,心里說,剛才還痛得跟殺豬似的亂叫,現在立馬就好多了,再說了這女人長得一點兒都不好看,真是王八見綠豆對上眼了。
米央推開他,「我知道,我也愛你,好了,快去上班了,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的磨蹭,快點走啦。」
王榮見她出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張了張嘴,「那個……」
戚露繼續說,「阿姨,我問你,昨天你兒子被送進醫院的時候你在哪兒?」
米央擦了擦眼淚,站到門口,「是我。」
王榮有些害怕地看著她,「你干什麼?露露這不關你的事。」
「護士小姐麻煩你了,謝謝。」
「央央。」昶鈞握住了她拿著筷子的手,「你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子我心里很不安。」
昶鈞有些苦澀的扯了下嘴角,「阿姨,我愛央央,做夢都想跟她結婚,而且央央也說了,過完年我們結婚,但是今天我突然覺得我跟她結不了了。」
「阿姨,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照顧韜棟。」
他以為米央沒看到他的眼色,其實她看得清清楚楚的,而且他這點兒心思她還是懂的,男人,很多時候都像個孩子,她笑笑,「阿姨,你就回家休息吧,韜棟這里有我照顧,你就放心吧,回家好好休息一天,韜棟現在生病在醫院,你可不能也累垮了。」
「記住了老婆大人。」
米央笑笑沒再說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思緒亂飛,好好的一個人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雙腿沒有了,任誰都無法接受,可是,活著不比死去要好很多嗎?她記得三年前自己失明的時候,起初也很恐懼,很害怕,但是因為有媽媽有爺爺在身邊心里還有爸爸,所以漸漸地她不再恐懼不再害怕,所以不管是誰,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有想開的時候。
「央央?」章韜棟一臉疑惑地看著她,「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他們截了我的雙腿?為什麼?」
「好。」手依然沒有松開。
湯宗遠擔憂地看了一眼王榮煞白的臉,慌忙呵斥,「露露,你少說兩句!」
「先生,我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但是這是能挽救你生命唯一的辦法,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沒有!」隨著沒有倆字的落下,她的眼淚「吧嗒吧嗒」也落了下來。
「沒有,真的爸爸,是韜棟,他被人打了,現在在醫院,我去看看他。」
「好,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露露……」
「好了,現在你去上班吧,我也要去醫院了。」米央說。
「媽你干什麼?」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房間里就剩下米央和章韜棟,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韜棟,真的很抱歉這個決定是我做的,但是這是唯一能救你的辦法,當時情況緊急,你在昏迷中,又聯系不上阿姨所以我就替你們做了決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早就需要了,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已,快點起床啊,粥馬上就好,等你洗好下去正好可以開飯。」鐘鶴軒說著站起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不知不覺就到中午了,米央坐在走廊里低著頭看著腳下一動也沒有動,直到,一雙黑色 亮的皮鞋出現在視線里,她這才緩緩抬起頭,絲毫沒有猶豫,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好好上班吧,晚上你下班我再給你打電話,晚上我有些事情要給你說。」
米央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快速進了醫院,然後快速到了樓上,提著飯盒跑到窗邊,卻見他還在那里傻愣著,她忍不住拉開窗戶,喊道,「快點去公司。」
「看。阿姨,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說。」
「我……」
章韜棟笑著了母親一眼,扭臉看著米央,「媽,您不認識了嗎?她是央央啊。」
鐘印鴻這才記起昨天早上的報紙,他原本打算跟她說的,誰知她昨天一生病,他把這事兒給忘了,沒想到她已經知道了,雖然他跟央央最終沒能走在一起,但是怎麼說他跟央央也做過男女朋友,去看看他也是應該的,他點點頭,「讓帥子送你去吧,你開車爸爸不放心。」
「什麼事?」
「不想就閉嘴,走,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以後他是生是死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
鐘鶴軒笑著坐在床邊,模模她的額頭,不燙,看來已經退燒了,「快點起來吧,今天早上可是爺爺親手熬的粥,起來喝一些,不然爺爺會覺得很沒成就感。」
米央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五根手指印,她舌忝了舌忝順著嘴角流出的血,看著王榮輕聲說道,「阿姨,你打吧,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
是啊,只要彼此相愛,一切都不是阻礙,可是就怕一顆心悄悄地關上了。
「我來問問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米央這才抬起頭,咽了下嘴里的面條,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大口吃著面,放佛他說的跟她無關似的。
昶鈞點點頭。
章韜棟不高興地扭臉看著她,而且還朝她使著眼色,「媽,你一晚上沒睡覺了,你回家休息吧,有央央在這里你就回家吧。」
湯宗遠不解,但是卻松開手看著米央,輕聲問,「央央發生什麼事了?」
「想小解還是大解?」護士問。
王榮想想點點頭,「那謝謝你了。」
「干什麼?你問問她,都是她做的好事!」
「等我一會兒。」米央笑著轉過身,進了病房。
王榮沒吭聲,一直盯著她,突然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可怕,拉住米央的手,就朝門外走。
章韜棟正咧著嘴叫喊,米央突然沖進來,他立馬止住了聲音,而且臉上瞬間露出笑容,「央央!」
章韜棟點點頭,「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啪!」清晰的耳光聲在安靜的走廊里響起。
听到開門的聲音,章韜棟緩緩睜開眼楮,「央央,你不是去吃飯了嗎?」他們剛才在外面說的話他听得清清楚楚。
米央點點頭,將鮮花和水果放在桌上,站在床邊,「韜棟,你好些了嗎?」
昶鈞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面,真想扔了,「央央,我吃不進去,除非你陪我一起吃。」
米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了句,「你不吃飯嗎?」
戚露也看了王榮一眼,攬著米央轉過身,「央央我們走,真不知道是什麼人呢,別人救了她兒子她不知道感激還打罵,有她這樣當媽的真是可悲。」
「你閉嘴!」章韜棟吼道,然後瞪著醫生和護士,「是你們誰!到底是誰!」
鐘鶴軒知道她想問誰,但是他卻說道,「有啊,小東來看你了。」
米央用手指攏攏被他弄亂的劉海,說道,「已經不發燒了。」
「不關我的事?」戚露輕笑,「當然,這確實不關我的事,更不關央央的事,但是關你的事,因為你是韜棟的母親,所以我尊敬你,叫你是阿姨,但是你今天真的太過分了,是央央救了你兒子,如果不是央央,或許現在你兒子已經在停尸房了,而不是現在躺在病床上,好吃好喝的!」
「怎麼了?」昶鈞輕聲問。
「我沒事,我就跟她說幾句話!」
見護士從章韜棟的房間里出來,她慌忙擦去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朝那邊走去。
章韜棟深吸了一口氣贊嘆,「聞著好香啊!」
昶鈞這才敢松開手快速走向那位頭幾乎都伸進垃圾桶找東西的人,將面遞給他轉身就跑回來。
米央瞬間羞紅了臉頰,不過心里還是美的。
「我……我在外面有些事。」王榮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昨天她沒事,早上吃完飯給韜棟留好飯她就去搓麻將了,一上午的手氣還不錯,所以她想趁機多贏一些,所以中午就沒回家吃飯,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回家,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電了。
「沒有,只是我做了一件讓她生氣的事情。」
「知道了,謝謝爺爺。」
米恩點點頭,也沒再問,但她隱約覺得這兩人之間應該發生什麼事了,而且應該還不是小事,既然央央不說,他也不說,她再問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她希望兩人能好好珍惜,不要再折騰,彼此折磨了,若真有一天一個人離去,那到時候後悔也都晚了。
昶鈞點點頭,這些他真的不知道,而且听完米恩講的這些,他突然間覺得心里很壓抑很壓抑,他真的不知道原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上這麼的不容易,他一直以為,結婚生子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有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順理成章的,這一刻他突然很想很想看到她。
出了病房,米央嘆了一口氣。
「那要跟護士說一聲,你先放我下來。」
「央央,昨天晚上你媽媽跟我談話了。」
終于某人發話了,「看著面條,不許看我!」
米央笑著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了,來,先喝口水,溫的,喝完我喂你吃面。」
米恩也想了想,這件其實她已經想了很久了,所以她決定今天跟他說說,順便看看他的意思,如果他沒有要跟央央結婚的意思那從今天開始她就不會再讓央央跟他見面,「就是你跟央央的婚事,我知道你們肯定在一起不止一次兩次了,我不想看到三年前的事情再發生,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沒有想跟央央結婚的意思的話,那你現在就離她遠遠地,如果你愛她的話,那就負起責任,至于她爸爸跟爺爺這邊你不用操心,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面,如果你要是讓央央受委屈,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
見他不說話,米恩想了想輕聲問,「你……跟央央吵架了?」
「很想現在知道?」米央輕聲問,她確實打算吃完飯跟他說的,但是他沒吃飯,所以她沒忍心說,但是既然他這麼想知道,那就告訴他吧,反正早幾個小時知道晚幾個小時知道都一樣,早的話還能早一些適應。
「爺爺也再見。」
「你干什麼,松開我!」她生氣地扭過臉,一看這湯宗遠,「宗遠你松手,我要打死這女人。」
「又撒謊是不是?」
「是嗎?」米央笑著坐起身,「爺爺您什麼時候還需要精神食糧了?您一向可都是追求物質上的滿足。」
「你們有什麼資格截掉我的腿?誰讓你們這麼做的!說!」
戚露笑笑,「是,你很忙,忙著搓麻將,忙著逛超市,買衣服,這都無所謂,因為受傷的是你兒子,你不著急我們這些外人又有什麼可著急的呢,但是醫生卻說如果不截肢他會有生命危險,情況緊急讓家屬必須簽字,然後做手術這樣或許還能保住他的命,打你電話打不通,怎麼都聯系不上你,沒有辦法所以央央簽了字,如果央央當時不簽字,呵,我跟你說阿姨,現在你絕對沒有力氣站在這里吵央央,因為你肯定哭得死去活來了。」
「我看你是良心不安吧。」
湯宗遠慌忙拉住了戚露,「露露你怎麼說話呢!」
「阿姨好,我來看韜棟。」
米央點點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只是這樣握得再緊也終究還是要分開,何必呢?
「我不听!我問你,到底是不是你讓截的?」
「謝謝。」身後傳來一聲道謝,昶鈞皺了下眉頭,他最討厭的就是好吃懶做的人,看這人也不像是傻子,手腳又利索,為何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子,就算是去工地上干活一天也能弄一些錢,這種人就不應該同情。
米央輕輕笑笑突然想起了薛雯潔,她離開的時候好像還懷著身孕,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輕聲問,「韜棟,雯潔呢?」
戚露伸出手,「別說話!誰說話今天我跟誰急!」
雪,越下越大,剛剛走過去的腳印,不一會兒就被新的雪花覆蓋了,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中,路燈將兩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長很長……
「不用管我,你們去吃飯吧,下午你也回去吧,有護士在,我沒事。」
「喝兩口吧。」其實剛剛護士才讓他喝過水,但是他依然回答喝兩口,男人啊,有時候就這樣子。
章韜棟笑著點點頭,「嗯,好多了。」
「哦。」米央點點頭,似是有些失望,她笑笑又拿起筷子夾起一根面條,「來,接著吃。」
一下午米央都在想著薛雯潔的事情,想著,如果當年她走後沒有打掉孩子,那麼現在她跟韜棟的孩子也快三歲了吧,如果,如果她現在要是還愛著韜棟,那該多好啊……
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呢?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