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左轉不過的彎 狡兔三窟,浮雲生死

作者 ︰ 郁思辰

司徒灰從一開始便張開了一張網,當他發覺自己想收網的時候,已經是深陷泥沼,不能自拔了。

而柴可心,一直致力于置身事外,卻終于抵不住親人的誘惑,自己陷了進來。

我向左,你向右,左轉後,我暮然回首,原來的你,在我右邊,自然,你是我左轉不過的彎。

從醫院里出來後,柴可心打道去了西城,成天沒事就呆書房里看看書、曬曬太陽。狡兔三窟,有錢人家的好處,便是不用愁挪窩,但是她並不想離開a市,而只是與東城相悖,與南城折角成彎。不是沒有氣憤,也不是心如止水,而是她試著在接受事實。人在經歷大風大浪之後,如果還是毛躁如小孩,或是動輒便心灰意冷,那麼,這風浪便就白歷了。

柴家在a市的東西南北都有物業,倒不是說土財主的牛氣很足,而是處處都有源頭的。南城是柴家老宅所在地也是柴氏的大本營。北城則是近些年柴可心對抗母親的工具。東城是n年前柴牧與郁良辰的愛巢。西城則最為傳奇,據說是柴可心那位終身未嫁的姑祖母的閨房。

傳說那位姑祖母生性孤僻,少女時候迷戀上以為京戲男旦,誓言非君不嫁,從此誰來提親都不應允。祖父僅此一胞妹,又年長妹妹許多年,從來視其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于是便遣媒人上門取提親。可惜,媒人回話說那男旦將將新婚,眼里心里盡是新媳婦兒,再容不下別的女子。

柴可心的那位姑祖母,據說當年很氣魄,听聞消息,當場砸了茶盞潑了媒人一身涼水,罵道,誰讓她多管閑事的去。

媒人當時就得了沒趣,也不知她去外面怎麼的宣揚的。

話說,從此以後,就再沒給那位柴家大小姐說過媒的。

柴可心的姑祖母也因此落得了個清靜,盛夏的時候跟哥哥要了西城山腰的一座避暑山莊住了進去,從此,不論春夏秋冬嚴寒酷暑再沒有離開過,也不許人去她那叨擾,除了他哥哥偶爾去看她,余的只剩送書的下人能進出她的院子。vgil。

解放前夕,那男旦的夫人仙逝,男旦成了鰥夫,祖父有心促和他和姑祖母,可這話才剛提起,姑祖母便搖頭了。

當時兄妹倆怎麼講的沒人知曉詳情,柴牧也只從當年在避暑山莊服侍的老人口中听到點風聲,據說姑祖母當時鬧得很凶,門房里傳出來姑祖母又摔東西又叫喊。說她誰也不嫁,就跟哥哥過一輩子。氣得祖父摔門而去,很多年再沒去過避暑山莊,直到解放前夕,姑祖母去世。祖父再次踏入姑祖母的房間,卻只看到她冰冷冷地躺在榻上,昔時姣好的容顏蠟成一抹灰色,雙眼微闔,櫻唇半張,一只手臂搭在上月復上方,一只手臂無力地垂落在榻沿。去相看似安詳,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祖父命人裝殮了姑祖母,擯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點著白蠟,磕著干果,在妹妹的棺柩跟前過了一夜。

據說也說了一夜的話,直到第二天祖母來攙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柴可心听聞這位姑祖母的傳奇的時候年齡尚小,並不懂得什麼男女之情,只覺得未出嫁的妹妹跟哥哥過一輩子沒什麼稀罕的,反覺得那些嚼舌根的人很沒趣。

日子長了,也就漸漸把這位姑祖母的事兒給忘了,只知道她有這麼一個姑祖母,終身未嫁,中年便死了,被祖父風光大葬在柴氏祖墳里,離祖父母的墳墓很近,每年清明掃墓的時候她母親都帶她去順道給她也掃掃。

直到搬到了西城,柴可心才覺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西城這座半山腰的山莊,自從姑祖母下葬後就被祖父封了,在祖父在世的那些年里,整個柴氏族人都被勒令不許踏足,當年的老人或出府或另外安置了,外人漸漸便忘了柴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因此,十年浩劫,這處地處偏僻的莊子反倒成了漏網之魚沒被查抄過。

所以,這里的東西自母親接管後,雖然經過修繕、打掃,但基本都保持著原樣。

柴可心在西城的日子百無聊賴,便最喜歡姑祖母的這個書房,藏書又多又奇。光宋孤本就不甚枚數,其余的刻本、手抄本,以及各類稀世的藏本,說句難听的話,把這些藏書全買了,她柴可心後半輩子就算不經營,也足夠風光無限地活到一百九十九。她這位姑祖母可真是投資理財的高才。

可奇也奇在,這麼多典藏,居然沒有當年的一本畫報或一張版畫。要知道,在那個皮黃風行的年代里,任何但凡能稱得上角的名伶,都是有戲裝畫在市面上流行的。

姑祖母既然是非君不嫁的戲痴,又怎麼會一張都不藏呢?

柴可心翻遍了書房各個箱籠、書閣,最終在一本外文書籍的夾頁總找到一張生旦合影的老照片,黃袍加身、鳳冠霞帔,看樣子是京戲《大升殿》的劇照。

這本書是《傲慢與偏見》,作者是簡-奧斯汀,一個聞名世界、一個與姐姐關系親密到讓人起疑的女性作家。

怪道覺得這照片中的兩人眼熟,眉角眼梢都似曾相似,細看之下,原來都長得像她們柴家人,豐腴婀娜的體態,不論男女。

柴可心似乎有點明白她姑祖母的意思了,如果人家姐妹之間都可以的話,那他們兄妹之間又有什麼關系呢?

什麼痴迷男旦?那不過是虛晃一槍罷了。那男旦分明是祖父,女須生便是祖姑母。真不愧是他們柴家的人,行為念想,都這麼地特立獨行。

柴可心猛然想起前段時間,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若果司徒灰真是她血緣上的兄弟,那她就生著不能愛,死了也要愛。

愛便愛了,浮雲生死,如今看著,這都快成他們柴家的標志了。

關于祖父的事跡大都被後來的豐功偉績給淹沒了,依她現如今的了解,其實祖父的心里是有祖姑母的。

只是這樣的悖逆倫常會玷辱柴氏門風,所以,祖父娶了祖母,而且似乎二人婚後關系也融洽,但又心念妹妹,所以,那個年代的人,居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因為這個,直接導致了今時今日柴家的香火不盛。

凡事有因就有果,有祖先就有遺傳,所以她被遺傳了那筋骨里那根最不羈的神精。

所以她才會在外面即將天翻地覆的時候,好巧不巧地蹲在了這里。

半山腰的這座避暑山莊,因為修建得極早,公路只有窄窄的一條,而且,並不能直通到院牆下,在莊子外二百米的地方便是盡頭。余下的路程,全部是石梯,只能憑著腳力登上來。且是山里通訊不好網絡也不通,在現代文明的社會里,簡直算得上與世隔絕。

所以,耳根子清靜,柴可心不瞞著人,大大方方地住著,還對外宣稱,前段時間太累了,需要靜養,美其名曰︰修身養性。

自然,還是有消息不間斷地傳上山來。

從消息分析,外界很平靜,平靜得如一汪死水。

圈內人都知道,這叫做暴風雨前的平靜。

柴可心最初來的那些日子里,柴氏日化的運作一切正常,塑化劑之後,股指緩緩回升,似乎讓人看到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柴淵仍是不知身在何處,但柴氏建工也正常得很,並不見任何異常。親姑家下。

郁思辰還在養病,她掌管的寰宇旗下各個酒店暫時由其貼身保鏢兼特別助理朗昉打理,據說最近表現非常積極,與柴氏日化簽下了數個洗漱產品的獨家供應合同。郁思辰甚至還手書了幾張信箋讓人送來給她這個妹妹看,顯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多麼地誠心誠意。

柴可心一邊看信一邊盯著送信的人看,看得來人都有點毛骨悚然了,她才略略地彎了彎嘴角,告訴送信的人︰回去就說,我謝謝姐姐了。沒有回書信。

據說郁思辰收到口信的時候淡定得好似泰山,擺了擺手便讓人出了她的病房,倒是郁長景咧咧地罵了聲︰臭丫頭。

柴可心實難猜出她這位親姐姐的心思,不過幾日後她又收到了幾張相同的信箋,不過卻換了送信的人。

來的是郁思辰的心月復朗昉。

這位黑道大哥一般的主很拽,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廝殺的戾氣,讓她時不時地生出一種深陷絕境的感覺。

這次,柴可心索性連信的內容也不看,甚至客人也不招待,只在院子里趕人︰告訴那瘋子,下次要送信也派個像樣的人來!

朗昉听到話剎那,氣得臉都綠了。

郁思辰得到回話時卻哈哈大笑。她知道她這位妹妹其實是很小氣的,她一直記得那日她的無理取鬧,更是對差點傷了她眼楮的朗昉生了厭惡之心。她所以讓朗昉去,就是想惡心她。自然,含香的信箋上,並沒有一字半語。她只盼著,姐妹能相見如初,白紙一張。

柴可心展信後,眼角濡濕了一片,在陽光下,晶瑩閃閃。

恰那時候,司徒灰派了陳叔來問她安康。

司徒灰這人很怪異,明知道陳言與她不對付,偏偏每次來都問她安的都是他。

其實不難猜測。陳叔是司徒老宅的人,自然也是司徒慕青的人。司徒灰老宅的人誰都不叫,偏叫了陳叔來。其實就是在告訴她,他與他母親在一起,監測著他母親的一舉一動,好讓她安心。

可她卻常常冷笑。

司徒氏早已沒落,能掀起風浪的不過是他這個司徒姓的外人,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呼呼,我終于還是趕上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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