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推測凌薇去找蘇慕,是想勸蘇慕幫殷天越渡過這次難關,可蘇慕為什麼會哭得這麼傷心?」易軍皺著眉,疑惑不解的問,「難道凌薇已經告訴她殷天越就是害死蘇九龍的幕後指使者?」
「應該不會吧,如果凌薇說出這個秘密,蘇慕豈不是更恨殷天越,更不可能幫他了。」葉滔看著蘇慕的背影,眼中充滿憐憫。
「那是怎麼回事?」易軍小心翼翼的看著夜傲風。
夜傲風不屑的冷哼,輕蔑的瞟了蘇幕一眼,微微揚起手,阿強立即將車調頭,向夜家方向開去。
易軍和葉滔都垂著眼眸,不敢再多言,夜傲風這樣的反應,證明他根本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也沒有興趣去揣測那些內幕,以前,他雖然知道蘇慕是整個悲劇的導火線,但因為她自始至終並不知情,所以他從來不想遷怒于她,可是現在,他那份殘留的善良已經被蘇慕親手毀滅,他對她,只有恨。
恨到茫目,恨到都不願去了解真相……
其實他也曾有過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關鍵時刻,蘇慕會及時趕回來,他親耳听見她對那些隨從吼道︰「不想死的全部退開!」听見她問自己,「夜傲風,你死了沒有?」
他還記得,她當時的聲線有些顫抖,那一刻,他以為她是真的回來救他的,他甚至在想,她只是被殷天越利用,她根本就不知道喂他服下的是致命的毒藥,他甚至有些感動……
但是從那句話之後,他就昏迷了,後面所發生的一切,他完全不知情,他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的時候,心里有一個堅強的信念,一定要活下來,那個信念的支撐就是她蘇慕,不再是秦柔。
可是,當他經歷千辛萬苦從地獄里爬回來,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他听見的第一句話是︰「這顆子彈是從蘇慕手槍里射出的,上面的指紋也是她的,那是主人特地為她訂制的純金手槍,她居然用這把槍對準主人,這個惡毒的女人,太狠了!!!」
「子彈正中左心房,如果不是主人的心髒異于常人,這一次,他絕對不可能逃過此劫。」
那一刻,夜傲風的心髒仿佛突然就裂開了,那鮮紅的血液從傷口里溢出來,灌溉著他心上那顆仇恨的種子,只是瞬間,那顆種子就在生根發芽,長出茂密的枝葉,遮擋了他明智的心,讓他看不清隱藏在「事實」背後的真相,也不願看清。
……
黑色加長版勞斯萊斯向夜家的方向一路開去,夜傲風閉上眼楮,強迫自己不去看後視鏡,不去想蘇慕悲痛欲絕的樣子,其實他能夠猜到,蘇慕之所以會這樣痛苦,唯一的解釋就是殷天越曾經在背後默默為她做過什麼,而這事一定跟蘇九龍有關。
不過,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糾纏,夜傲風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事到如今,真相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夜傲風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傷害他。
他在心里警告自己,殺手的世界本來就是殘忍的,一旦動了真情,毀掉的就是自己,如果他不是對蘇慕動心,當時就不會吞下那粒毒藥,也不會被殷天越侮辱殘害,更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如今的他,每到午夜都會被蝕骨的疼痛驚醒,那種疼痛讓他深刻的銘記夜幽溟那句話,野獸本來就是暴戾而凶殘的,除非你想變得軟弱,否則,你就必須保持原來的本性!
他要,回到最初的他,更確切的說,是比最初更狠的他……
***
傾盆大雨下了一夜,蘇慕在蘇九龍的墳前淋了一夜,哭得累了,她就倚在墓碑上,閉著眼楮,任悲傷蔓延,許久許久,天快要亮了,唐飛走過來,將**的外套披在蘇慕身上,低啞的聲音說︰「阿慕,我們回去吧,小澈還在等著你。」
听見這個名字,蘇慕緩緩睜開了眼楮,是啊,小澈是她的責任,就算她已經生無可戀,也必須為小澈好好的活著,她不能倒下,任何事情都不能壓垮她,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蘇九龍,頂天立地的大女子,她怎麼能夠倒下?
這般想著的時候,蘇慕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又滑了下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堅強的,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麼脆弱,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做頂天立地的大女子,她只想依偎在最愛的男人懷中,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人。
可惜,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到死……都不能。
蘇慕做了一個深呼吸,抬起手輕輕撫模蘇九龍墓碑上的照片,她的手心手背全都是傷口,只是那些傷口早已被雨水沖洗一遍又一遍,不再有血色,蒼白的皮肉向外翻著,看得讓人倒吸一口冷息,可她仿佛絲毫不覺得疼。
指月復輕輕劃過照片上蘇九龍英俊的臉,額頭上那道三寸長的刀疤那樣明顯那樣猙獰,卻依然掩飾不了他的英俊,其實年輕時的蘇九龍是海城有名的美男子,哪個女人看了都會為之著迷,蘇慕的確長得像他,後來因為一場殺戰,他的額頭多了一道疤,掩蓋了原來的英俊,讓他變得更加陰冷霸氣,人見人怕。
不知道為什麼,蘇慕看著蘇九龍的照片,想起的就是他的好,她對他,怎麼也恨不起來。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吧,要去恨一個死掉的人,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蘇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用沙啞干澀的聲音淒涼的說︰「老爸,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護好小澈,讓他早點醒來,平安健康的長大,你曾經犯下的罪孽,就由我來承擔吧,所有的債,我會全部償還給那些人,誰叫我是你蘇九龍的女兒呢?」
「阿慕,你要干什麼?」唐飛沒來由的恐慌,激動的按著蘇慕的肩膀,「你千萬別做傻事,你沒有做錯什麼,那些債不應該由你來償還,不應該……」
「怎麼不應該?」蘇慕苦澀的笑了,眯著眼,幽冷的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阿慕……」
「唐飛!」蘇慕打斷唐飛的話,抬起眼眸,堅定的說,「你是這個世上最理解我的人,你曾經說過,無論我做什麼事,你都會支持我,永遠支持我,對不對?」
「我是這麼說過,可是……」
「唐飛,你知道的,我做出一個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蘇慕突然笑了,笑得很美很淒涼,她仰著頭,看著遠方的天際,桔色的朝陽緩緩升上天空,天終于放晴了,是啊,大雨無論下得多麼猛烈多麼久,終久還是會天晴的,有時候,當一個結解不開,就將那團亂麻斬斷,一切恩怨就會迎刃而解了,而她蘇慕……就是那團亂麻!!!salr。
既然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就讓她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吧,那樣,其它人就能解月兌了。
唐飛看到蘇慕這個樣子,心里很慌很慌,但他沒有再說什麼,因為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現實。
……
唐飛扶著蘇慕從後門離開,看守陵墓園的老大爺來得很早,看到他們,感到很驚愕,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盯著蘇慕,一句話也不敢多問,唐飛瞟了他一眼,隱約覺得這個大爺有點眼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因為現在心情很糟糕沉重,唐飛也沒有多想,扶蘇慕上了黑風,然後開車載她回去。
一路上,蘇慕緊緊抱著唐飛的腰,疲憊不堪的趴在他的後背上,唐飛感覺到她的無助和迷茫,心里很疼很疼,他真想為她做點什麼,哪怕是付出生命都可以,只要她能幸福,他什麼都可以。
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他在心里怨恨自己笨,每次遇到事都依賴她出謀劃策,他自己卻毫無頭腦。
黑風一路飛馳,很快就回到了家,車子剛剛開進小區,唐飛就看到了殷天越的邁巴赫,不由得心里一驚,減速停下。
殷天越透過車窗看到唐飛載著蘇慕回來,也看清蘇慕緊緊抱著唐飛的腰,將臉埋在他後背上的親密動作,一股妒忌的酸意頓時從心里沖上來,他的眼中涌現了熾烈的怒火,推門下車,冷厲的盯著唐飛。
做著說個。唐飛怯懦的撇開眼,輕輕動了動後背,扭頭對蘇慕說︰「阿慕,天叔來了!」
蘇慕睜開眼楮,目光越過唐飛的手臂,看著殷天越,他眼中的妒意那麼明顯,她看在眼里,不再有任何感覺,松開抱在唐飛腰上的手,想要下車,卻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差點跌倒,唐飛剛準備扶她,殷天越突然像箭一般沖過來抱著蘇慕,急切的低喊︰「九兒,你怎麼了?」他抬眸凌厲的瞪著唐飛,「怎麼回事?你們昨晚去了哪里?一夜沒回來?」
「請你放開她!!!」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所有人都渾身一震,回頭看去,蘇慕驚喜的睜大眼楮,「帝星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