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現在,我投降了,我夜傲風終于對你投降了,就當這段感情是一場錯誤,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
夜傲風吼完這句話,看都沒看蘇慕一眼,就抱著楚羽芊離開了,隨從們全都跟在他身後,只留下蘇慕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跪在漆黑的樹林里,像一株隨風飄搖的小草,隨時都會折斷腰軀,徹底倒下。
以前,蘇慕每次面臨困境的時候,都會有人在她身邊,唐飛,葉滔,他們就像兩個保護傘,在她絕望的時候替她擋風遮雨,可是現在,連他們也被她害得生死未明,她抬頭仰望漆黑的天際,找不到一絲可以尋找方向的光明,就像她陰暗的心,到底何處才是她的方向。
她這一生,欠下的血債何其之多,來世做十輩子的牛馬都無法償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從她一出生就注定是一場錯誤,無論她怎麼做,都是錯!蘇慕絕望的垂著頭,緊緊閉著眼楮,已經哭不出聲音,只能任眼淚默默的流淌,渾身的傷痛都比不過心里的痛,這一剎那,她想到了死,可是,小月復傳來的絞痛又讓她突然驚醒,她倒在地上,痛苦的捂著月復部,絕望的低吟,「孩子,孩子……」
那悲涼的聲音剛落,她就昏厥了過去,再無任何知覺……
遠處,夜傲風還在絕望的向前走,他緊緊抱著楚羽芊,將她的臉按在原本專屬于蘇慕的胸膛,他的步伐很快,沒有一絲猶豫,也沒有回頭……
……
不記得過了多久,蘇慕恢復了一些意識,感覺自己正躺在一輛車上,車搖搖晃晃的,路途很顛簸。
蘇慕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看到兩個黑衣人坐在車前,那黑衣上的標志飄逸如風,她認得,他們是夜傲風的人,她張了張嘴,很想問問她的孩子有沒有事,又想問問他們要帶她去哪里,可是喉嚨里沙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強烈的疲憊感充沛了她整個身心,漸漸,她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又昏睡過去。
……
蘇慕做了一場惡夢,夢見她所認識的人都死光了,包括夜傲風,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孤獨的活著,每日每夜都要經受心靈的煎熬,突然有一天,那些死去的人全都化為厲鬼來向她尋仇,說是她害死了他們,他們的手有老鷹一樣尖銳的指甲,同時伸過來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就在這時,她惶恐的驚醒,本能的護住月復部,眼楮瞪得大大的,不停的發抖。
「蘇小姐,您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蘇慕恍如隔世,轉眸怔怔的看著易軍,好久才反應過來,用干澀沙啞的聲音問,「我在哪里?」
「去英國的專機上。」易軍的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凝結了一團抹不去的憂愁,他的聲音很輕,語氣還是像從前一樣恭敬客氣。
蘇慕沉默了,目光移到天花板,空洞得毫無焦聚。
易軍復雜的看著蘇慕,小心翼翼的問︰「醫生說,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主人?」
蘇慕激動的抓住易軍的手,急切的重復︰「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唉……」易軍長長的嘆息,垂著頭,沉默了幾秒,傷感的說,「雖然我不懂醫術,醫生也沒有說起,但我跟葉滔共事這麼多年,大概也知道一些,你應該是在主人中毒之後懷上的,這孩子,怕是有可能會畸形吧,所以,你才沒有告訴主人,對嗎?」
蘇慕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現在的她,心靈特別的脆弱,就像易脆的玻璃,踫一下就會碎掉,她哭得一抖一抖的,泣不成聲的說︰「葉滔說……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才能檢查出來……是不是健康的,如果風……知道我懷孕,他一定會……逼我打掉孩子的,所以,求求你,別告訴他……」
「可是蘇慕,這樣做對你不公平。」易軍的聲音有些低啞,目光憐憫的看著蘇慕,雖然他一直都是忠于夜傲風的,但他跟葉滔一樣心疼蘇慕,她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應該在燦爛陽光下享受青春的美好才對,她只是因為太善良,太為別人著想,才會身陷其中,還被人冠上所有罪名,可是換個角度去想,這本是男人的爭斗,憑什麼要她背負所有的罪,憑什麼?taia。
「傲風已經不要我了,我什麼都沒有,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蘇慕擦著眼淚,哽咽得語不成調,「如果不是因為小澈和這個孩子,我真的不想活了……」
她用力的擦著,可是眼淚怎麼也摘不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後面的話說完,「我活著只能害人,害了那麼多人……」
「不是的,不是的。」易軍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他急切的說,「蘇慕,你不能這樣想,那些悲劇不是你造成的,是殷天越,一切都是他,跟你沒有關系,你不要再自責了。」
蘇慕說不出話來,只是哭,不停的哭……
「蘇慕,你听我說。」易軍凝著眉,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主人早就打算送你去英國,打算把所有的事情解決好再接你回來,我想,他這次只是一時在氣頭上,才會對你那麼絕情,也許他只是想讓你一個人靜一靜,吸取教訓,不要再對殷天越手下留情,等事情解決之後,他會去英國找你的。我跟了主人那麼久,我很了解他,他是真心愛你,他不會不要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蘇慕絕望的搖頭,「他不是說氣話,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他恨我害了那麼多人,害了段夫人,段市長,楚爺爺,葉滔,還有羽芊姐姐……」
「唉,你就是喜歡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到自己身上,所以其它人也會產生這樣的習慣,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易軍有些急了,「也許這次是你命運的轉折點,去英國並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你暫時就留在帝星澤身邊,那里很安全,你躲開所有的紛爭,等事情解決完了再出現,對你對大家都好。」
听到這句話,蘇慕突然就沉默了,只是因為易軍最後那句「對你對大家都好」,是啊,她越是想做點什麼,就越會把事情搞砸,既然她做什麼都是錯,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了,她欠下的那些血債,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還清,就讓她背負著所有的債,繼續痛苦的活著吧,誰讓她還有責任,無法死去呢?
想到這里,蘇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傷感的說︰「我真是一個掃把星,誰沾上我,誰倒霉,既然如此,我就應該離他們遠遠的,也許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易軍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再勸勸蘇慕,但是想到她既然已經想開,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說下去。可我葉對。
「對了,葉滔怎麼樣了?」蘇慕惶恐不安的看著易軍,夜傲風在樹林里說葉滔中了毒箭,要截掉一只手臂,當時她的心就顫了一下,她一直都想問這個問題,只是不敢面對殘忍的現實,現在,她不得不問。
易軍垂下眼眸,沉默了幾秒,傷感的說︰「他右臂中了毒箭,為了保命,不得不截掉整只手臂。」
蘇慕驚愕的睜大眼楮,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徹底證實這個消息,她還是心如刀割,原本已經干涸的眼淚又滴落下來……
她緊緊閉上眼楮,咬著唇,哭得渾身顫抖,心里有太多愧疚的話,已經不想再重復的說出來,可是心里卻再次憎恨自己,她從別墅跑出去的時候,葉滔一直在身後叫她,可她卻不听他的話,執意跑了出去,在樹林里,他說要回去通知夜傲風,她也猶豫不決,耽誤了時間,弄得火狐追上來,所以葉滔才為了救她而中箭……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男人,那麼的善良,對她那麼好,每次她被欺負夜傲風欺負的時候,都是他守在她身邊,他那麼陽光燦爛,永遠都是笑容滿面,還有一手好醫術,如果沒有了一只手臂,他要怎麼辦?怎麼辦?
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葉滔截襞之前,曾清醒了片刻,他緊端著我的衣袖,對我說過一句話……」易軍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蘇慕的思緒,蘇慕激動的看著他,急切的問,「什麼話?」
「他叫我好好保護你,將你安全送到英國,他還讓我轉告你……」易軍頓了頓,神色異常的傷感,聲音低啞的說,「叫你好好活著,想起他的時候,要笑!」
蘇慕再也忍不住,大聲哭出聲響,嚎啕大哭,哭得崩潰,腦海里,葉滔的笑容仍然那麼燦爛那麼純真,還帶著一縷小小的邪氣,他的微笑像陽光照進她陰暗的心里,即便在這個陰冷的夜,也能給她微微的暖,她緊緊閉上眼楮,在心里告訴自己,蘇慕,為了葉滔這句話,你也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