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斤頗感屋內的氣氛有些怪異,他原本不善這等場面,卻也想到一件事關要緊的事情,道︰「房將軍,天師,俺們在府上打擾多日,現在大鳥好轉,便向二位請辭。」說完,八兩斤看了大鳥一眼,大鳥也微微點頭,他昨夜早就打包完畢,只想著捉到火狐後便繼續趕路。
「這未免有些太急了,不如再」房陽明全然不想讓大鳥離開,剛才的情景,正使他猜想應該怎麼撮合大鳥和夢淑在一起。心道︰「我若要尋一兒孫或者女婿,他就必定要八面玲瓏,而且還不能是名門之後,以免被人反戈一擊,這大鳥孩兒渾然天成,簡直就是上天與我一般,怎可就這樣讓他離去,我當趕緊尋覓良策才是。」
正想著,卻听一旁的天師宗道奇道︰「誒,此去北嶺龍隱山路程甚遠,他們又是游歷而行,路中再一耽擱,只怕誤了人家的大事,我們不宜過多挽留。」房陽明一听,心中雖有一百個不願,但也不敢再說什麼。又听天師走上前道︰「不過多留一晚,應當無妨,況且,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跟你這小女圭女圭擺談擺談。」
「好啊。」不等大鳥和八兩斤回答,房陽明就先替他們應承下來了。他心想︰「如此,我當在今夜想出辦法來。」
大鳥和八兩斤見天師開口,又只留他們一夜,便同聲道︰「遵命。」
回到廂房,大鳥想了不下一百種手段,卻也沒能將床上的小肥獸弄醒。正想去八兩斤房里跟他閑聊幾句,木門卻被人叩響。開門一看,大鳥趕緊躬身行禮,「天師,你怎麼來了?」抬眼再看,天師手中拿著一壺酒和兩個杯子,大鳥頓時感到喉頭干癢,呵呵一笑,又道︰「天,天師,您這壺里裝的裝的啥啊?嘿嘿。」說話間,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酒香,光是這氣味,便叫人心中一陣清寧。
天師笑道︰「拒人于門外,老夫還會告訴你嗎?」大鳥一听,趕緊讓開身子讓天師進屋。二人至房中落座,宗道奇便將兩個白玉杯擺好,一言不發,又將酒水滿上。「哇啊。」大鳥靠近一聞,立時飄飄欲仙起來,不多時,卻又皺起眉頭說道︰「我也自恃品過不少美酒,然眼前這等沉靜到叫人悻然入醉的佳釀,卻是聞所未聞啊。就好似見到一位出塵月兌俗的絕代女子,明知道面前有一條萬丈壕溝,卻還視而不見,痴迷而至妙、妙、妙。」
宗道奇微微一笑,道︰「此酒名曰‘問鼎’,天下間僅有鼎門可釀出,普通酒水,一般置于壇中,而問鼎卻是釀造于巨鼎之中,暴露于天地,匯合八方之氣,再加以名貴藥材,任由雨水浸透,不管不問,六年方可一品,自然是月兌俗不凡。」
「暴露于天地,那這酒可如何能釀成?」大鳥心中似乎有些不信,忽然又想到︰「我明白了,這天師接下來,定是要說讓我自去鼎門看看便知,呵呵,怕是知道我好酒,當下是用佳釀來導我去鼎門。」
宗道奇搖頭道︰「此等釀造秘法,乃鼎門不傳絕技。」大鳥听完,頓時臉上一紅,暗罵自己不知好歹,竟敢妄咄天師的心思。宗道奇又道︰「你可將面前的這杯酒一飲而盡。」大鳥听完,想也不想,舉杯便張口痛飲。一股溫潤酒香飄過喉頭,大鳥竟是覺得這問鼎要比其他酒、水來得要輕上幾分,心中不禁大呼奇異。過了喉頭,接下來大鳥又細細體味著酒水下月復後的各種感覺。然不等他細品,就感覺月復中一股氣勢漫上全身,溫熱激蕩,大鳥只覺渾身舒爽,再感受不到屋內的寒涼。更妙的是,這股怪異的酒勁到得脖頸後便突降氣勢,大鳥腦中只有暖義,卻絲毫無有沖勁兒。
「妙!」一口酒下肚,大鳥卻好似遠行暢游了一般快意,除了呼出一個「妙」字,他已找不到任何辭藻來形容當下的心情。
只是大鳥不知,世間能喝到「問鼎」的人,就只有鼎門掌門和宗道奇等幾位師尊罷了,就連房陽明等,卻連聞也沒聞過。剛才宗道奇只淡淡的說了酒中含有藥材,殊不知那十幾味藥盡是大陸上極其罕見的珍品,每一味都是帝都那些王公貴族們花大價錢卻買不到的寶貝。加上鳳翔山上那口奇異的巨鼎和山中的靈氣,這一口酒,恐怕拿萬金來換,別人也未必首肯呢。
宗道奇心想︰「喝下問鼎,我想應該能壓一壓玄氣對這孩子筋骨的摧殘。適才他說自己無有異樣,但我觀其面色,定是有過失血的癥狀,然他緘口不言,也看出其心志堅韌。」看到大鳥一臉痴笑的望著酒壺,宗道奇隨即將他昏厥前的情況一一告知。
「啊」听完之後,大鳥喜不勝收,本想疾呼,卻感到體內的酒氣似乎壓制著那股勁力,便只輕聲「啊」了一下。「難道那股在全身貫徹的氣流便是便是」大鳥目光顫抖的看向宗道奇。宗道奇沉聲道︰「便是玄氣,大鳥,你已經入玄,算得上是修行者了。」
「是嗎」萬般心情在大鳥心中一同奔涌,卻叫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大鳥甚至覺得事情太過順利,往返想來,竟似虛幻一般。
「此事當然可喜,但你也無需過多在意。悟玄入玄,只是玄法中最為簡易的一環,說是滄海一粟也不為過。現下你身體里那淡薄玄氣便是你將來修行的根基,如要使其日日精進,你就必須日日勤懇,專心修煉。」宗道奇說道。
「遵命。」大鳥感激的站起來行了一禮,當下,他更想跑去房陽明面前再好生謝過,然言辭之間,卻無法包裹他心中的感激。
宗道奇又道︰「玄氣益于身體各處,唯獨在五品之內,多傷筋絡。我有一套《五丁行脈法》,如修煉玄氣之後加以輔助,可大大減輕筋絡之痛,你可願學否?」
「甚好啊!」大鳥欣然拜禮。
宗道奇原以為大鳥會介意學鼎門的功法,但當下他想也不想便欣然接受,宗道奇心中便贊其開闊通達。「只是,你將來若入了凌天派,再習練這《五丁行脈法》的時候切忌不要被他人發現。」講完要領後,宗道奇便將身體中的各大筋絡告知大鳥,並讓他牢記不忘。好在大鳥悟性極高,有時雖不能記全,但經過腦中推導,卻也能明白要領,如此反復了兩三個時辰,大鳥便將身體筋絡的各大系統全然掌控于胸。
黃昏時分,听到大鳥將各處筋絡名稱已經行氣要領一字不漏說道出來的時候,天師宗道奇眼中的神色便更為深邃。他暗道︰「這孩子悟性之強,真是叫人忍不住把畢生所學盡授予他啊。可是,他那身筋脈,將來又要如何抵御‘六品鑄體’的痛苦啊。嗨但願將來另有高人相助吧。」
「罷了罷了。」宗道奇苦笑搖頭,「一切天數自有安排,我盡綿力便是,何以在此自哀。」于是宗道奇飲下面前的問鼎,起身將《五丁行脈法》傳授于大鳥。這套功法于修行者和普通人都有極強的功效,是不用玄氣牽引而修補全身筋絡的不二法門,多是以手法、身法、點穴等操控。大鳥已將身體各處筋脈了然于胸,再習練這套功法的時候,便得心應手,不到兩個時辰,他已然能將整套功法運用自如,更加參悟到如何利用不同的手法治療特定的部位。
越看大鳥揮動身體的姿態,宗道奇心中就越發的激蕩,他眼中這八歲女圭女圭,手足舉止竟灑月兌非凡,他演練《五丁行脈法》的樣子,就好似某位百歲真人習練一套嫻熟功法的情景,動靜自如,渾然天成。明明是一套自己所創的功法,被大鳥這麼一使出來,宗道奇卻覺得他好像隨時都會超月兌自己理解,揮灑出意想不到的全新意境那般。
看完一遍之後,宗道奇眼中竟印出淚光。大鳥正因學會了這套功法而興奮不已,轉眼看到天師眼中的淚水,立刻道︰「天師,我,我做的不好,辱了天師這套功法。」他以為是自己枉費了天師的一番教導,心中惴惴不安。
「你過來。」宗道奇突然道。
「哦。」大鳥慢慢的走到宗道奇身邊。
「我接下來的話,你必須要一字不漏的記住。」宗道奇神情嚴肅,大鳥也正色點頭。「將來,如你有幸將玄氣突破五品經延,你必須停止一切修煉,只等我來找你,屆時,我自當有要事會告知于你。」
「這」大鳥雖完全不解,但听出天師是在為自己著想,便又道︰「好,等我練到五品玄氣的時候,一定會在龍隱山靜等天師。」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宗道奇心想︰「我當立刻游歷天下,尋找為這女圭女圭易筋換脈的方法,將來這孩子能否功成,全然要看六品鳳逸境的情況。」然天師宗道奇卻沒有發現,在這廂房之中,他已將大鳥看作了當年的劉仁義。而大鳥,也萬幸的得到了這位高人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