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大鳥只感到脖頸上的勾玉抖了一下,接著,眼前諸般事物竟像是浸入水中,開始浮動起來。怪異的是,大鳥此刻的思緒卻無比清晰,他甚至猛然覺得自己知道了這幾句的意義,可是,他又無法在心中將其言明。
隨即出現在他心中的感覺簡直就是古怪,就仿佛一雙手輕輕的擦去了心頭的疑霧,使他看到了某些絕然不可能存在的光彩。如夢似幻,大鳥不知不覺的盤坐了起來。他思緒急速飄飛,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但卻非常欣然的想要去接受那團光彩的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大鳥被什麼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驚醒。睜眼一看,卻是剛才那個僕從,只見他一臉呆滯,就好像剛剛看到了什麼奇異景象,手中裝滿熱水的銅盆掉在地上,熱氣彌漫了整間屋子。
「啊,小的該死,少爺饒命。」僕從猛地反應過來,立刻跪在了地上。
大鳥趕緊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道︰「無妨,熱水我自己去取便是。」將其打發走之後,大鳥返身回看自己剛才所盤坐的床鋪,心中狐疑,再拿起那卷冊看來,卻不見任何怪異。
「嗨,看來是一夜未能安睡所致。」大鳥搖了搖頭,便拍了拍桌上小肥獸的臉,去大堂用早膳了。
午時,校尉軍營之外,數千名帝國校尉整齊列隊,在周圍,更有上萬騎兵橫刀立馬。軍鼓雷動,號角長鳴,過了許久才停歇下來。那數萬軍士鴉雀無聲,就好像這塊草坪上立著的是數萬具神態威嚴的鐵俑。而他們堅毅的目光中似乎又帶著某個相同的疑問,全都齊刷刷的看向陣列之前的兩匹駿馬。
駿馬之上,當是身披鎧甲的房陽明,而一旁那個身著錦衣華袍,面色通紅的卻是個**歲的女圭女圭。
某位士兵心道︰「那小子的臉色通紅,和房將軍幾乎一致,看來傳言不假,他正是將軍隱藏多年的子嗣啊。」
大鳥心中哭道︰「被那鏡子這一拍,我這臉色兒算是映襯了房陽明的心思。」
房陽明面色棕紅,早上一見大鳥,發現他臉龐凸顯赤色,心中喜道︰「我兒聰慧啊,竟然犧牲面相,以求在外人面前證明我倆的關系,實在是」那時,房陽明幾乎都感動得又要淚流。
當下,房陽明打馬上前,動用玄氣,對著面前數萬將士喊道︰「眾位將士,你等均是我與我曾共赴疆場的好兄弟,親兄弟。我深知,這些年來,你們心中皆有顧慮,覺得我們離帝都越來越遠,甚至,有些人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再回帝都。但是,我房陽明今天要告訴你們,我已經飛馬傳書,向皇帝請命,讓他允許我們返回都城!」
話音一落,數萬將士皆齊聲應道︰「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房陽明一揮手,場面頓時又安靜下來。「另外,我今天要讓我的兒子出來,要讓他好好看看那些助他父輩建功立業的叔伯,讓他記著這里的每一張臉,每一個聲音。」
接著,底下眾人齊呼︰「少將軍威武!少將軍威武!」
大鳥听著,真想在地上刨一個坑鑽進去,心說︰「義父啊義父,您把我的樣子畫下來直接給這些大哥看,說不定人家還能記牢呢。」此乃俏皮話,大鳥又怎麼不知道,房陽明這是在給自己造勢,用不了一天,他房大將軍有了兒子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天下,他趁著這股氣勢,去到帝都,自然叫朝廷上下政敵心中惶恐。
更巧的是,大鳥隨即就要趕往龍隱山,朝廷上那些與房陽明為敵的大勢力都會模不著頭腦,一旦大鳥進入凌天派,這條消息便會讓人浮想連篇。「房家和玄門有什麼共識?凌天派一直和皇室來往密切,那房家會不會在皇室內部也有安排」頓時,在帝都稍顯勢單力孤的房家,便會為那些老狐狸們構造一個大大的夢魘,有何效果並不重要,關鍵是,房陽明可以利用眾人反應不及的這段時間做一些事情。
接著,房陽明帶著大鳥騎馬進入軍陣,任由將士們觀摩。遠處的山頭上,八兩斤直望著大鳥那裝模作樣的嚴謹大笑不已,而一旁的房夢淑,卻是渾身顫抖,眼淚橫流。心道︰「你這臭流氓,你,你居然真的做了爹爹的」早上,房陽明叫來了所有心月復將領,在席間便宣布了這個消息,而且還直言大鳥就是自己的親兒子。眾人皆恭喜連連,想必夜里房陽明將一切都打點好了。
宗道奇一早便自行離去,就是知道了,他也不會過問干涉。而席間笑的最開心的就是八兩斤,他只覺得這般事情只能用「奇聞」來形容,但從大鳥似笑非笑的神情,也看出這里面的確有隱情。然他這旁觀者哪里管得了什麼,加之以往總是在嘴上吃虧,當下便小聲的挖苦了大鳥一番,而大鳥面對這等場面,卻也無法與他相搏。
早席上,房夢淑什麼話也沒說,吃了一點東西便自行回屋了。其實,她心中恨不得當場就一巴掌扇在大鳥的臉上。
「火狐啊火狐,為何你牽動我心,今有如此踐踏?」房夢淑自然知道,大鳥此時已經是自己的弟弟,那顆剛被大鳥從八兩斤身上卷走的春心頓時摔得七零八碎。
「今有絕代美色,唯恐夢里懷抱。知己乎?緣何無人唱作酒騙人,騙人,全都是騙人」想著,房夢淑便奔下山坡,不知往何處而去。
十日之後,房陽明得到皇帝的準許,加官進爵,步入都城。朝中上上下下便如炸開了鍋一般。
都城的某條街道上,黎陽賣得筆墨,回到了和父親居住的「魚躍客棧」。這間客棧舉國文明,里面全是各地趕來大考的考生。
「父親,今天街上好不熱鬧啊,那個房將軍回都城了。」進門後,黎陽便說道。
「你管那些作甚,好好溫書,成敗就看明天了。」黎恩遠道。
「父親,你還擔心什麼,丞相不是已經把我所寫的卷冊給皇帝過目了嗎,他老人家說過,只要我進了考場,那就已經是‘聖堂’子弟了。」黎陽興奮的回想著進入帝都後的種種奇遇。
「哼,跪下!」黎恩遠頓時勃然大怒。
黎陽知道自己失語,便跪在了父親的身前。黎恩遠道︰「你小小年紀,竟然只想著倚靠權勢,我還指望你將來能干什麼?」
「孩兒知錯。」
「嗨,想要仕途,權貴自然要結交,但你永遠不能忘記,只有自己有了實力,別人才會對你忌憚敬重。那丞相看重我們什麼?還不就是覺得你我父子將來可以利用,他要我們成為他的一顆棋子而已,而我們」黎恩遠突然壓低聲音,道︰「而我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一定要開拓自己的天地,絕對不能活在他人的安排之下。丞相算什麼,將來,我們黎家」
黎陽定色道︰「必定問鼎朝野。」
「哈哈哈知道就好,起來溫書吧。」黎恩遠笑道。
「嗯。」黎陽眼中神色更加堅毅,心道︰「大鳥,二胖,你們現在到哪兒了,兄弟好掛念你們,你們放心,小弟我十五年後一定會讓二位兄長大吃一驚。」
「你」大鳥惱怒不已,卻看著八兩斤一臉的笑意毫無辦法。
兩人已經走了三天,這八兩斤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只看著大鳥露出滿含深意之笑。不管大鳥怎麼罵,他仍舊是這一副表情。吃飯喝酒、打間兒入廁,均是這樣直直沖著大鳥怪笑。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大鳥卻也只能拿小肥獸出出氣。而這小東西就更是氣人,路上雖不再睡覺,卻也是一聲不吭,眼見他不吃不喝不動不吭,卻越發的滋潤豐滿,大鳥那無名火就更是燒得旺盛。
「你爺爺的,有種你就這樣笑著一直去凌天派。」說完,大鳥便轉頭拿起龜背上的酒壺獨飲。喝著,他又不自覺的看了看身旁蕭瑟的林子。
房陽明臨行前告訴過他,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將領這一路會在暗中保護他們去龍隱山。一想到那不知何處的暗影中還有個人在死死的盯著自己,大鳥就更加不自在了。但走得久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慢慢消退,剩下的,便是他對房夢淑的無限思念。
「臨走也沒來送送,就算不想看老子,也應該來看看這臭胡子啊。嗨少女心思難思量,難思量啊」
半個月後的一天夜里,二人夜宿在一家農戶的草房里。半夜,大鳥突然覺得有人在自己臉上吹氣,正夢見房夢淑的背影,眼看著她就要轉過身來,大鳥卻被這氣息給弄醒了。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大鳥便破口大罵︰「你爺」
忽然,他見到八兩斤在那盞幽幽的燭火下對他小聲道︰「你想跟學武技嗎?」
「你瘋啦?」大鳥坐起來,緩緩又道︰「唉喲,八兩斤大人,您可終于舍得開口說話啦。」
八兩斤一笑,道︰「俺自知口角不是你的對手,故而連日來只笑不語,也好生讓你這小娃子憋屈一陣。今天八爺心情好,忽然想教你一些手段,願意學的話,跪下來叫聲師父便是。」
「不學。」大鳥幾乎是在八兩斤說完的瞬間便回道,「要是學了你那不太正統的功法,將來影響了鳥爺的精純玄氣可怎麼辦,鳥爺我倒是可以教教你如何感悟玄奇。」說罷,大鳥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來趕路匆忙,心中又掛念房夢淑,已經很久沒有揮灑身姿,運行玄氣周天了,當即便站起來要動作。可忽而又想到了什麼,便回身坐到八兩斤身邊,笑道︰「呃,那個,其實學點武技傍身也沒什麼不好,啊,特別是羅門技藝,我早就仰慕久已,望八爺不吝賜教。」
大鳥想到自己離龍隱山已經越來越近,到時候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場面,單有悟玄和入玄的境界,他總覺得不甚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