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重生
「太太,你醒了?」耳邊不斷傳來急喚聲,難曉皺著眉頭揉著發疼的腦袋慢慢醒轉。
「太太,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訴大少——」小姑娘說完,立即就跑出去了。難曉甚至還沒看清楚她的樣子。
她皺著眉頭想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太太?」剛才那位姑娘就是這樣喊她的吧。可是她不是很久以前就去世了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本是一縷亡魂,任何肉眼都無法看到她的存在,可剛才……
難曉支撐著身體爬下床,來到一面穿衣鏡前。這又是她感到驚嘆的一個地方了。還記得在她們那個時代,就只有打磨光滑但物象模糊的銅鏡。愣你是閉月羞花,天香國色,也無法最真實最盡情地打量自己的容顏。
難曉來到鏡前站定,抬頭打量著鏡中人。
「轟」難曉抽了一口氣︰「那……那是誰?」她驚異地看著鏡中那張秀美但分外蒼白的面龐。就算是定力驚人的難曉,這一刻也不禁驚呆了……
「對了」難曉突然想起︰「她不是那位斷崖邊的姑娘麼?」她記得她那雙枯死的眼楮和那一回眸時所帶來深深地蒼涼、絕望……
她看到——她縱身一躍——然後她就被大力一推,沒有知覺了——
而如今,她已是她
該怎麼辦?
「太太,大少他……他有事忙……所以一時來不了……」小姑娘吞吞吐吐的對難曉說道。「忙?」難曉隨口問道。「真的,大少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在忙——哦對他還讓你好好休息呢,說一會就來看你。」小姑娘像是怕她誤會似的,連忙解釋道。
難曉知道她在掩飾著什麼,但沒有揭穿她。
她突然又想起斷崖邊上那個落寞的女子,那樣的憂傷、那樣的絕望——生命之花早已凋謝,撐著最後一抹余光悲切地回首著來時的路——只是那一——
卻將最後一縷夢擊碎
難曉好像已經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一剎那間,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數年漂泊無根、靈魂無依的生活,已讓她明白到生的可貴、活的樂趣
她曾經以為這一世都會徒留一縷煙魂飄蕩在人間——沒想到冥冥之中卻有著這樣的安排——這是可憐她無根孤獨?還是為了讓那逝者無憾?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依然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以這種方式重生——」難曉在心里默默道。
她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碧藍的天空︰「這是你想要的麼?這是你的選擇麼?讓我們彼此都以這種方式獲得重生——我答應你讓你無憾讓我無怨」
難曉堅定地轉過身,這一刻,她獲得了新生
她走到那位姑娘面前,笑問道︰「姑娘,告訴我,你叫什麼?」她的臉上又漾出那種璀璨的光輝,讓人神為之奪。
小姑娘吞噎了一聲,雖然奇怪,仍不自主地回答道︰「我叫星空,太太可以叫我小星或小空,都可以」。「星空,真是個好名字很引人遐想……」那輕皺眉頭似在思考又帶幾分迷離的樣子,惹得小姑娘俏臉微紅。
「啊太太我照顧你四年了,你怎麼會不記得星空呢?」
難曉聳聳肩膀,無奈的說道︰「不只是你,所有人我都不認得了——」
一個霹靂,徹底把星空轟暈過去。
02虛情
星空看太太實在想不起來,只有把它歸結為墜崖後的後遺癥。其實這已經很幸運了,從那麼高的懸崖下摔下來,不僅沒死,而且各身體零部件都還在。簡直就是奇跡啊
于是星空花了一上午時間,終于將這宅子大大小小的事對難曉說了個大概。難曉仔細地听著,她記憶力過人,只听一遍,就將宅中情形模清了個八成。
唯有一點,就是星空只字不提她口中的大少與這身體的主人——江南筱之間究竟出了何種問題。而她,也聰明的沒有追問。
他們之間那種微妙的關系,不用她說,她也已感覺到。
只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是什麼原因可以讓江南筱毫無留戀的跳下斷崖?又是什麼原因讓那個大少對如此深愛他的女子那樣絕情?
她從來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
但這一次,她必須弄清楚不僅為了她自己,也為了逝去的江南筱——
「太太,大少來了……」星空高興地跑進來「通報」。
她話還沒說完,那個男子就一頭沖了進來,差點把站在道中的星空撞到
當她見到房間中屹立窗前的難曉,瞬間竟奇異的將那股躁動的情緒平息了下去。
「你怎麼樣?為什麼要干傻事」他焦急的問道。然後伸出右手,輕柔地撫模著她的額頭。
難曉沒動,也沒出聲。越看下去,不由得皺了皺眉︰「好個虛情假意的男子」她沒有忽略掉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厭惡與憤怒的光——
但難曉依然沒任何表示,只是靜靜地、無比認真的注視著他。她不願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從他進來到現在,他起先由未見到她時的憤怒、轉變為見到她第一眼時的不耐煩、再到她注視他時他瞬間轉為柔和的臉。他的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逃月兌難曉的眼楮。
盡管那些動作很細微盡管他變臉的速度不足0.01秒
但那對于難曉,已足夠了
仇勒看著異常沉默地難曉,心里竟不住地往下滲。不知為何,他突然沒有勇氣再與她對視下去,也無法在她的注視下繼續扮演她的好丈夫。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他知道,懦弱膽小、一直視他如神明的江南筱是不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的——
那個女人,在他面前,甚至不敢抬頭迎視他的眼楮——
那個怯懦的女人,在他面前,就像婢女一樣卑微,整天只會露出一雙幽怨的眼,妄圖得到他的垂愛——
那個膽小卑微的女人,在他面前不敢大聲說話,甚至在他親吻時差點暈倒——
那個讓人掃興、倒胃口的女人
仇勒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她一眼。她的小心翼翼讓他厭煩;她的怯懦卑微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扔出去……
那個女人,她好像也感覺到了——他厭煩她于是就更加小心,更加卑微——拋下一切尊嚴來迎合他、討好他……
但換來的只是他更加的不耐煩與……鄙夷
至少在外人面前,尤其在她父親面前,他一直是個好丈夫——這是江南筱唯一的「安慰」,也是她最後一根稻草。
只是她那所謂的「安慰」在別人眼里卻是最大的悲哀
仇勒一直看不起她
他一直覺得,那個膽小如鼠的女人永遠也翻不了什麼浪——她一輩子就只能匍匐在他腳下,求他施舍一點可憐的愛
但他沒想到的是——
那個女人,那個怯懦的女人,竟然真的從崖上跳下去了——
他也沒想到——
那個在他面前連頭都不敢抬起的女人,竟然有著那樣敏銳清亮的眼神——
他更想不到的是——
他心里一直鄙夷的那個女人,竟然會讓他從心中生出一股無形的壓力……
而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