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高招
當難曉趕回仇宅的時候,仇勒已經出事了。
出事的第一時間,就被難曉的大弟子路南送進了醫院。子彈穿體而過,離心髒只有兩公分,如果再偏一點兒,仇勒當場就會斃命
難曉一聲不吭地坐在手術室門外,眼里席卷著暴風雨來臨前的風暴,洶涌澎湃。她在等,等著那道決定仇勒命運的門打開。
初雪來報,仇勒中槍了時,她起初還不敢相信。她離開就一會兒的時間,而且自己已經做了周全的安排,甚至還安排沉穩謹慎的路南坐鎮,照理說他不可能有事啊?
不過目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仇勒要活著,他一定要活著
如果他因此出了事,她會怨恨自己一輩子。恨自己為何在執行任務時跑回來,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自負,自以為將所有的情況都考慮在內,卻還是發生了意外……
幾千次幾萬次的後悔,但無論自己如何後悔,也無法讓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罷罷罷他要是死了我難曉把這條命陪給他就是」難曉冷絕的搖著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路南沉默地站在遠處,望著一聲不吭坐在椅中的師父,眼里是無盡的悔恨和自責。
雖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仇勒好好地呆在書房里為什麼會中槍,自己分明已經勘探過宅子里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發現任何潛在的危險,他為什麼還是出事了?
而他,竟然在他中槍倒地的時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這對于他路南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有自信,這個世上除了他的師父,沒有一個人能在他路南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更沒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之後還能不被他發覺,順利逃月兌的。
只有這一次,他真正地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顧翎歌來了,盡管自己最近與勒很少往來,但是他的心里一直還拿他當朋友。
見到坐在長凳上的難曉,顧翎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而做到另一邊的長凳上,看著手術室的大門不語。
莫遲歡在接到消息後,立即從公司里趕了來。在來之前,江寒冬來找他,告訴了他一個連他都震驚的消息。
他說︰仇勒的傷是自己造成的
這雖然很難令人置信,但是他的心里也承認,這的確是最合理的解釋。曉兒辦事他清楚,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會跑回家的。
而她回家的這短短時間就發生了這種事,不是太巧了點嗎?前幾天曉兒暗中保護仇勒的時候,一點兒異常都沒有,她一走就立即出事,這又說明了什麼?
他相信憑著曉兒的本事,要是她想走別人根本就無從知曉,他不相信仇勒的對頭會這麼厲害,能將曉兒的行蹤模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他們不可能,那誰又最有這種可能呢?答案昭然若揭
莫遲歡默默地陪在難曉身邊,既沒有出聲安慰,也沒有詢問仇勒當前的情況,他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握著難曉的手,無形中給予她支撐。
仇勒這一次出事,怕是曉兒會愧疚一輩子了。
他不希望仇勒就這樣死去,他也不相信仇勒這麼容易死,但是一想到仇勒因為自私,而讓曉兒背上這麼沉重的負疚的包袱,他就難以遏止的恨起他來——
他接受他公平的挑戰,也允許他一再地出現在曉兒的面前,但不代表他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她他要傷要死請自便,但不準牽涉到他的曉兒
夕陽西下,那扇緊閉了六個多小時的手術室大門終于被打開。
顧翎歌連忙起身,醫生解下口罩,松了一口氣似的對眾人說道︰「病人暫時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了,只是現在情況還不太穩定,需要觀察一段時間。今晚是重要時期,捱過了今晚這條命才算是保住了。」
難曉听到這兒,沉寂的眼里忽然亮了一下。
…………
仇勒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人雖然醒了,但傷勢過重,仍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修養。再加上難曉的任務並未因為仇勒的受傷而告終,所以于公于私,難曉都得呆在醫院里照顧仇勒。
仇勒自從醒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的眼里看不到莫遲歡,也看不到江寒冬,只有難曉。只要難曉一出現,他就什麼事都不做,什麼話都不說,眼楮灼灼地盯著她看。即使莫遲歡在場,他也絲毫沒有顧忌。
莫遲歡心里怒極,有好幾次真想把那個躺在床上「裝死」博同情的男人拉起來暴打一頓,但一轉首就看到心愛的妻子投遞過來的讓他多擔待一點的眼神,只得強行把怒氣壓下。等出病房後,在沒人的地方發通脾氣。
這樣時間一長,莫遲歡漸漸受不了了。明知道仇勒是故意這麼做,想離間他和曉兒的感情,明知道曉兒因為他的傷才會對他諸多包容,明知道自己只是在吃一些無味得干醋,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生氣,想要亂想
尤其是曉兒因為他而一次次向他「求情」,讓他別動怒的時候,更是讓他的五髒六腑都氣炸了,仇勒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讓你這個從不求人的難曉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不就是受傷嗎?不就是拿著槍朝自己的心窩子靠邊的地兒開一槍嘛,只要有必要,我莫遲歡也可以為你如此
可再多的怒氣都抵不上心里的酸澀和惶恐,盡管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曉兒已經是她的妻子了,她已經開始喜歡自己了,她不會離開自己的……
隨著時間的推延,仇勒已經在醫院里住了一個月,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令莫遲歡憤怒的是,一個大男人整天拿自己身上的那點傷說事,本來沒什麼大礙了,卻還要每天找借口故意說這兒不舒服那兒不舒服,害得曉兒為他緊張。安心留在醫院,等他傷勢完全愈合再說——
這一個月以來,仇勒嘴中所謂的要追殺他的人沒有出現過一次,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沒有人再提及那件事,就好像那件事根本就沒存在過。
江寒冬總是在他面前笑說︰仇勒已經瘋了,為了你的老婆不惜做個真小人
顧翎歌听了微微笑了笑,就連他也開始為仇勒的行為所不齒了吧?
不過她呢?她真的不知道嗎?
莫遲歡苦笑地搖搖頭,她的心里比誰都清楚,只是她不讓自己去想就是了。她寧願被仇勒的小伎倆蒙在鼓里,也不願相信仇勒竟是那樣一個人吧?
不過最讓人感到不解的是,仇勒並不是一個傻瓜,相反他是一個極為聰明很有頭腦的一個人。這樣的他會當著他們的面、當著曉兒的面耍這些沒有水平的小伎倆嗎?
三個人不吱聲了。
江寒冬推測著說︰「我看他這麼做,是因為看著你和你老婆的感情越來越好,他著急了,沒轍了。只想著將你們拆散,也顧不得什麼章法和策略了。」
莫遲歡不發表意見,只是在低著頭想著些什麼。
顧翎歌不贊同的搖頭,他認識仇勒十幾年,憑著他對他的了解,那絕對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那是為了什麼?」江寒冬不服氣的問。
顧翎歌沒動靜了,他雖然清楚仇勒不會做這種事,但卻想不通他為何會違背初衷,做他自己都不屑做的事。
「我知道。」低頭沉思的莫遲歡抬起頭,望著對面的兩人低低地說出他剛才想通的事。
「他既是在挑戰,也是在試探」聲音清冽,如山間清泉撞擊著巨石發出的清脆叮咚聲。
「你是說他既是在向你挑戰,也是在試探……筱兒?」解釋一下啊,因為莫遲歡知道難曉是千年前的難曉,所以稱呼她為「曉兒」;而仇勒和顧翎歌、江寒冬以及其他人並不知情,所以稱她為江南筱中的「筱兒」。
莫遲歡點點頭。
「對,沒錯,就是這樣。」顧翎歌仿佛一下子將問題都想通了。勒這麼做一方面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他要正式對你宣戰。而且他這樣做的效果要是好的話,還可以刺激遲,遲要是一個忍不住對筱兒動了氣或是對他動了手,那麼他和筱兒之間的關系就會產生裂痕。
再加上他們之前的關系,讓莫遲歡誤以為他們舊情復燃都有可能。那這樣的莫遲歡會做什麼呢?他一定會去質問筱兒,會懷疑她對仇勒的用心,那無疑就犯了筱兒的大忌,他們倆的感情也就岌岌可危了。
另一個方面,仇勒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為了試探筱兒。想知道自己在筱兒的心里還有沒有分量,有多大的分量,而這個一旦試探出來,他就可以根據自己試探得來的結果制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計劃。
沒想到這看似拙劣的一步棋竟有如此殺傷力,真是令人慨嘆啊
「那遲,你可得好好忍著啊,別懷疑你老婆,別對勒那家伙動氣知道嗎?」。江寒冬听顧翎歌這麼一分析,也開始替莫遲歡緊張起來。
莫遲歡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心里宛如糾結著一團亂麻,他試圖將它解開卻連它的頭子都找不到……
曉兒,此時你可知道我心里的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