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燕老師告訴她,學校從明天開始就放暑假了,姨媽立刻惡從心頭起,計從膽邊生了。
也許是這個下午她用腦過度,再或許是已經籌劃好了陰暗狡詐的邪惡行動計劃,總之,這個晚上她很早便睡下了。
白天的時候,她對弟弟和妹妹謊稱自己夢到了老宅子,也許是機緣巧合,沒想到這一夜她是真的夢到了。不過並不像她說的是跟弟妹在一起,而是有兩個貌似人頭馬面的怪人,一個拿著長矛,另一個手執月牙刀,凶神惡煞地立在她面前,自稱是她的爺爺女乃女乃。盡管她從小就未見過爺爺女乃女乃的長相,而且眼前這兩位也分不清男女,但還是在那種威嚴氣勢的震懾下,戰戰兢兢地跪下了,並屈從道︰「爺爺女乃女乃••••••好。」
拿長矛的訓斥她說︰「混賬你是要讓這個家不得安寧嗎?」。執月牙刀的緊跟著用刀柄用力戳了一下地面,厲聲喝道︰「惡畜再若執迷不悟,休怪我收了你」她的雙腿不听使喚的顫抖起來,心髒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然而更可怕的是,地面經這一戳,整個房子像是要地震一樣動蕩起來,牆體逐漸坍塌,屋頂四分五裂,瞬間就要砸下來了。而她,則像極了一只被禁錮在籠子馬上就要被五馬分尸的老鼠,驚恐、顫栗、無助地瞪大了眼楮,瞪著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切•••••••
「啊••••••」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姨媽一股碌爬起來。王平川被猛然驚醒,納悶地問︰「怎麼了?舒嫻。」
姨媽延口殘喘地說︰「沒••••••沒什麼,剛才做了個噩夢。」
「哦,沒事就好,快躺下睡吧。」王平川說完,一會兒就發出酣睡聲。而姨媽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想起十年前那兩千塊錢的事,又想到這三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她和王平川可能一輩子也攢不到這麼多錢。
人在重利的驅使下,很可能喪失做人的良知,而把人性的邪惡與無恥釋放出來。姨媽此時即將以實際行動來驗證這句話的真諦。
第二天一早,姨媽又給蔣孝直打去了電話︰「弟弟呀,姐姐有多少年沒有見到你了,也不知你生活的地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姐弟情深呀我真想去你那里看看。」沒等對方做出反應,她緊接著補充說︰「听舒媛說,你現在又是果園又是魚塘的,可真夠你忙的。我正好今天就放暑假了,姐想去幫你干點活,順便也看看你如今過得好不好。」
蔣孝直一听這番感人肺腑的話語,堂堂七尺男兒,頓時涕淚滂沱了。他抽搐了一下酸酸的鼻子,感激涕零地說︰「姐,確實是姐弟情深啊,你要來我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來吧,到時我在村口等你。」
放下電話,蔣孝直把一家四口召集到身邊,鄭重地宣布︰「今天他大姑要來,一會兒我們把家里收拾一下,別讓大姑笑話。」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宏偉的媽媽一直以一副半張著嘴的特寫鏡頭定位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宏偉則小心謹慎地問︰「爸,您說的是大姑還是小姑啊?」
「你大姑雲祥的媽媽。這不,我剛接的電話嗎。」蔣孝直一臉莊嚴地說。
宏杰則搞怪地來了一句︰「哇靠,母雞要打鳴,公雞要下蛋,要變天了嘿。」
蔣孝直一本正經地批評道︰「宏杰,你小子別沒個整形兒,不管怎樣她畢竟是你大姑。一會兒人來了,你可要對大姑客氣著點,啊。」
「爸,您放心您的姐姐來了,我絕對畢恭畢敬、俯首稱臣,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宏杰斬釘截鐵地表明了態度。宏偉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
上午十點多鐘,姨媽遠遠地打著太陽傘出現在了村口。蔣孝直和宏杰早已等候在那里了。等看清了來人,父子倆春風滿面的迎上去。蔣孝直激動不已地說︰「姐,見到你太高興了。走,咱們回家去。」
宏杰則嬉皮笑臉地說︰「大姑,宏杰向你問好了,同時代表全家向你表示熱烈歡迎。」
「你就是宏杰?」姨媽氣呼呼的瞪著眼楮說︰「你個混小子,我就是來跟你算昨天下午的帳的」
「大姑,您是人民教師,又是個氣質優雅的城里人,不會跟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計較吧?」宏杰含沙射影地自嘲著。
這番話還真管用,姨媽特意昂了昂頭,伸手捋捋並沒有吹亂的頭發,一副斗志昂揚的樣子。犯不著跟這小子生氣,自己本來就不是沖著他來的,跟馬上自己要辦的「大事」相比,這小子真是微乎其微了。
一走進院子,姨媽驚呆了,呈現在眼前的是八間寬敞明亮大瓦房,寬闊的院子被主人規劃得儼然就是一個小花園,此時正是花紅葉茂的季節,越發現出生機盎然的氛圍。更讓她眼前一亮的是,院子正中的甬路上居然停放著一輛嶄新的白色大卡車。那時候誰家有這樣一輛卡車,那在村里可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她禁不住驚奇地問蔣孝直︰「這車是你的?」
「是,姐。」
「新買的?」
「不是,都開了兩三年了。」
「這••••••這大房子也是你的?」
「是,這房子是宏偉十六歲那年蓋的,現在都已經住了四年了。」
她還清楚記得二十年前,蔣孝直結婚的時候她來過一次,他們所謂的家就是三間長滿茅草的破草房子。而如今••••••,她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和耳朵。
「孝直啊,看來你這小日子過得是紅紅火火呀,姐真替你高興。」姨媽眼角閃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模的笑容。
淳樸的弟媳婦正在家里殷勤地準備招待「貴賓」的午餐,此時聞聲笑容滿面地迎出來,熱情的拉著姨**胳膊說︰「姐來啦,快進屋里歇會兒吧,屋里涼快。」
此時的姨媽對這個自己向來鄙夷不屑的鄉下弟媳婦,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