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走,祁連衡沒有敢耽誤行程,馬上開始著手準備離開鄭王府的事情。祁連衡不緊不慢地收拾行裝,他絲毫不在意是否會被鄭王發現自己要離開的意圖。此時的鄭王正忙于安排南下這段時間府里的事務,根本無暇顧及自己,估計等他發覺自己的離開的時候,自己連皇宮都出了。
對于祁連衡來說,出皇宮並不難,雖然那些法術有很強的束縛力,但是,畢竟都是阻攔人的法術,對于修為稍高的大妖魔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祁連衡不是大妖魔,卻也不是普通的術士,他從小跟著主人,修行的都是「神的法術」,也就是傳言中的禁忌之術。從這一方面來講,祁連衡或許跟其他的人類早就有了很多不同。能跟隨聖童,的確是一個人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殘忍。
在楊荀一行人出發的前一日,祁連衡就站到了皇宮以外的土地上。他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熱鬧的集市,與廣袤無際的碧空,深深吸了一口氣,愜意的氣息在肺部沖蕩,輕輕眯起眼楮。
再次張開的術士之眼,可以很輕易地分辨出在這擁擠的世間,隱藏著的無數妖怪,他們或假裝成人類只求得以安逸生存,或將身影匿于黑暗之中謀劃著各種陰謀,或站在黑白交替的灰色地帶與不同的種族進行罪惡的交易。這才是自己應該屬于的世界,而不是那個死氣沉沉只能令人的心情無比壓抑的皇宮。
終于又可以馳騁于曾經的戰場了,祁連衡的嘴角揚起,難道這就是自由的感覺嗎?自由,一想到這個詞,他的笑容又僵住了,也許自己從來不曾有過的東西,就是自由吧
他目光陰冷地看著遠方,默默對自己說,效命于主人,就已經是自己人生的全部了,如果再奢求什麼其他東西,實在是太荒唐了
天哭術他在心里念著這三個字,動身向南方趕去。
到達南方重災區並州的時候,道路變得十分難行了,洪水在漸漸退去,但是並不是很明顯。骯髒的積水隨意流淌,四處可見的死尸隨意地堆在路旁,要不就是漂浮在水上,強烈的腐臭味引來了大量的食腐鳥,這些面目可怕的低級妖怪聚在一起,肆意吞食著無人管的尸體,往往無意中就把祁連衡的道路擋住了。還有四周倒塌的房屋旁總也不斷的悲鳴聲也讓他心煩意亂。洪災帶來的饑餓與死亡,已經讓本來有「南方小京都」之稱的並州奄奄一息,完全看不出曾經富庶之地的樣子。
時間緊迫,再加上眼前的情勢,讓祁連衡開始考慮借道妖魔道,但是想到那些大妖魔厭惡人類的秉性,又怕節外生枝,他只好放棄這一想法,硬著頭皮加緊了趕路。
根據主人的指示,天黑前他終于趕到了天哭術的陣眼前。張開術士之眼,透過障眼結界,望著前面迷霧繚繞的陣眼入口,祁連衡輕輕松了口氣。同時,這里彌漫著的強大妖氣也讓他暗暗心驚,這樣的妖氣,恐怕只有二十年前的屠嬰事件當時發出的怨氣可以相匹敵。如果是尋常人,早已妖氣入侵,身體被撕個粉碎了。他運起內功護體,抵御著各路妖氣對自己身體的撞擊,輕輕邁入陣眼當中。
天哭術施成,只要是世間生靈,皆會受到深遠的影響,因此被稱為逆天之術。施展天哭術不僅需要天時地利,更要湊夠一百二十八只實力恐怖的大妖魔,分別囚于不同的地點,形成龐大的天哭陣。這些妖魔的力量將源源不斷地輸向中心位置,也就是天哭術的陣眼。洪水完全退下之時,就是天哭陣完成之時,到時候只要有一個術士來到陣眼啟動天哭術。而此時,那一百二十八只妖魔將融入陣中,徹底消亡。所以,光是找齊當「炮灰」的妖魔,就是非常難的事情。
祁連衡雖然心里戒備非常,但表面仍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不緊不慢地沿著長長的通道往陣眼走,忽然一陣夾雜著腥臭味的颶風向他卷來,他側身一躲,伸手張出一個結界,妖氣撞在結界上,頓時粉碎散去。接著半空中又一群怨靈齜牙咧嘴地齊齊撲過來,口中發出淒慘的嚎叫,尖銳刺耳。祁連衡張開右手,十幾道發著光的符咒一一射入那些怨靈的體內,怨靈馬上消失地干干淨淨,那些符咒穿過去,深深印在通道四周的牆壁上。「你們玩夠了沒有?」祁連衡不耐煩地說。
四周頓時響起了嘻嘻哈哈各種尖銳的笑聲,「就算是修羅使,也不能擅闖天哭陣呀」一個不男不女又細又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听不出說話者到底在哪個方位。
祁連衡冷笑一聲,「你們這些不長眼的,看清楚牆上的符咒不要惹不該惹的人」
那些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確認什麼,接著紛紛帶著驚恐又欣喜的語調說道︰「是靈主大人靈主大人的命令」「沒錯,真的是靈主」「靈主回來了?竟然回來了」
祁連衡听到這里,心里有點吃驚,想不到祭天哭陣的妖魔有這麼多是主人的手下。難怪主人要把自己派來這里。他沒再多想,徑自往里面走。這次,沒有遇到任何阻撓。
走到陣眼,連衡驚訝地發現這里並非空空蕩蕩,前面竟然有兩個不大可能出現在這里的身影。一道雪白,一道金黃,十分耀目。
「逸和,你在這里做什麼?那是……」看清楚另一個是渾身重傷已經奄奄一息是招琪,他更加皺緊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雪狼站起來,望著祁連衡,說︰「把你派到這里來,果然不愧是靈主最信任的修羅使。阿衡,你不介意讓我們在這里待一段時間吧?」
祁連衡不置可否,而是問道︰「你先跟我說說招琪是怎麼回事?」
雪狼的神情有點懊惱又有點抑郁︰「在妖魔道上被圍攻了唄可恨靈主偏偏派我來救這個麻煩的家伙自己笨還要拖我下水」說完想給招琪一爪子,又停在了半空。
連衡笑道︰「定是你說了什麼話招惹了主人了,她才罰你來救你的死對頭。也罷,反正洪水馬上要退去了,這段時間我要一直待在這里,你們自便吧」
招琪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虛弱地說︰「阿衡,若你見到靈主,請轉告她,救命之恩,招琪不會忘記。」
逸和在一旁惱怒道︰「說這話,你倒來了精神了是吧總歸是我救你出來的,怎麼也不見你跟我道聲謝」
招琪說完那句話之後,馬上又閉上眼楮,噤口不言了。
「喂少給我裝死你這個死家伙道謝快道謝混蛋」逸和說著就想扁招琪一頓,又怕下手重了真把他打死,不好向靈主交待,不禁忿恨神色愈加強烈,眼楮都綠了。
祁連衡看著這兩個玩得火熱的活寶,不禁莞爾,忽然想起一件事,「逸和,擺陣的妖魔似乎不少是主人手下的啊」
「怎麼?連你這個修羅使也不知道嗎?整整一百二十八只,靈主全是聖童。還好當初我跑得快啊」逸和心有余悸地說。雖然被派來救死對頭招琪,但總歸比當祭陣的道具要好。
祁連衡若有所思︰「我有點明白了。不過這個世間,可以找齊這麼多大妖魔的,的確沒幾個人。」
……
我一大早醒過來的時候,四周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旁邊放著一個包,里面是一些干糧。看來路南非跟芍藥已經離開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不管是什麼原因,讓路南非這種人長時間逗留在某一個地方,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是沒有想到他會不聲不響地離開。不過,話說回來,他似乎也沒有義務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們本來就沒什麼特別的關系。能被他救,已經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我釋然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果然傷口那里不適的感覺幾乎沒有了,渾身也有了力氣。低下頭看著右手腕上纏繞的一段綁帶,我有點苦澀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接受芍藥的建議在身體里種上靈蟄,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但是我實在是沒有別的方法。靈蟄會讓體內的力量增強數倍,使人的身體的抵抗力與自我修復能力都大大提高,但是卻會趁機慢慢腐蝕人的心智,一般很少有人能抵擋住這種侵蝕,除非是意志十分堅定的人,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意志堅定,但是,早已黑暗腐朽到極點的靈魂,還能被腐蝕到什麼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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