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極淺的傷痕自他眼底滑過……
極淺,極淺……
然,畫樓卻看見了……看得如此清晰,仿似那一痕劃在了她心上一樣,心口微微刺痛,細細的血珠從傷口滲了出來,她聞到了自己胸腔里的血腥味,如此濃烈……
他浮起一縷輕笑。
在笑這件事上吝嗇如命的他,這一笑,極盡了芳華,襯著他胸口那一朵茶花狀的血色,有種開到荼蘼的絕望之美。是的,她在他眼里看見了絕望,為何尊貴如他,內心里是此般的絕望?
「你可知這劍叫什麼名字?」他的笑容如煙,他的聲音如風,如煙如風,皆是要飄散歸去的事物,仿佛下一刻,他便會化煙成風,就此消弭了一般……
她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便痛了,仿佛有人一拳一拳垂著她的胸一樣,痛得難受,痛得呼吸不暢……
「我……不知道……」她甚至覺得有人卡住了她的咽喉,讓她沒說一個字都那麼艱難……
「它叫斷情……你忘了……」他薄唇微嚅,幾個極低的字,清晰地吐了出來。
它叫斷情……它叫斷情……它叫斷情……
每一個字,仿佛都帶了回聲,在她耳邊不斷回蕩,震動,震得她頭痛,眩暈……
為什麼會這樣?她相信今天的一切反應一定不是來源于她的,她不會為他心疼,不會為他頭痛,這還是上官畫樓的反應,還是她的!
他說完這幾個字,仿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整個人倒了下去,裴右驚呼一聲,將他接住。
身形高大的他,卻宛若一片白雲,一片雪白鴻羽,輕輕落在裴右懷里,臉色如紙。
其實畫樓下意識地也松開了劍去扶他,只是觸模到他手的瞬間,覺得他膚冷如冰……
怎麼會有如此冰冷的人?宛若她穿越前常見的那些冰櫃里的尸體……
她驚得又縮回了手。
裴右狠瞪了她一眼,對藍衣道,「你們兩個,先送王爺回去。」
藍乙在扶起賀蘭雪宸的時候,深深看了畫樓一眼,眼中似有嘆息,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和藍衣抬著賀蘭雪宸離去,在這個王府里,他不過是一個小小侍衛,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事,他沒有權力評說……
斷情劍已經拔出,此時正躺在地上,銀亮亮的,劍身上沾了他的血,那銀光顯得格外陰森。
裴右一直盯著她,眼光極其不善。
她懂,裴右是賀蘭雪宸的心月復,在古代,有時候主僕情更勝過親情。她傷了賀蘭雪宸,便是傷了裴右的至親吧……
「那個……其實我真的不是……」她想解釋什麼,可又覺得有意義嗎?何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猶猶豫豫的,最終閉了口。
「哎……」裴右倒是嘆了起來,看她的眼楮漸漸紅了眼眶,那怒意似乎也被他壓下了,「其實王爺今晚來……是來給你送藥的……」
畫樓這才想起,自己上回被賀蘭雪宸喂了什麼毒,必須一月服一次解藥。
「那……藥呢……」畫樓誤傷了賀蘭雪宸,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可是又不想把這種感覺想清楚,也不知該和裴右說什麼,直接就問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