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勒音頓時沸騰起來。
這是艾蕾希婭第一次听到全城警報平日里她只是听康納隊長說過有這麼回事,側衛隊也從未進行過相關訓練,所以當號聲響起時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嘉雅.米拉西斯已經拾起長劍,急沖沖地跑出了院子。
這該死的……警報!
眼看一次溫馨的晚餐就此泡湯,艾蕾希婭頓覺憋氣,早不來晚不來,總是挑最關鍵的時候來,這是老天在和自己作對麼?她無奈的回房背上武器,快步朝神殿大廳跑去。雖說心情沮喪,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需要自己時還是要盡可能幫助下的,何況是全城警報這樣的大事。艾蕾希婭記得只有遭到大規模外敵來犯時才會吹響號角,而他們唯一的敵人,大概也只有那些邪神教會了。
大廳中稀稀拉拉地站著些人,艾蕾希婭略微一數,還不到二十個,大多都是側衛的人,但她沒有在人群中找到隊長康納的身影。
見到艾蕾希婭出現,隊友們紛紛上前噓寒問暖,還有人聲稱有她出場的比武大賽全一場不落的看了,過程和結局都出乎意料的精彩作為洛勒音晨曦教會唯一的女武士,少女發現自己原來也挺受歡迎的。只是這種被歡迎的感覺與她期望的稍微有些偏差,就像一只兔子不慎竄進狼群。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是蜜蜂飛入花叢……
當艾蕾希婭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眾人的表情都很輕松,雖然不清楚為何會吹響號角,但被戰災教攻擊的可能性極小。神息日並非只有三神的影響減弱,事實上在這一天任何神祗都難以回應信徒的祈禱,暴虐之王海克斯托也不例外。失去了法術的支持,以血肉之軀攻擊洛勒音根本是飛蛾撲火,更別提現在三神信徒齊聚于此,實力更是不容小覷。所以大家推測這很可能是一次例行訓練。
但艾蕾希婭卻被一句話吸引了注意,三神信徒齊聚于此……如果對方的目的正是全滅三神教會,現在不恰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麼?但她很快將這個忽然冒出的想法丟到一邊,平時本就弱勢的戰災教想在沒有暴虐之王庇佑下實現這一目標,無異于痴人說夢。光是審判之劍嘉雅.米拉西斯就足以讓眾多邪教徒膽寒的了。
不過當溫蒂走入大廳時,武士們發現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她的神情疲憊,焦躁,還夾雜著一些艾蕾希婭從未見過的表情,倒是跟在她身後的阿利斯特顯得要鎮定許多,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似乎看誰都不順眼。看到他,艾蕾希婭突然有股懷念的感覺,不知道他毒舌的水平退步沒有?
「洛勒音正在遭到攻擊,」紅衣主祭第一句話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敵人來歷不明,而且數量眾多,現在已經侵入城內。你們要做的,就是疏散西區外環居民,將他們集中到靠近內環的教堂,那里已經設置好了避難所,你們現在就出發。」
「來歷不明?」溫蒂話音未落,人群中就響起了一陣驚訝的議論。已經和敵人短兵相接,卻還不清楚對方的來歷,這實在令人有些難以置信。
「第一批將消息傳來的衛兵已經死了,抬他進來的武士說他死前一直在重復一個詞,」溫蒂說到這兒停頓了片刻,「活死人。而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接到從外環傳來的新消息。」
局勢從最開始的猜想突然變得急轉直下,令眾人一時回不過神來。遲遲沒有第二批消息傳來只能說明外環防線已經崩潰,預設的情報通道完全失去效力,而且那句活死人又是什麼意思?
「被嚇破膽了?」有人譏諷道,听那熟悉的語氣少女就知道是阿利斯特站出來了。
側衛隊員畢竟都是久經訓練的神殿武士,誰也不願意被人小瞧,隊伍很快便排列整齊,再也沒有人多說一句話。
「很好,」阿利斯特點點頭,「康納已經隨戰隼隊前往北區,側衛隊暫時由我指揮。希望你們都按緊急集合條例上所說的那樣,備好了各自的盔甲和武器,這樣或許可以讓你們保住小命的幾率提高那麼一點……」說到這兒他冷冷掃了艾蕾希婭一眼,「全隊出發!」
我也很想穿上那副全身散發著鋼鐵與浪漫的全身甲再來集合啊,少女無奈的想,可當時就我一個人,光穿那麼復雜的東西都要花上十來分鐘了,要遲到的話,你不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才怪。
神殿外的街道上擠滿了向避難所移動的居民,雖然擁擠,但絲毫不見慌亂。人流穩定有序的緩緩前行,見到神殿武士,眾人還紛紛主動讓出一條道路讓他們通過。這樣的場景不得不讓艾蕾希婭感到佩服,或許也只有在神權城市才能看到這樣的景象。
側衛隊在聖武士的帶領下,很快出了內環街道頓時空曠了許多,大家明顯緊張起來。雖說襲擊主要發生在東區和北區,但誰也沒把握敵人不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畢竟洛勒音根本沒有城牆,整個外環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疏散出乎意料的順利,除了一些躲在家中不敢出門的居民,大部分人在听到號角吹響時便已自發的組織起隊伍前往避難所。而對于前者,側衛隊只需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若還有人便派出隊員護送其離開,一路上連襲擊者的影子都沒遇到。
此時天色已漸暗,雪不僅沒有停息,反而越下越大。艾蕾希婭一只手按住飛舞的袍腳,另一只不停靠在嘴邊哈氣,這見鬼的神官袍根本沒有考慮過御寒的需要,冷風從她腿間嗖嗖穿過,她只覺得下面快要結冰了。如果不是身上還有件棉外套,恐怕沒遇到敵人也會凍死在路上……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卻沒有了最初堆雪人時的心境。不知嘉雅此刻在做什麼呢,她想,如果戰隼隊都前往北區迎敵,那麼像她這樣的超級戰力肯定也會去北區吧?想到這兒艾蕾希婭抬頭向北方張望,只是在大雪紛飛的傍晚,遠方除了幾點像螢火般若隱若現的火光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陣騷亂。
五六個人從街道的拐角處跑了出來,見到側衛隊立刻慌張的大喊,「快逃,它們來了,它們來了!」
「唰唰唰」艾蕾希婭耳邊頓時傳來一片拔劍出鞘的聲音,倒是阿利斯特神色鎮定,揮手讓隊伍停下,獨自上前喝住那群驚慌失措的平民。認出來者是晨曦教會的聖武士後,眾人似乎松了口氣,但眼中依然流露出恐懼的神情,仿佛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來自深淵的魔鬼。
「什麼來了?」
「我不知道……」其中一人喘著粗氣,語無倫次道,「它們,它們根本不是人!藍色的眼楮,跑起來就像影子一樣!」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物,鬼,是異鬼!」
「它們在殺人,躲在屋子里的都被它們拖出來殺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描述著襲擊者的模樣,但實際上有用的情報卻少得可憐。阿利斯特稍作安撫後,從隊里抽出一名神殿武士護送這些人離開,剩下的武士三三兩兩結成箭形陣,繼續向前搜尋尚未離開的居民。
艾蕾希婭忽然覺得周圍的景色有些眼熟,她留神多看了兩眼後才發現,這里竟是娜娜瓦小姐居住的街區。想到這兒她心猛地一跳,難道他們說的人是娜娜瓦?不,不會,少女狠狠搖了搖頭,娜娜瓦小姐並不像一個只會躲在床下瑟瑟發抖的人。听到警報後,她應該會第一時間按條例前往避難所。
就在少女胡思亂想的時候,變故突生,一道黑影從夜幕籠罩下的街角中躍出,貼著牆壁滑行,速度快得難以置信!當她注意到這道黑影時,影子已撲至她的面前。來不及拔劍!少女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個念頭,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後仰倒,黑影貼著她的臉龐劃過,帶起的寒風刮得皮膚生痛。
「敵襲!」見艾蕾希婭倒下,立刻有人高喊道,但發出警告的神殿武士還未合攏嘴便怔在原地眼前發生的一幕實在讓他難以置信,只見倒地後的少女順勢一滾,從背後拔出大劍,用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速度向黑影砍去,聲勢竟比黑影還要快上幾分!那簡直不像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反應他甚至能听到劍刃撕開空氣的嗡鳴。當對方收回大劍時,黑影已經斷成了兩截。
但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在他們面前,數不清的影子紛紛從黑暗中現身,散發著藍色幽光的眼瞳猶如漂浮不定的磷火。
夜晚正在露出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