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當艾蕾希婭軟綿綿地從被窩中爬出來時,第一縷晨光才剛剛透過窗口。她打了個哈欠,將額前凌亂的發絲撥到耳後。不用看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肯定糟糕透了。
拜昨夜發生的事情所賜,今天起床的時間反而是從北境回來後最早的一次。回想起來即使臉皮厚如城牆的自己也會覺得雙頰發燙——她從來沒想過初嘗**甜美滋味的陰影會如此瘋狂,也沒想到自己僅用手指便能掌控對方的快樂與痛苦。輕撫和撥弄讓小姑娘徘徊在頂峰邊緣,卻始終不近一步時,對方雙眼失去焦距的表情讓她記憶猶新。反反復復三十多分鐘,直到小姑娘哭喊著求饒她才加速直至頂峰,點點水花濺射在她臉上,微酸與異香的混合……原以為一次絕頂就能結束這場綺麗的夢境,但對于神來說,這樣的滿足還遠遠不夠。面對體力幾乎無限,稍作休息後便卷土重來的陰影,最先敗下陣來的反倒成了自己。想到那一波接一波快感無止境般沖擊大腦,艾蕾希婭直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搖晃著下了床,艾蕾希婭推開窗戶,一股冷冽的寒風頓時涌入房間,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最近幾天的氣溫如同過山車一般直線下降,仿佛在提醒人們寒冬的臨近。好在房間里有著集中供暖的通道,雖說不上暖和,倒也不至于凍著。
此時天際間已微微發白,按理說,這個時段大部分人才剛從睡夢中醒來,艾蕾希婭卻發現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她之外,另外三人都不見了蹤影。她們的床上疊得整整齊齊,這讓艾蕾希婭想起了那些天還沒亮就跑到天台上喝著冷風背英語單詞的勤奮學生。她無奈地搖搖頭,每次看到這種人,心里就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羞愧感,相較之下自己就像只米蟲似的。
不過同往常一樣,這樣的羞愧感基本不會超過三秒。艾蕾希婭轉身拉上窗簾,開始和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睡衣較勁——由于昨天三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她不得已更改了果睡的習慣。這件睡衣還是從她床頭櫃里翻出來的,味道難聞不說,穿起來還特別麻煩。好在她並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睡衣再怎麼麻煩,也比不上那件抬胸束腰外加兩側開叉的神官袍。
剛換好衣服,房間門就被踫地一下推開了,不用看也知道,進來的肯定是阿夏。艾蕾希婭甚至懷疑如果她一直用這種方式進出,宿舍門能不能活到神息節結束都是個問題。
「你起來了呀,」阿夏依舊是一副活力十足的模樣,艾蕾希婭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短衫,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汗珠,
「呃,你……」
「嘿嘿,咱去晨練了,跑步,揮劍,鍛煉臂力,還有,訓練這個。」阿夏晃了晃手中的鐵棍,擺了個直刺的姿勢。
「天才剛亮呢,你每天都去這麼早?」
「當然,咱可不是天才,如果不天天練習,怎麼能當一名優秀的日冕武士。」阿夏收好武器,從櫃子里取出條毛巾隨便抹了抹,隨後拉起艾蕾希婭的手不由分說便往外走,「既然你也起來了,跟咱一起去吃早餐吧。練了一早上,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哎?等等……」我頭發還沒打理呢,艾蕾希婭慌忙抓住門框,臉也沒洗口也沒漱,這樣叫我怎麼出去見人,「你隊長呢?」
「她估計還要再練陣子吧。隊長從來都是這樣,無論是訓練還是執勤,她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阿夏提起她的隊長臉上滿是崇敬,「在太陽神殿里,咱沒見過比她更盡職盡責的人了。」
艾蕾希婭心頭滴下一滴冷汗,怎麼听起來和某人如此相似?那個每天練習揮劍五百次,連續揮了十年的家伙,腦袋里除了練劍就沒有其它東西的熱血白痴……而面對這種練武狂,居然還有人很欣賞,比如眼前這位……這簡直太難以理解了。你說是嗎,娜娜瓦小姐?
在阿夏的催促下,艾蕾希婭只得簡單洗漱了番,便跟著她出了門。過道里,許多來自三神教會的武士接踵而行,大部分人走得匆匆忙忙,偶爾也有一些會停下腳步,相互道聲早安——這和艾蕾希婭記憶中的景象完全不同,幾天前,這棟樓層還只有她一個人,過道里總是靜悄悄的。
不知為何,看到這副場景,艾蕾希婭心里忽然覺得有些落寞——她和眼前這些匆匆過往的人群毫無關系,就像一台放在街角的攝像機,僅僅只是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切。這個世界仿佛只有她一個人,除了陰影外,沒有人可以傾听她的過去,也無法分享她的現在。
「怎麼了?」阿夏停下腳步。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想家了麼?」阿夏湊過來一把勾住少女的脖子,「咱隊里有人想家時,就是你這副模樣。這時候啊,就要像隊長說的那樣,把能吃的都吃進肚子里,吃不下了,就不會去想那些東西了。」
「你想家時也是這樣嗎?」
「咱的家就是神殿。對咱來說,只要考慮吃喝就足夠了,」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遇到隊長後咱還要多想個訓練。」
艾蕾希婭被她的話逗笑了,「除了這些外,你就沒有別的想要做的事了麼?我是說,夢想什麼的。」
「怎麼可能!」她眼楮一瞪,「咱可是立志要成為王國第一武者的人。」
「第一武者肯定會注意形象,舉止有度,一副大師氣派。」
「胡說,米拉西斯就是第一武者,她不照樣在你面前換衣服嗎?」
原來你注意到了啊,艾蕾希婭苦笑道,「米拉西斯……她真的很強嗎?」
阿夏語氣頓時興奮起來,「強!強得沒法形容!大多數人只見過她在決賽台上的戰斗,就已經把她稱為第一武者,但我見過她真正的實力——在邪教徒圍攻斷海城的戰場上,海克斯托的信徒甚至無法和她直視,她劍尖的聖光能驅散詛咒,將火球和毒箭化為無形,敵人的重甲牧師在她劍下毫無反抗能力,墮落法師從深淵召喚出來的怪物面對她也要落荒而逃……審判之劍這個稱號絕對實至名歸。」
「听你這麼說,要贏過她似乎希望非常渺茫啊……」
「就是這樣,」阿夏不僅沒有沮喪,反而眼楮亮閃閃的,「這樣的對手才值得咱挑戰!想要成為第一武者,嘉雅.米拉西斯就是必須要邁過的一道檻。」
有目標真好,艾蕾希婭想,就算是單純的笨蛋有時也會有讓人羨慕的地方啊……
「你呢?也想成為第一武士嗎?」
「抱歉,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艾蕾希婭攤手道,「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了一個頭餃打死打活,我可不會去干這種事。」
「是嘛,」阿夏皺了皺眉,「那太可惜了,原以為又能多一個不錯的對手。」
喂,哪有對手越多越開心,少了對手反而不爽的人啊!艾蕾希婭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我就免了。不過這樣看來,審判之劍的潛在對手還真不少啊……畢竟想要登上第一武士寶座的人肯定都能從北地排到頌君去了。我說,你就沒想過和她交朋友嗎?熟了之後至少能名正言順的天天找她切磋,這比決斗要好多了吧。」
「朋友?」阿夏詫異的回過頭,「和米拉西斯?」確認艾蕾希婭不是在開玩笑後,她忽然笑了。
「她可是正統貴族,還是家勢龐大,地位顯赫的那種,和咱這種孤兒院里出來的平民武士,差得太遠了。」笑完後,她將臉撇到一邊,「……阿夏這個名字,就是孤兒院里的那群家伙起的。比起肉山、小小這些听起來和外號沒什麼區別的名字,阿夏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王國對這些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看重了,你可以給自己……」
「加一個姓氏麼?不用了,咱的名字就叫阿夏。」她轉過頭,眼中閃爍著少女熟悉的光芒——這樣的光芒,她曾在陰影眼中見過。「咱早已決定過,要用這個名字成為第一武士,多一個姓氏不會對咱有任何幫助,相反,阿夏卻能隨時提醒咱,要走的這條路會有多艱難——從一開始,咱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
追逐力量的求索者……艾蕾希婭腦海中忽然晃過很多人的影子,殷紅騎士,紅發少女,康納.古埃林,血臉法師,還有過去的自己——這條路上行者眾多,卻只有少數人能抵達終點。
而你真的明白你將要為此付出的代價麼?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