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廟 第二章 回家的路

作者 ︰ 姽憐翩

2010年,寒假。

我打算先出去到處玩玩再回家,反正都是一樣的路途遙遠,我走走停停,在春運期間也顯得不那麼匆忙擁擠。

在湖南與貴州交界的地方,我們的大巴因為前方路滑發生的車禍而被迫停在了山路上,車上的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我旁邊那個一路上都不曾開口的男人終于也被氣氛感染到了,與我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松崗由樹,來自日本,我的漢語說得不好,還請見諒」

我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看起來干干淨淨瘦瘦弱弱的男子,同時向他伸手問好,「你好我叫黎敏瑜,初次見面,請多多包涵」

過了沒多久,我們就聊了起來。

他笑得很開心,「我以前在上海音樂學院讀書,現在已經畢業了,我有一個中國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叫龍涵,我覺得我很崇拜中國的龍,就連你們也自稱是龍的傳人,而且,我喜歡那些擁有文化內涵的中國人,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龍涵……好復古的名字,我在想,為什麼你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學成之後而不回日本去呢?」

他突然變得很認真,「我喜歡這個國家,在這里,我能尋找到很多音樂的靈感,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我不喜歡隨大流去創作那些迎合現代人口味的音樂,我只想尋找到能震撼人心靈的音樂,而且……」他突然停了一下,「我曾經違背父親的意願來到中國,我對他說過,沒有成就我就不會回去」

在發現這個男人有志氣之余,我還發現他的漢語說得很好,除了吐字音調上欠缺外,跟我們這里的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看他這麼熱愛中國,違背父親意願來到這里,應該是從小就接觸了中國文化的緣故吧

「你為什麼會坐這趟汽車去到這麼偏遠的地方?」

龍涵望著我,悄悄湊了過來,「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說過繪凡鎮」

我點點頭,「這條路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我當然知道這其中有一站是繪凡鎮,不過我從來都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其實這次來我是為了尋找靈感的,我已經好久都沒有作出一首曲子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靈感?繪凡鎮能提供給你什麼靈感?」我不解地望著他。

「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說過姑娘廟」就在他說完這句話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幢破舊的木屋,一塊牌匾掉落在長滿雜草的地面上,那塊匾額上赫然寫著的就是繁體的三個大字︰姑娘廟

我如夢中驚醒,那是在我小時候夢中出現過的場景,那時候年紀還小,只覺得是一些胡思亂想造成的夢境罷了……

看著我痴痴的樣子,龍涵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黎小姐,你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沒什麼,你就直接叫我敏瑜吧叫黎小姐我覺得挺別扭的。」

我隨即又問了問,「什麼是姑娘廟啊?」

他湊到了我的耳邊,故意壓低了聲音,「姑娘廟是座陰廟,未婚女子在生前或死後做過大功德的,受庇護的人們就修建廟宇對其供奉,當做神明一樣對待,而繪凡鎮就有一座這樣的古廟,不過已經荒廢多時。」

我覺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那你去那里是為了什麼,求神?」

「不是的,我……」他倒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了,可能是太激動,又無法用言語表達,他嘆了口氣,「唉……我還是先跟你說一下姑娘廟的故事吧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我點點頭,反正自己對那個姑娘廟也充滿了好奇。

「是這樣的,傳說在明朝憲宗後期,皇帝好方術、享樂,縱太監擾亂天下,那個時候民不聊生。繪凡鎮的原名不叫繪凡鎮,是叫匯林鎮,小鎮周圍群山圍繞,樹木參差,一些藩王因為反對皇帝的荒亂統治,于是召集志同道合的人,包括各路江湖人士和土匪們一起打算組成起義軍隊,而他們密謀的地點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匯林鎮。」

听到這里,我覺得有點意思了,沒想到這個日本人懂得還真多,相比之下我真是慚愧。

「而就在他們陸續應約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們之中出了內鬼,有人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了,朝廷派來軍隊將這個小鎮團團圍住,要將其圍剿,而當時鎮上有一個姓劉的七旬老者突然闖入他們躲避的屋子,堅稱是神仙托夢叫他來救他們的,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這些人相信了他的話,根據指示,他們來到了鎮上大戶林家的祖墳區,跟著當地百姓依次潛入林家祖墳,通過地道來到了一處深山廟宇,那座寺廟就是姑娘廟。而七旬老者見到神像就立即磕頭跪拜,大呼在夢中就是這位神仙指引著他。」他突然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然後呢?」我突然覺得心急了起來。

「然後各藩王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兩人,那兩人後來被發現死在了廟中的枯井,雙眼暴突表情僵硬驚恐,後才知道那兩人就是告密的人。那些官兵進鎮之後發現鎮上空無一人,連鳥雀畜生也沒有出現,覺得陰森恐怖,後來,他們的長官為了敷衍上級不受責罰,于是便一把火燒了這里,敷衍了事,然後這個地方就被改名成了會反鎮,在新中國成立後才改成了繪凡鎮。」

「听完你說的這個故事,我覺得這個只能說明這間姑娘廟以前顯過神績,幫助過世人,對于這個廟的由來還是沒有說清楚啊」

他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這個卻是姑娘廟第一次被人們所記載,在那次避難之前,鎮上的人還有附近的農夫和獵人都從未發現過那座廟宇,而且根據當時的記載看來,這個姑娘廟的樣子不像是漢人所造,頗有異族風格,而廟宇破舊不堪,神像也不像中土人物塑造風格,所以,令當地人感到很是神秘,同時,廟中神像周圍散落的石碑上刻有一些奇怪的符號,但是,沒有人能看得懂寫了什麼,反而是一位書生在一塊石碑上看到了一些類似于音符的記載,于是猜測,那些可能是古曲。」

我突然恍然大悟,「哦……你這次前去就是為了那些古曲吧可是前人努力尋找都不知道怎麼理解那些符號,你怎麼就確定你能得到靈感?」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我知道這個故事之後,我的心里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吸引著我,而且,感覺到如果我去到那里,一定會有所收獲……」他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我卻對這個奇怪的日本人產生莫名的好感,覺得交個朋友不錯。

「那這樣吧估計這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家了,我先和你去小鎮上看看,到時候你去我家玩一下」

「這樣會不會打擾你和你的家人?」他還是顯得很高興的。

我笑了笑,「不會,我自小跟男生比較玩得來,反而不喜歡跟女生交往,于是經常有玩得好的男生去我家做客、玩鬧,我父母都習慣了,他們都是縣城里的老師,不過思想還是很開放的,去之前我會先通知他們的」

「你為什麼不喜歡跟女孩子玩呢?難道你……」他充滿曖昧而又恐懼的看著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是小時候覺得女孩愛哭鼻子很煩,所以才不喜歡跟她們在一起玩的……」

他滿是不相信的表情,「哦……原來是這樣啊,我懂了……」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啟動,緩緩向著繪凡鎮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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