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一起哭了多久，我已經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天昏地暗。直到有人從背後拍了拍龍涵的肩，他的一聲慘叫才劃破寂靜的黎明。
「怎麼了？」我從他的手臂中抬起頭，這個時候，那個四十幾歲好像叫吳恆的民警的大臉就佔滿了我整個瞳孔。
「你們在干什麼？」他毫不客氣的將嚇得腿軟的龍涵從地上拉了起來，我也跟著站起來，坐久了腿有些發麻，一站起來就難受得使勁跺腳。
「警察先生，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龍涵經歷了剛才那樣的事件已經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嚇到這個可憐的女圭女圭。
吳恆看到龍涵滿臉抹著胭脂，又看到他這幅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你就別笑我們了，剛才我們可嚇壞了。」龍涵還是這樣口無遮攔，要知道，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可是代表正義的警察叔叔啊，要是龍涵對他說出剛才我們遇見事情，別說不相信了，可能還要說我們是在傳播封建迷信，真是讓人頭疼了。
「你們出了什麼事？」他可能以為我們怎麼了，但是看到我們倆一臉花貓的樣子又不像有什麼。
我搶先一步擋在了龍涵面前，「沒什麼，我們倆剛才鬧著玩呢，可能我嚇到他了，呵呵……」我干癟的笑了起來。
身後還狠狠的捏了龍涵一下，意思是提醒他閉嘴。
「哦，小情侶鬧著玩呢快回去休息吧，都折騰了一夜了，還有心思玩。」
「是是是……」我不停的點頭，還不時的瞪了龍涵幾眼。
「可是剛才在警局里遠遠看見你們的動作好奇怪啊，玩什麼游戲呢？」
我跟龍涵對望一眼，「什麼？」
「這里離警局也有一段距離啊，為什麼你能看到我們？」
「喏……」他伸手指了指我們旁邊的一幢居民樓，「有電子眼嘛」
「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看一下剛才拍的錄像？」我覺得麻煩別人是一件很難啟齒的事情，但是我真的很想看看剛才我跟龍涵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他猶豫了一下，但是看到我一臉期盼的樣子，于是就答應了。
「你們剛才到底在做什麼？」這段路並不長，但是那個警察叔叔問這個問題已經不下五次了，每次我都不想回答轉移話題，問他關于他工作的一些事情，這次還沒消停十秒，他又接著問了。
「這個，我可以不說嗎？如果你覺得奇怪，那就全當我倆是在做行為藝術吧」突然想到在我跟龍涵陷入黑暗的時候那個掃地的清潔工人，這個警察看年紀也挺大的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一些事。
「叔叔，我想問你件事，你們這里是不是有個清潔工人出過事？」
吳恆突然停下來，回過頭看著我們，良久，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遇到了什麼……」
「什麼？」龍涵也不敢相信的盯著吳恆，他真的知道嗎？
「還是先跟你們說說這個清潔工人的事吧我記得大家都叫他羅老者，他是一個很憨厚的人，都快六十了還是因為生活所迫出來干活，我們大家都很敬佩他，他並不是那種被兒女拋棄的老人，事實上，他出來做事是為了給老婆和兒子掙醫藥費。」
「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從來都不遲到，他上班的時間是凌晨…半，這一整條街一直延續到街尾全都是他負責。他每天都會按時的將街道掃得干干淨淨，我值夜班的時候喜歡邀他來坐坐，時間久了，大家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他的妻子精神方面有問題，生活不能自理，還有一個兒子從小就有腦癱，雖然生活如此艱難，但是到了這把年紀，他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自己的妻兒，依然堅持出來賺錢。」
推開警局的玻璃門，他跟值班的民警打了個招呼，「小陳，你去把今天凌晨23棟電子眼的錄像調過來。」
說完之後便將我們帶進了他的辦公室，動作利索的給我們倒了水，「後來他的眼楮也出了毛病，好像越來越看不清了，我們都勸過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可是他就是不願意，害怕去檢查出什麼毛病到時候一家人都垮了，就算是有病他還是依然堅守崗位，每天都準時來到這里掃大街，直到有一天……」
「我不記得是哪一天了，也是在一個寒冷的凌晨，他上班沒過多久就出了車禍，那時候真是太慘了，他是從背後被撞上的，衣服被轎車勾到了，一直被拖在地上，直到拖到前面的路口才停了下來，那一地用血肉模糊都無法形容，當時我們趕過去的時候，羅老者是面朝地面被拖著走的，可憐他那一面，被磨得只剩下血淋淋的骨頭了……」
我可以想象那個畫面，曾經我在讀大學的時候也看到過類似的車禍，真的太慘了，滿地都是血肉渣子，還散發著一股血腥的臭味。
龍涵的臉色煞白煞白的，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後來呢……」
「最慘的是，羅老者並沒有當場端氣，當我們趕到的時候，他的一只眼珠已經掉了出來，掛在臉上，但是嘴里還在喘著氣，他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了我的手，已經被磨掉的嘴唇位置出兩排參差不齊的牙，牙口只見還念念有詞，我立刻俯子听他到底在說些什麼……」說到這里，這個大男人的眼中竟然飽含著淚光，情緒也不免激動起來。
「他對著我說︰「我怎麼看不見了？好黑啊……老婆子，乖兒子，你們在那里啊？」一個人要承受這麼多的痛苦竟然還不願意斷氣，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念力啊」
「後來他終于支撐不住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揮舞了一把，像是想抓住什麼似的……」
‘砰砰砰……’三聲敲門聲響起，吳恆放下手中的茶杯，「進來吧」
「所長，錄像調出來了。」
「所長？」我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本來還以為他只是個年紀比較大的民警，原來他是這兒的所長啊，想到他跟我們說了那麼久的題外話，我就覺得冒汗啊……
他揮了揮手，「是的，剛才說了，可能你們沒注意。」
是嗎？我怎麼沒那個印象呢？
「放出來給我們看看吧大概是幾點的呢？」他拖著下巴想了想。
「3點58分，就從那個時候開始看吧」我激動的冒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