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被一座座低矮的墳墓包裹在道路的中央,黑暗中我們看不清對方的臉龐,只能依稀能听到各自壓抑的呼吸聲還有從我自己胸腔傳來的心跳聲,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終于從無比的驚訝、恐懼之中漸漸的回到了現實。
不知是誰的手機照亮了腳下的道路,我怔怔望著這個地方,兩條腿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在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自己的雙腿正瑟瑟發抖。
「走、走吧……」老煙沙啞的聲音在這無形的恐懼中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它刺激著我的耳膜,滲透著我已經麻木的頭皮。
「好冷啊,快走吧」張志峰的嘴里呼呼的吐出些熱氣,胸口起伏的頻率也越來越小,催促我們之後的他主動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同時掏出了手機照亮前路。
「趕緊走吧」我看著四周黑壓壓的杉木林子,在沒有月光的夜里鬼影一般的扎根在那里,遠遠望去,與其相交錯的低矮墳墓配合那些隱隱綽綽的樹影,此刻就像那墳墓之下的主人們正遠遠的與我們招手。
周圍的世界安靜極了,或許是寒冬的緣故,鳥獸都安枕于自己的巢穴,可是目前的環境下,我所感受到的不是將要入眠的愜意,而是周圍的溫度莫名的下降了幾攝氏度。
我們還是依照著之前的順序,張志峰走在最前面,小柯在第二個,我在第三個,老煙走在最後。我緊緊的跟隨著老煙的步伐,大家一路無話,或許是還沒有從之前離奇的遭遇中回過神來,而戰斗之後的身體和恐懼包裹下的心靈在此刻就越發的顯得異常疲憊。
看著大家悶不作聲的樣子,我的情緒異也異常的低落,思緒也在不著邊際的慢慢游走,腦海中克制不住的去回憶之前的種種,抬眼再看看我們幾個狼狽的背影,一絲疑問突然浮上我的心頭,我想起進入安樂鎮之前小柯對著張志峰的後背撒了什麼晶瑩的粉末,當時正準備問他的,後來就莫名的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再看看他們的背影,掩飾不住的狼狽與疲憊越發的嚴重了,可是與我和老煙對比起來,他們的情況已經是很好很好的了,至少,他們毫發無損。
眼中的眸子越發的明亮起來,「小柯,之前你在張志峰領子里撒了什麼?」
小柯愣了一下,前進的腳步立刻剎車般停頓了下來,我差點就撞上了他的後背,而他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又或許是驚訝于我的問題,可能就是驚訝吧,直覺讓我感到他對于我的發現有些意外,「哦,那個是鹽。」他淡淡的回答了我,
「鹽?」我們三人異口同聲的驚呼,一時間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要撒鹽在張志峰身上。
「小、小柯,你為什麼要給我撒鹽呢,難道你真想那些人吃了我啊?」張志峰黝黑的臉龐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居然變得慘白。
「唉……我又不會害你,其實干我們警察這一行的,經常去一些案發現場,雖說一身正氣百邪不侵,但是從小我身體不好,所以我媽媽總是會擔心我遇到一些不好的邪物,通常會準備茶米鹽包放在我身上,這次半路遇到這個小鎮,我遠遠的就覺得不對勁了,可是我知道這種事情既然已經撞上了,就無法全身而退,當警察那麼多年,這周圍有什麼沒什麼我怎麼不直達,我又不是老張,平時不下鄉不記路的。一看到莫名的多出個古色古香的小鎮就知道遇到不干淨的東西了,既然如此,總得提前準備準備……兩位,實在是對不住了,我之所以沒有給你們防身,那是因為東西本來不多,而我也相信我和張志峰能好好的保護你們的,弄成這個樣子,我給你們先說聲對不住了」
我釋然的一笑,原來他剛才是在擔心我對他興師問罪啊,雖然開始听到這話是有點堵得慌,但是想想也就沒什麼了,畢竟他也對我們坦白和道歉了,大家都好好的,這樣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為了使這份尷尬的氣氛盡快消散,我也就不再糾纏此事了,「原來是這樣,我記得小時候好像听貓咪婆婆提過這事,說茶米鹽和朱砂之類的東西有闢邪的作用,看來還真是有道理呢。」我現在終于可以明白了,為什麼他們兩個毫發無損了,感情是有法寶護著呢
老煙听到這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碎布條,立馬就不高興了,大手一揮袖子就擄到了胳膊上,白花花的手臂上一串佛珠出現在了我面前,「我這佛珠還是開光的呢,怎麼不保護保護我啊,瞧我這身上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捂著嘴笑道,「誰叫你藏著掖著,要是你早把佛珠露出來,指不定就不是我去救你了,而是你救我們了。」雖然笑歸笑,但我還是擔心他著涼,立刻將他的袖子無聲的放下。
或許是看到我們幾個人在笑他,他低頭模著佛珠嘟嚷了一句,「這可是法寶啊,當然得藏著點咯……」
這一路懷著復雜的心思走來,就因為此刻這淡淡的笑聲,我們的心情有了一番很明顯的變化,張志峰前進的腳步加速了,小柯的肩頭也不再耷拉著了,而之前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我,現在走起來也覺得山路平坦了許多,雖然看不到老煙的樣子,但是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沒有再唉聲嘆氣了。
看著我們幾個淡淡的影子,突然覺得一切都還是那麼美好,前路不管多麼凶險,可是我們還好好的活著,有什麼比活著更美好的呢?
我笑了笑,突然很想老爸老媽,想起自己小時候窩在他們懷里撒嬌的時候,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已經不記得了,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變得泛黃,但是他們手心里的溫暖是我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力量。
有些哽咽的拿起電話,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睡了吧,我不忍打擾他們的美夢,只是發了條短信給龍涵,一切安好……
寒風不再刺骨,沙沙的樹響也不再驚人,我們懷著各自的心事,向著前方未知的道路前進,漸漸的,星星點點的光芒出現了,我揉了揉產生疊影的眼楮,是真的嗎?我沒有看錯吧
隨著張志峰雀躍的呼聲,我明白,我沒有出現幻覺,這次是真的,我們真的走出了那片延綿的山林,前方星星點點的燈光來自于整齊的街道,已經陷入夢境的小鎮,正以它獨有的方式來證明著自己的存在,給我們這群迷失方向的孩子引領歸途。
我壓抑住內心的狂吼,那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之前如孤魂一般在不屬于我的世界里游蕩了很久很久,現在突然回到人間的那份輪回的感,這感覺竟然是這般清晰,清晰打到深入骨髓,漸漸的,從暈眩的漩渦中我漸漸蘇醒,內心在忍不住的狂吼著,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我終于回到屬于我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