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看她一眼,身後只剩下一條透不進光的深邃小巷,我奮力的望著伍子藍的背影,卻始終模糊不清,空氣中只留下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夜幕早已無聲的降臨,空氣中多了點什麼,又少了點什麼,我的鞋底摩挲著光滑的石板,暗青色的光滑石板反射著柔和的光芒,我眨著眼楮多望了一眼,咦,怎麼,那幾個字不見了?
之前進入小巷的時候,這塊石板上分明刻著天寶巷三個大字的,可是現在看來,石板上光滑一片,就連之石板上一些斑斑點點凹凸不平的細微地方都沒有了,整塊石板再也得不出更多的訊息。
再看看旁邊的兩座石獅子,仿佛和那三個字隱匿在了夜空中,兩個少了幾份戾氣的小獅子也憑空消失,留下的唯一痕跡就是巷口處有兩個方形,莫約有一尺來深的小坑,看到坑里積蓄了一些前幾天遺留的雨水,旁邊的泥土還長著細細碎碎的青苔,我死死的盯住那兩個積水的小坑,雙手從空中劃過,沒有,什麼都沒有?
石板上的大字去哪兒了,石獅子去哪兒了?
天空已經降下帷幕,萬家燈火的光景在老城區里也是同樣的璀璨,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巷中回蕩,我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感受著這份免費的足底按摩,思緒漸漸又回到了居士寫下的林家祖墳幾個大字。
尋思著這件事怎麼都應該去通知王小花的家人,畢竟我不可能去冒這個險,這件事情還是留給王小花的家人和趙陽他們去解決吧,我已經做到了我該做的,再多的事兒我也只能力不從心了……看來還得再去一次那個小鎮,雖然當時沒有留下他們的地址,但既然他們是鎮上人,又是在那兒開養殖場的,要找起來應該也比較容易,等真正找到他們的再說吧,這件事情實在荒謬,連我自己都半信半疑,更何況是他們,唉到那時若是不相信我就作罷吧,只能說明我和這個王小花緣分尚淺,同貌不同命吧
心里打定主意之後就發現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這個節骨眼上老媽都沒有打電話給我,是有多放心我啊,難不成真當自己家姑娘不會被人拐走麼
好不容易才走出單調狹長的巷子,一棵梧桐樹便出現在了面前,前方空曠的廣場上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雖然現在不至于是午夜,但是冬日里天色暗得極快,現在才將近七點的樣子,天空卻已經如深夜般沉靜,戲台上幾個演員正上演著一出悲劇,身著白衣的演員正演著淒慘的哭戲,咦,真是奇怪,為什麼他們演的跟白天的戲不一樣呢,而且演員的臉上還戴著面具。
看著他們臉上帶著花花綠綠的面具,正在演哭戲的女演員臉上的面具是一個顏色白得不能再白的膚色,好吧,就像死人白那種,而面具上的五官均是細細密密,特別是那一雙眼楮,狹長的丹鳳眼不知為何透著森森的鬼氣,面具上的櫻桃小嘴在我看來竟是血一般的鮮艷。而旁邊那惡漢形象的黑衣人臉上帶著一個紅色膚色的面具,上面怒目圓睜好似地獄的惡鬼,一張大嘴還隱隱的露出獠牙,我不禁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群羅剎鬼,他們的樣子竟有些雷同
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哭訴,訴說著自己的冤屈,千里尋夫人未至,惡霸欺凌魂飛散,恨蒼天不公,恨現世不滿。
「不信情郎負我心,祈求來日重相聚,互訴相思付痴心,費盡千般玲瓏心,只盼相依……奈何尋夫不容易,芳華漸老心悲戚,莫讓痴心枉傾注,往昔幻作煙**……」
耳邊幽幽的傳來這聲聲泣,這出戲我之前就看過,但那時是在新城的劇場里听的,我對這出叫《魂相依》的地方戲印象很深刻,當初迷戀的程度達到了癲狂,我很喜歡這種悲戚綿軟的曲調,讓人斷腸,這是一出典型的古代悲劇,可是我卻不喜歡這個故事的劇情。
故事大概是這樣的,女主角凝香和丈夫王元原本在鄉下過著相親相愛的生活,在婚後未滿一年之時,同鄉的人便叫上王元外出去發財,王元也不希望凝香跟著自己受苦一輩子,于是便答應了同鄉約定外出。
原本約定一年之期滿了之後便回來,可是轉眼看兩年過去了,丈夫還遲遲未返鄉,而且沒有只言片語寄回家中,這使得凝香整天在家擔心受怕,寢食難安。
看到同鄉出去的人回來之後,凝香去問王元的情況,所有的人都是支支吾吾不願過多透露,最後一個人經不住凝香的煩擾,就說王元出去發達了,拋棄了同鄉一個人享受榮華富貴去了,還說王元入贅了一戶大戶人家為婿。
當凝香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但是冷靜之後想想,自己的丈夫絕不是他們所說的這般人,于是要得了一處地址,變賣了祖業千里尋夫去了。
這條尋夫的道路異常的艱難,凝香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外面大千世界的復雜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凝香生得貌美,又不懂世事,思想單純又柔弱,被人欺負、騙錢那是常事,總之這一路歷經千難萬險,她最後以一個乞丐的形象出現在了同鄉所說的那處宅院,可不曾想到卻被告知沒有王元這個人,她以為是別人不願透露就死纏爛打,沒想到挨了頓打又淋了暴雨,悲痛交加之下她就病死在了冰冷的街邊,化為一縷游魂。
因為心中憋有一口怨氣,以及尋夫未斷的念想,她大鬧地府,將冤屈上稟閻君,冤情感動了閻君,最後得到特權去尋找自己的丈夫,同時承諾不可為害人間,凝香獲此特權便請求閻君幫忙尋找自己的丈夫,最後終于在京城尋到了丈夫王元的下落,原來他跟同鄉一起去京城掙錢,本想在年前就回家見妻子凝香,但是他打工的東家得罪了一位公子,家中人將那公子害死,于是便拿了王元去抵罪,王元百口莫辯的坐了冤獄,本應該秋後處斬的他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竟然耽擱了下來,這其中的牽連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這一場牢獄之災一坐就是幾年,當同鄉回去的時候,他為了不讓凝香擔心,不耽誤凝香的幸福,就叫同鄉編造了這樣一個謊言,為的就是讓凝香死心不要再等著自己了,王元寧願讓凝香認為自己負了她,也不願意再耽誤她的幸福,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樣已經注定要一生都會不見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