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王爺霸情妃 036 大結局(完)

作者 ︰

天牢的另一邊,這是冷國用來關押死刑重犯的牢房,四周銅牆鐵壁,牢內酷刑層出不窮。舒殘顎

空氣中彌漫著沉積的血腥味和不見陽光的霉陳腐敗味,怪異的味道悶得讓人窒息。

發絲散亂的蕭蘭韻呆若木雞的半撐著身子癱坐在深黑色潮濕的地面,牢外聚集著這個時空政要首腦人物。

冷鋒絕陰沉沉的站立在鐵牢之外雙眸冷森森的盯著蕭蘭韻左手手虎口上的朱砂痣,周圍的空氣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縴雪察覺到了冷鋒絕的異樣,朝他投去的眸光瞄去,那顆不是很醒目的朱砂痣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蕭蘭韻就是那個易容陷害沈雲汐,逼迫柳寒霜服毒自盡的女人,但這女人是柳如煙的娘,為什麼要害小姑子,縴雪將疑問的眸光朝風涵雪投去。

風涵雪撇嘴譏諷的笑了笑,她的重生與在這個時空的痛苦和折磨以及兩代人的恩怨糾葛全拜這個女人所賜,她沉睡了十幾年,這個女人就興風作浪了十幾年,但少女時的蕭蘭韻不過是傲慢驕橫了些,也不至于歹毒至此,若不是那次遭遇,她不至于于此,女人的恨真真的可怕,如今看來,她一點也不可憐她,比起她所造的孽,那些代價又算得了什麼,誰要她不知廉恥追著男人跑。

風千魂抱臂站在陰暗的角落里,閉目養神,十幾年的冤屈終于可以洗月兌了,當年他不過是想將下了瀉藥的酒將冷鋒絕灌醉,他只想讓他又醉又狼狽,但沒想到,酒被這個女人掉包了,所以冷鋒絕認定是他對他下的寒毒,混了寒毒的酒的確是他強勢灌到冷鋒絕肚子里的,然而為此付出沉重代價的人卻是縴雪,風千魂陡然睜開了眼楮,眸子幽亮的看著站在母親身旁的背影,兩年來不看不想不聞不念,如今心還是止不住的揪痛。

沉重的腳步聲在天牢的走道內響起,外室牢門 當的一聲,歸雲鶴低首沉默的走了進來,在眾人的注目中,他緩緩的走到了鐵牢門前,嗓子的低啞壓不住內心翻涌的悔痛和恨意︰「蘭韻。」他責備的喚了一聲,不願抬頭看她一眼。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當年纏在他身後不停聒噪的喊著雲鶴哥哥,黏得他不勝其煩的小姑娘,竟然是他人生悲劇和痛苦的制造者。

蕭蘭韻抬眸怔然的看著牢外如今白發蒼蒼的男人,腦海里不斷的將從前那個豐神俊朗,氣宇軒昂,舉手投足皆透著淡雅高貴氣息的男子與眼前的老頭做著天差地別的比較,眸子里煙霧輕攏,多年的累積的恨意瞬間崩塌,終于決堤。

淚如泉涌,伏地哭泣,不敢再看他一眼,是她將他害成了這般模樣,她曾是那樣的愛他,他也曾當她妹妹一般的縱容她,可她都做了些什麼,她的頭不可置信的搖著,抵觸的喃喃不停的念道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她不願面對所犯下的罪孽,天真的渴望著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蘭韻,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歸雲鶴痛心疾首的問道,他還是不相信她會歹毒至此。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瞬間蕭蘭韻的心房宛若人被用燒紅的尖刀狠狠的插入,皮開肉綻的同時焦煙滾滾,痛不欲生,她撐起了身子抓著散亂的發絲瘋狂的大笑了起來,不斷的重復著為什麼幾個字,那瘋笑聲不停的徘徊在牢房內,森森駭人。

「報復你。」幽冷的聲音自風涵雪帶著嘲弄笑容的唇邊輕輕溢出。

歸雲鶴的眉頭擰得深蹙,喉頭好似被什麼堵截住了一樣,報復他,只為了他不能回應她的自作多情,這未免太荒謬了點,但他內心寧願接受這樣荒唐的借口也不願面對別樣的隱情。

瘋狂的笑聲更加肆意了起來,蕭蘭韻笑得嘶聲力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尖銳的聲音電閃雷鳴般砸開了沉悶的牢房,那聲音好似刺穿了每一個人的耳膜,讓人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宛如瘋婦般的蕭蘭韻瑟瑟的縮到了角落里,雙臂緊緊的抱著蜷縮的身子,嘴里喃喃的念叨著︰「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要丟下我。」蕭蘭韻整個人的神魂和意志好似都陷入了十八層阿鼻地獄般的恐懼。

那聲音小得幾不可聞,但還是清晰無比的飄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除了風涵雪以外所有的人皆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身子輕微顫抖了一下的歸雲鶴,都在猜測他當年對那個瘋女人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以致她心底產生了如此深摯濃烈刻骨的恨意。

「在同福客棧的一天夜里,她被采花大盜雲中飛擄劫到荒郊野外玷污了,雲中飛遇上緝拿他的人逃走後,全身不能動彈的蕭蘭韻又遭遇了一幫山賊,等她身上的穴位自行解開後她已被賊匪擄到了山寨,因不堪重辱被逼跳崖。」風寒雪輕飄飄的看著渾身顫抖的歸雲鶴,內心百味雜陳,對他她不知道該怨該恨還是該責該斥。

風涵雪的話深深的刺激了蕭蘭韻,那瘋女人又開始瘋狂的尖叫了起來。

歸雲鶴原本蒼白的臉通紅一片,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突起,骨節  做響,他出手快如閃電將一團氣流打向依舊陷入瘋狂的蕭蘭韻,被點了穴位的蕭蘭韻停止了尖銳的叫聲,室內陡然寂靜了下來。

蕭蘭韻曾經的遭遇沒換來在場眾人絲毫的同情和可憐,更多是惡心和厭惡,就因為自己慘痛的遭遇就將痛楚加倍的迫。害到別人的身上,這女人簡直就是變態,活該。

「是這樣的嗎?蘭韻,是因為我當初點了你的穴而害了你是嗎?」。歸雲鶴的呼吸尤為急促,依然無法相信今日的種種只因為當年的一個無心的大意。

當日他下山回歸雲山莊,對她的糾纏不勝其煩就在同福客棧的那夜對她用特殊手法點了穴位,他則順利的甩開了她,那穴位天亮後會自行解開,只因客棧是他家族產業他才格外的放心,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即便如此依然無法抵消她所犯下的罪孽,那是不可原諒的錯。

「我恨你,我恨你,歸雲鶴,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我要那些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楚十倍百倍的返還給你,不僅是你,但凡與你相關的人無一幸免,你也好,柳寒霜也好,柳雲姬好,沈雲汐也罷,還有你,風涵雪。」蕭蘭韻站在牢中踉踉蹌蹌瘋癲大笑的用手指指著牢外一雙雙閃動著仇恨火花的眼眸,心中並如她的笑聲那般痛快淋灕,越笑到最後越是覺得背後寒涼得陰深深的駭人,若非因為歸雲鶴,她不會落得如斯田地。

她摔下山崖未死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劫後余生又落入了魔音宮,她同許多女人一樣體內被植入了蠱蟲後通過各種方式混入各個皇子的府中。

她成了太子冷凌鴻府邸姬妾,一次歌舞宴上司徒海看中了她,冷凌鴻為了籠絡司徒海將她轉手送給了司徒海,被轉送後半月不到冷凌天發動兵變奪了皇位,當她發現自己已懷有身孕的時候已是兩個月後的事了,雖相隔時日尚短,但她依舊推測得出孩子是冷凌鴻的。

因為她出自太子府邸,司徒海顧忌冷凌天的猜忌,暗中安排她生產,孩子出生後被抱到了正室的身邊,取名司徒炎,而她則詐死想就此月兌離魔音宮。

沒過多久魔音宮的人就發現了她的蹤跡,逃亡中她頂替了一個待嫁新娘,但沒想到那個女子要嫁的人是柳言忠,從此她易容成了那女人的模樣,擺月兌了魔音宮的糾纏,正式開始她復仇的人生。

她唆使柳寒霜將柳雲姬丟到其他男人的床上,她借柳寒霜的手對曾經因愛生恨的男人下的寒毒,她恨柳雲姬,也恨柳寒霜,無論是愛他的還是他所愛的,她都恨,她認為誰都不會如她那般愛他,柳寒霜不配,柳雲姬不配,讓她沒想到的是半路殺出了一個風涵雪,她自幼便與高高在上的風涵雪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她樣樣優秀,事事皆出色,這讓她深受打擊,所以她不斷的阻擾風涵雪回國取火心蓮替歸雲鶴解毒,但風涵雪的毅力卻超出了她的相像。

她不甘心,孤注一擲利用柳寒霜和柳雲姬這兩個對他曾經影響至深的女人來分化他和風涵雪之間的感情,她易容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沈雲汐的模樣,以柳雲姬的名義逼死了柳寒霜,卻依舊無濟于事,改變不了他們相愛的結局。

她似乎看見了柳寒霜七孔流血朝她的心房狠狠抓來的模樣,她看見了滿眼猩紅的柳雲姬面目猙獰的掐著她的脖子,她看著沈雲汐對著她不停的流這血淚,死不瞑目,她還看見無數的亡魂從地底伸出了白骨皚皚的爪子,那些無辜的亡魂要將她活生生的拖下十八層地獄。

「不要,不要,走開,走開,別找我,別找我。」蕭蘭韻的神色越來越驚懼錯怕,她整個身子又蜷縮到了角落里,頭深深的埋在牆角並不斷的往角落里鑽,不知不覺中額角已蹭掉了一層皮,牆角新添了一層殷紅的血跡。

冷鋒絕掌風一掃,蕭蘭韻整個人被掃回了牢中間,轉眼風涵雪袖中暗藏的一把飛刀已飛向了蕭蘭韻,疾速的挑斷了她的一根腳筋。

「這一刀是為了我的兒子,你欺他年幼,借他的手下寒毒白白替你蒙受了多年的不白之冤。」風涵雪輕諷的看著地上咬牙隱忍得一聲不吭的蕭蘭韻。

「這一刀是為了我的女兒,你教養的好兒女,活該你沒兒子送終,你的親生兒子早在交給司徒海的第二天就被他活活摔死了。」

第二把飛刀如一道極光閃電迅速無聲的挑斷了蕭蘭韻另一根腳筋,蕭蘭韻終于沒能忍住心中不可置信的痛楚,她周旋在三個男人之中一生籌謀報復,卻終不知復仇的利刃終于揮向了自己的命脈。

「這兩刀是為了我自己。」兩道雪刃自風涵雪的袖中疾速飛出,蕭蘭韻雙手的手筋被割斷。

風涵雪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蕭蘭韻唆使柳寒霜對歸雲鶴下寒毒,到頭來受苦受害最深的卻是自己,這四刀依舊無法平息她心中的憤怒,手中的真力已運集在了掌心,縴雪卻攔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

縴雪不希望蕭蘭韻死在娘親的手里,因為這會讓娘親和師傅之間無形的生出陰影,即便這陰影的影響不足為道,但還是不值得,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冷鋒絕能夠親手替他娘親報仇。

果不出她所料,縴雪才攔住風涵雪,冷鋒絕壓在心底的仇恨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深注在他手中的利劍上,根本看不清他何時出的手,只听見牢內慘厲尖叫聲,蕭蘭韻的臉上已血肉模糊一片,冷鋒絕用劍活剝了蕭蘭韻的臉皮的同時還在她臉上深深的劃了兩個叉,血肉猙獰處臉部凸出的骨頭清晰可見。

縴雪倒抽了一口涼氣,背過了身子不敢再看,這也太殘忍了,但比起柳寒霜的冤屈這樣的懲罰實在是太輕。

才偏頭的瞬間,風千魂和風遠寒每人分別用利劍挑去了蕭蘭韻左右手手指的指甲,慘叫聲已變成了殘喘的哀嚎,歸雲鶴不忍再看下去,但也沒有打算放過她,連給她一個痛快的機會都沒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蕭蘭韻死死的剜著歸雲鶴離去的背影,陰毒怨恨的眸子里的充滿了死灰般的絕望,一生經歷的種種都在腦海里碾過,最後余下的全是如煙兒時伏在她膝頭撒嬌的模樣,跟著便是她被抓會魔宮如煙撕心裂肺對軒轅浩苦苦的哀求聲,這個女兒不是親生卻勝是親生,然而她卻毀了她的一生,渾身的劇痛抵不過此生良心唯一的一次悔疚,她想起了除夕前如煙最後那一眼的復雜萬千,她說,娘,這是最後的退路。

她唇角含著淒厲的笑,血跡斑斑的嘴唇慢慢的磨向自己的衣領處,那里藏著如煙為她準備的最後一條路,有女如此,此生足矣。

三個男人破天荒心口一致的圍在一起合計該如何讓這女人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牢內陡然安靜了下來,縴雪眼睜睜的看著蕭蘭韻艱難的低頭咬破了領口,只是眨眼,方才還瘋瘋癲癲的女人便已斷氣。

兩代人的恩怨糾葛在那絲殘喘的氣息斷絕的那一刻徹底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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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樓上那一眼後,柳如煙就不見了,皇宮的禁衛嚴防死守,里里外外幾乎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那個女人半點影角。

原以為她會拼死一博以兒子做籌碼換個安然的後半生,但她沒有,縴雪反而笑不起來,她想她是再也經受不起這瘋女人沒有理智不要命癲狂的報復。

此刻不禁開始同情起她來,半生算計心機,最終卻逃不月兌命運擺弄,她人手里一顆用完即作廢的棋子,柳如煙是絕望的,絕望到親生兒子也無法為她帶去半點活下去的生機,也許是兒子對霜兒那一聲柔腸萬千的娘親徹底的斬斷了她的希望。

窮盡一生所呵護的母女親情不過是她人用最虛偽丑陋的謊言編織的籠套,謊言蒙蔽了她的良知,然而她對冷鋒絕的愛情也被牢牢的套在了那虛偽的謊言之中,最終折戟沉沙,敗得一塌糊涂。

縴雪時常在想,若她當初肯替冷鋒絕服下火心蓮,或是安安靜靜的不爭不搶,或是她本性善良,如今又是怎樣的一個結局,縴雪不願再想,甚至不願意再從角落里將這個女人翻出,因為她心里再清楚不過她和冷鋒絕之間重新修復的感情亦如新鑄的一層薄薄翠翠的玻璃,再也經不起那個女人制造的任何一波陰霾森森的風浪,若心裂痕真正的由心而生,她將再也沒有勇氣走下去,因為不值,真的太不值。

大批的弓箭手和禁衛已將清寒宮團團圍住。

縴雪漫不經心的走到這里,所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冷鋒絕揮手,猶豫著是放火還是放箭。

清寒宮,冷鋒絕的母親,柳如煙的姑母,柳寒霜生前的居所,冷鋒絕曾下令誰也不準踏入這個寢宮本步,違令者斬,他和她想的一樣,柳如煙,一直藏匿在這個寢宮里,終究是想利用冷鋒絕與她之間的那一點親情,還是想喚起冷鋒絕對母親源自內心最深暗的那一層痛苦求得一絲希望,或者更甚,天崩地裂後心靈上欲裂的溝壑任是如何用心也修復不了的,她要的是心靈上的玉石俱焚,她要的是她和他之間此生再無可能,到頭來誰也得不到。

「你要做什麼?」縴雪拉住了冷鋒絕準備下令的手勢,她明白,他的猶豫不是對那個女人的不忍,而是不想那女人骯髒的污血沾污的他母親生前最後的一絲聖潔,因為清寒宮于他而言不僅僅是她母親生前的寢居,那里還承載了他年幼之時與母親歡樂的點點滴滴,那是他一生里最短暫也是最純真的一點幸福,是他長久以來唯一支持他生存至今的東西,她絕不容許他為了一個柳如煙殘忍的從他心間生生將它最後一點幸福摧毀。

「快結束了,一切都快結束了。」冷鋒絕用暖暖的大掌緊緊的握著縴雪有些發涼的手心,他希望她能明白,他不會放過她,絕對不會再由著這個女人如鬼魅一般橫亙在他們之間。

低沉哀婉的琴音從寢室內悠悠裊裊的飄出,冷鋒絕的身子明顯的一震,這首曲子是他娘親最鐘愛的一首,縴雪的眉頭不自然的蹙了起來,罷了罷了,都是命吧,命里注定她要和這女人一輩子糾葛不清,且是最後一次吧,是她的終究是她的,不是她的注定不是她的。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于你我之間毫無隔閡力所能及的,我努力的維護你心里和記憶里最後的快樂,或許,最終,全都被那個女人摧毀,只看彼此該如何包容,越過層層陰霾。

縴雪牽著冷鋒絕的手踏上台階,冷鋒絕低眉沉默不語,不移也不動,他不想進去,他是怕的,或許那女人想干什麼他已一清二楚,他不是太了解她,而是那女人太了解他。

「你怕。」縴雪猶豫了,她眸子里波光閃動,她何嘗不怕,逃避不代表著能抹去一切,無形的陰影已注入了他的心田,她不期望他下令的大火將他唯一的幸福同那女人一起燃燒,那也是柳如煙所期望的,她得不到他的人,死也要死在他記憶里最深刻的位置。

「縴雪。」雙鬢已斑白的風涵雪站立在遠處的一棵常青樹下,朝縴雪伸出了手,四個月前她親手將女兒送出,讓她自己來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四個月後她親自前來驗收女兒幸福的成果,然而這個結果她不滿意,她要將她的寶貝帶回去,讓滿滿的幸福溺滿她的後半生。

冷鋒絕慌亂的回頭,他看見風涵雪伸出的雙手好似要奪走他全部的幸福,他回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縴雪斬釘截鐵道︰「我不怕,我只怕你不顧一切轉身離我而去。」他緊緊的抓著縴雪的手同她一起踏上了台階,進入了寢宮內,往後,手里牽著的女人才是他的全部。

紅色的雕花大門被推開後,層層淡青色的幔帳垂下,幽婉低沉的琴音還在繼續。

冷鋒絕一手牽著縴雪一手挑開輕薄垂落的幔帳朝寢宮內走去。

原本彌漫的灰塵被人清掃過,金鼎內淡藍色的寧神香裊裊繞繞,伴著琴音,本是極清幽怡神的氛圍卻注定含著森然的殺機。

縴雪松開了冷鋒絕的手,又往內走了數步,只見琴案頭柳如煙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正埋首凝神專注的在撫琴,仿佛調撥好手指上的琴音比她此刻的性命還要重要。

角落的書桌上散落著宣旨畫筆,但紙張上卻是一片空白。

縴雪有些迷茫,她不是想模仿柳寒霜當年的死來橫亙在她和冷鋒絕之間,她不是想將冷鋒絕娘親當年死亡的淒慘模樣永生不滅的攜刻在他們的記憶里,她應該將她和冷鋒絕最美好的過往般般入畫才是,為何又沒有。

那五幅感人肺腑的畫卷依舊安靜的掛立在牆壁上,縴雪扭頭果然看見冷鋒絕眸中星光點點哀沉傷懷的注視著牆上的畫卷,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這里在冷鋒絕人生中佔領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她慶幸自己做對了選擇。

縴雪平靜的看著俯首彈琴的柳如煙,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

「我一直等在這里,我沒想活著出去,你們自然也不會放過我。」柳如煙依舊低首撫琴,這句話說得異常的平靜,彷如她的人生中從未如此刻般平靜若水,她本該活得如此嫻靜,終究是命運弄人還是自己看不透看不開。

冷鋒絕沒有回頭,眸光依舊緊鎖在畫卷上,但周身的寒意卻已瞬間凝結,縴雪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沉眉斂目,柳如煙傷害的不止是她,還有妙妙,如風,雲蕭塵,她不是聖母,放過她絕對不可能,她等著冷鋒絕,冷鋒絕等她,只等著如何給柳如煙一個彼此滿意的死法。

柳如煙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本想將人生里最美好的記憶留存下來,但可笑的是我的人生里竟然尋不出一段純真的美好,我也不知道將那些記憶留給誰。」13842729

留給冷鋒絕,那是傷害,沒有意義不值一文,毫無傷害力的傷害,人家不再需要也不在乎,留給兒子,兒子眼楮看不見也不認得她這個娘,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他有這樣一個不擇手段心腸惡毒的娘親的好,那對他來說是抹不去的污點。

「自我懂事開始我便學著如何去利用和算計,亦如當年與你相處的種種,我本是討厭你的,你自己大概心里也清楚,姑姑死了,柳家的榮華需要一個有權勢的人來維系,我爹爹極力的籠絡你只因你深得先皇的寵愛,可你偏偏又是短命的,每次你牽我的手我都想沖動的甩開,因為太冷,沒有半點溫暖可言,就像死尸一般,可有什麼辦法,我被人用軟刀子逼著,我只能昧著良心對裝出純真的笑,」

「你說你要娶我其實我想哭,我不想太早守寡,可我沒得選,為了家族的利益我只能纏著你,你寒毒發作的那夜其實我對縴雪下了藥,因為我大哥看上了她,但也沒打算娶她,但我暗中看見你們纏在花叢里的時候我恨得咬牙切齒,因為白縴雪你損害了我的利益,我的確冒名頂替了,我很慶幸與縴雪是交帕子的密友,那帕子我不知道往外送了多少條,但惟獨縴雪一人帶在身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也因為你的真心成就了自己的虛偽,也因著你的真心,我撿了一條命。」

「柳家一日不如一日,我必須要嫁給你,為了讓你活下去我四處為你找願意成為你解藥的女人,我總不能把自己命搭給你吧,你說得沒錯,我是自私,誰不自私啊,但我沒想到縴雪答應了,你知道她臨走時對我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嗎?我從未為誰真心的流過眼淚,但那一刻,我哭了,為了那個真心待我的女人,她那一眼是訣別,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她還是那樣做了,為了自己深愛的男人甘願成為解藥,甘願替從未真心待她的姐妹做嫁衣,那一眼是成全。」

「柳家幾乎滅門,我並無過多的傷悲,許是我天下涼薄如此,我被貶入了浣衣房,誰願意一輩子做奴隸啊,你說我不死死的抓著你我抓著誰呀,只有你才能帶我走出那個鬼地方,出了宮才知道娘親沒有死。」提到那個將她養大的女人她如死水般的心里狠狠的打了一個褶皺,拼盡所有犧牲所有去拯救的女人竟然是撫養她利用她一生為棋子,自她一出生就殺了她生母的仇人,自作聰明以為能將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到頭來終于知道自己才是他人股掌間最可憐的玩物。

她的人生亦如她的名字一般如夢似煙,虛無得不切實際,荒誕可笑得亦如煙塵般不值一提。

「與其說我是處處受人控制不如說我是嫉妒,我無法容忍一直守護在我身邊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棄我而去,所以我不斷的離間你們,陷害縴雪,三番四次派人暗殺你們的人我,將你母親真正的死因搬出來的人是我,帶人去奪魂谷的人是我,將火心蓮粉倒入藥浴的人是我,推你和風千魂跌落斷魂崖的人是我,你在風國牢房內飯菜的毒藥是我命人下的,你們在鬼楓林遇見的殺手也是我潛出了。」

「我做了這麼多的壞事只是單純的嫉妒你,為什麼你就可以如願的選擇自己想愛的人愛,而我就不可以,我想去選擇的時候不能去選擇,能去選擇的時候已無法再去選擇,因為我固執的認為我愛上了他,可他眼里心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他明知道我對百合敏感還執意的親手為你種百合,為了單純的愛你給你想要的一切,他狠心的拋棄了心里多年對我形成的依戀,他是那麼是愛他的母親,可那般深沉的愛終究是抵不過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要接受一個殺母仇人的女兒與她同床共枕一生一世,你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誰能如他這般愛你。」

「你毒發眼楮陡然失明,他親自上玉峰雪山頂替你尋瞳珍草,他本就寒毒在身,如何經得住雪山上的嚴寒,他下山雪崩,被活活的埋在大雪里三天三夜,找到他的時候他手里還緊緊的抓著那株用命換來的瞳珍草,沒人知道他從此留下了腿疾,每到嚴冬他的那條腿總會一瘸一拐。」

冷鋒絕終于回頭,不為柳如煙這番誠實坦白的話語,只因縴雪眸子里含著震驚後的晶瑩,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

「為了讓你活下去,讓你對他恨由心生又不至于讓他自己真正的背叛你,他親自下到三教九流之地尋找與我聲音相似的女人,如此費盡心機只因為他比誰都明白,一旦他與我有了一絲一毫的牽扯他與你今生永無可能,你總認為他心里有我,若一個男人心里但凡真正的愛過一個女人,即便後來不再愛,如何能狠心的眼睜睜的看著其他男人將她壓在身下,我那般的屈辱他視而不見,生生的將我推入地獄只為了多換你一絲對他的恨,因為恨多一分你體內的毒就少一分,」

「他親手打掉了你的孩子,但那何嘗不是他的孩子,孩子與你之間他選擇了你,若說尚子之痛他比你還要多承受一份恨,園子里那塊血跡斑斑的三寸之地,他跪在那里徒手刨了三天三夜,那是你和孩子的血,他自小嘗盡孤獨,卻親手將自己親手扼殺的骨血埋葬,只為了讓你活下去,他用血淚織就的愛來換你的恨,然你對他日益加深的每一分恨都是無形生不如死的折磨,若非意外的失憶他根本無法活下去,我以為他從此忘了你,但你依舊若無形的身影牢牢的佔據著他腦海以致身心的每一個角落,即便是牆角里悄悄冒出的百合芽都能喚起他潛伏在心底深深的痛,誰能有他這般愛你。」

「你只因愛他而生,他卻因愛你而活,你們注定是相愛的人,誰也無法割斷深摯的愛,人只有感受到被愛後才懂得如何去愛,只是這道理明白我得太遲。」柳如煙上半身綿綿無力力的伏在了琴案上,臉上始終掛著淡然的微笑。

可笑的一生終于行到了終點。

她多慶幸,慶幸自己最後能夠看開,將七日斷魂散換成了笑忘歸,能笑著毫無痛苦的離開人世真好。

她本想吞下七日斷魂散重現姑姑當年猙獰可怖淒慘悲涼的死,讓自己永生永世的烙刻在他的腦海里,任他想忘也忘不了。

最終是看開了,生前只知算計掠奪,愛他何苦再傷害他,但望他幸福,就讓她自行動手將她這根扎入她心房的細刺拔出,就讓他明明白白的更加認清自己的壞,讓她清清楚楚看見他對她默默付出的愛,從此讓他們毫無阻礙的去相愛。

最後的虛幻里,她想的不是騙來的情愛過往,而是在她傷痛心碎之時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身後的那個男人,為她傷心落淚而難過,為她莞爾一笑而痴凝,力所能及應她所有的要求,別院相處的那短短平靜的日子才是自己真心向往的幸福生活,可惜,一切明白得都太遲太遲。

「情風,表哥,縴雪。」她終于帶著安寧的笑容停止了呼吸,沒有痛楚沒有落下半點血污。

原來她這荒誕可笑的一生也不全然荒涼得貧乏可憐,雖充滿了算計和利用,但她也真真切切的擁有過,愛情,親情,友情,原來一直都在。

若有來生,她定然帶著一顆感恩的心,用心的去愛身邊每一個人,寧願受傷害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意再去傷害人。

寧神香依舊裊裊繞繞,室內沉靜得能听見淚滴墜落跌地的聲音。

冷鋒絕愣了片刻後譏諷的笑了笑,壞事做盡,臨死還要他承她一份情,他自是不屑,對柳家的人本就沒有好感,若不是她娘親的原因,若不是被她無恥的頂替心里的位置……

她自行了斷最好不過。

縴雪屏住呼吸,背脊生硬的站在琴案前,臉上冰涼一片,心中腦海里平靜無波,懵然得空白一片。

很好,這結局很好,但她就不明白眼角的淚水是為了哪般,是為了身後那個男人的愛,從她來此後就厭惡的女人之口知曉的,她曾明白的和不知的,他對她的愛,可笑的還有這個女人臨死前的懺悔之言,只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就這樣原諒了她。

縴雪冷冷的哼了一聲,抬頭望著高高的橫梁,她到底是可恨還是可憐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定有可憐之時,這紛亂的一團麻,終于理清了。

「皇上。」唐霜兒走了進來,朝冷鋒絕行了一個禮。

冷鋒絕松開了眉頭朝她點了點頭,調轉了眸光,默許她卻不想再看。

唐霜兒沉重的走到琴案邊放下了從兒子包被里找到了魔音琴譜,物歸原主後,輕輕的抱起了柳如煙已冰涼的尸體,她不僅要替這個女人撫養她與心愛男人所生的孩子,她要替這個一直恨著的女人收殮殘身,將她入葬到自己心愛男人的身邊,如他所願,生不同寢死同穴,他定然在黃泉路上等著她,從此不再冷也不再寂寞。

然而,葬了愛的她,漫漫長路,她此後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

縴雪心疼的看著霜兒淒清離去的背影,真心的替她難過,一生都默默的為愛付出,真真的只有付出毫無半點回報,老天對她何其不公啊,她替她養孩子送葬便罷,憑什麼還要將那女人送去與自己愛的男人合葬,如此的委屈自己,她算什麼,算什麼?縴雪忍無可忍的對著那個縴細的背影大叫了一聲︰「霜兒。」她想奔過去卻被冷鋒絕扯住了。

霜兒回首,淡淡一笑︰「我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沒什麼,我心甘情願。」也許她這一生注定是為愛收拾殘局而生,能延續他的愛,她不孤獨。

縴雪的身子一震,心頭瞬間一窒,愛的人死了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那愛的人若活著要怎樣做才能做到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啊。

「娘。」帶著思念和驚喜甜膩的叫喚聲驚破了一室的沉寂,一個小小的身影踏著輕快的步子飛速的朝縴雪奔去。

「軒兒。」如若夢中,縴雪驚喜的看著重重朝自己懷中飛撞過來的小人,緊緊的將他摟在懷里,這個曾經撫慰自己靈魂傷痛的兒子如今五歲多了,時光如梭,歲月如流。

「娘,外婆說你用這個洗臉就可以將臉上的花臉洗干淨,我們回家,爹和外婆等著娘回家,我們走。」軒兒拉著縴雪的手就要往外走。

縴雪拿著化顏散,一听回家為難的回首,只見冷鋒絕拉住了她的另一手用力的將她往懷里一扯,冷鋒絕快速的抱起了軒兒,大灰狼笑眯眯誘哄小羔羊︰「你娘還不能走。」

「為什麼?」軒兒偏著腦袋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著不那麼討厭的男人。

「因為你娘替你討一房跟你娘長得一樣好看的媳婦,你有了這個媳婦你娘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你分開了。」w57p。

「真的,我的媳婦在哪,娘,我的媳婦在哪里?」一听這媳婦跟娘長得一樣好看,軒兒心里樂開了話,天真的對著錯愕的縴雪不停的問。

「那你喊我一聲岳父大人我就告訴你。」冷鋒絕一手抱著風遠寒的兒子,一手緊緊的握著縴雪的手,再也不會松手。

「岳父大人。」軒兒歡快的喊出聲,對著冷鋒絕甜甜的笑,喊得縴雪心里一咯 ,但隨即心里又暖暖的,好窩心。

「恩,要入贅才能永遠和你娘在一起,你願意嗎?」。冷鋒絕也歡快的笑了起來,听說他懷里的這個可是風國的太子,未來的儲君,這個女婿招得值。

縴雪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但也沒有做聲,佔風遠寒的便宜她很樂意,但這便宜也還沒論斷,誰知道冷鋒絕她女兒的娘是那個?

「願意。」

「這媳婦就在你娘的肚子里,快叫你娘把你的媳婦生出了。」

「娘,我要媳婦,快點給我生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媳婦……」

「冷鋒絕……」縴雪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想給這男人一記暴栗,一大一小兩人早就去了門外。

三個月後。

含珠公主于叛。亂中感染惡疾,久病不愈,香消玉殞。

(全書完)息邊是異。

親們,這個結局拖的時間太久了,我真的很抱歉,但這文于我的意義是非比尋常的,它真真的與我的寶寶一同孕育成長,我的寶貝一歲了,我體會了當媽媽的艱辛和幸福快樂,也體會到了寫手的不易,能一路堅持走到最後全賴于各位親親讀者的支持,飄雪在此誠摯的感謝各位親親讀者,謝謝各位親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再次祝各位親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合家歡樂。

還有幾個番外會陸續傳上!親們可以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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