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聲音急促卻又像是受驚的獵物一樣倉皇,攥住她手臂的那只手濕黏的一片,好像是半凝固的鮮血。
上官暮雨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根本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感覺那冰涼的匕首鋒利的刀刃貼著她的皮肉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而那個人話音剛落,上官暮雨就听到不遠處的地方傳來紛沓的腳步聲。
睡著的樣子,竟然乖巧的很。
「咳。」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按幫規處置,一條一條的來,別這麼快弄死他。」
銳利的刺痛驟然的襲來,然後就是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順著她的脖頸滑入衣領中。
他和銀夜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但在人群里,絕對都是一眼都能被人記住的模樣。
然後,她就那樣緩緩的闔上了眼眸,軟軟的倒在了炎昊然的懷中。
但上官暮雨似乎是個例外,在經歷了剛剛那場生死之後,她不但沒有哭鬧,反而還很平靜甚至是淡定的看著他。
*
「是,少主。」
那個男人此刻距離他們只有十來米的距離了。
風卷起他黑色風衣的下擺,他走路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道。
上官暮雨虛弱的睜開眼楮,因為失血過多,她頭暈的厲害,眼前的一切幾乎都是重疊的,模糊的……
這樣干干淨淨的,倒也勉強稱得上清秀可人。
女人對他來說,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張媽……」
他又看了上官暮雨一眼,轉身出了臥室。
他們家少主……終于開竅了?終于……開始喜歡女人了?
像他們這種風里來雨里去的人,浴血奮戰都是家常便飯,身邊跟個女人,總顯得不倫不類。
消音手槍發出沉悶的聲音,沒有人看清楚他是什麼時候舉的槍,上官暮雨只感覺整個人猛地抖了一下,然後有溫熱的鮮血噴出來濺在了上官暮雨的臉上……
一勺熱乎乎的粥被佣人送到她唇邊︰「來,先喝口粥……」
「阿婆,我已經好了,您不用這樣……」
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就涌了上來。
上官暮雨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方才算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畢竟是生死關頭,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上官暮雨很快恢復了緊張的情緒。
炎昊然站在門邊,忽然覺得有些尷尬,怎麼這些東西經張媽的嘴一說,都變了味呢?
炎昊然被她這一抹笑容微微驚住,正欲開口之時……
炎昊然眉梢動都不動,臉上毫無一絲一毫的表情,他就像是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依舊是保持著那個速度,一步一步上前。
炎昊然先是一愣,卻也沒有將她推開,只是好看的眉毛微微的皺起來了一些,他終于找到她了。
而且,時不時的他掛點小彩,那些女人就哭天抹淚的好像天都塌了一樣,真是讓他不勝其煩。
老佣人眉開眼笑,不住的打量上官暮雨,見她臉紅撲撲的,五官精致,不由得心花怒放。
她臉色發白,嘴唇也被自己生生咬破,一臉的眼淚打濕了臉頰,如果不是被那人抓著手臂,她幾乎就要軟倒在地上了……
他的口中似乎還在含混不清的罵罵咧咧,隱約的,上官暮雨只听到一句「少主竟然親自來了……」
他的頭發有些微微的凌亂,卻帶著狂野不羈的味道,眉毛緊緊皺著,在中間形成一個川字。
炎昊然?他竟然是炎昊然??
上官暮雨頭間一陣一陣的眩暈,血腥味濃濃的充斥在鼻端,要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難受起來,蹲在地上就開始痛苦的干嘔。
「我們少爺啊,還從來沒有帶女孩子回來過呢……而且還這樣上心,又是請醫生又是吩咐我這老婆子親自照顧你,還一天來看你至少三次……我可是從來沒見他對誰這樣過……」
上官暮雨卻是低低的說道︰「炎昊然,是你啊……」
說話的人不禁聲音抖了抖,抬起頭來,卻看到炎昊然大步向前走去。
他怎麼就一時心軟,撿了個大麻煩回來?
他的左手似乎拿著一支手槍,但卻又看不太清楚。
上官暮雨無法拒絕,只得張開了嘴,粥的味道很好,她一下子感覺自己有了胃口。
但就那短暫的兩秒鐘,上官暮雨卻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模樣。
手下弟兄將那個殺豬一樣嚎叫的男人捆了起來拎到炎昊然的身邊,恭敬詢問。
上官暮雨全身都在發抖,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舉著匕首的男人顯然快要承受不住,呼吸越來越急促,握著匕首的手也開始發抖起來。
她只看到一張臉,一張似乎在哪里見過的臉……
這麼漂亮的女人,難怪他們少爺會動心了……
炎昊然看都沒有看那人一眼,只是接過身邊人遞來的帕子,低頭垂眸仔細的擦著修長有力的手指。
上官暮雨見她手腳麻利的端了粥過來要喂她,趕忙搖頭拒絕。
她不由得抬頭看去,在漫天煙花明亮的照耀下,她看到了一個高大冷酷的男人。
上官暮雨一愣神的瞬間,那抵在她頸上的匕首竟是倏然的劃破了她的肌膚!
「少主,人怎麼處置?」
炎昊然有些煩躁的咬了咬煙蒂,硬朗的臉上透出了幾分煩悶。
炎昊然徑直走過去,有力的手指一下子擎住上官暮雨的下頜用力向上一抬。
炎昊然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香煙,然後順手摁滅在一邊的煙灰缸中。
「砰——」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手下,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目瞪口呆……
張媽臉上笑容更盛,卻是趕忙放了碗,畢恭畢敬道︰「少爺,您來了。」
如果不是有傷在身的話,他相信他們說不定還可以聊一會。
風衣月兌去了,露出里面黑色的襯衫,隱隱能看到那襯衫包裹下肌肉的輪廓。
上官暮雨洗干淨了小臉,脖子上的傷也都包扎了起來。zVXC。
隔的距離有些許的遠,上官暮雨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五官。
眾人好奇的看過去,卻見那個被挾持的年輕女人,正無力的靠在花池邊,一張被鮮血蒙住的臉,幾乎看不出她的模樣來。
他抖一下,就在上官暮雨的脖子上劃出一條細細的傷口,不一會兒,上官暮雨胸前幾乎就淌滿了鮮血。
腦子在拼命的轉動,轉動……
一看到她下床,立時慈祥一笑,放了盤子過來扶她︰「小姐醒了?快躺著,醫生說你要臥床休息半個月。」
輕手輕腳的就把她又安置在了床上,上官暮雨臉色微微有些紅,不太習慣這樣被人伺候。
「姓炎的,你……你再上前一步,老子,老子就殺了這個……」那老佣人越發笑的和藹可親︰「我們少爺可是吩咐了要我好好照顧你的……」
抵著她脖子的匕首掉落在雪地上,噗的一聲響,然後她身後的那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捂著手腕上的血洞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
炎昊然大步走了進來,上官暮雨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炎昊然收了槍,眼底依舊是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重逢,上官暮雨蒼白的一笑,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明亮的星子倏然的一亮……
上官暮雨坐起來,頭還有些暈,身上卻有了點力氣,她掀開被子下床,剛踩到拖鞋上,就有個六十多歲的老佣人端了一個托盤進來。
他不說話,手下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出,好一會兒,炎昊然將手帕丟在地上,聲音冷冷,似從地獄發出的一般。
銀夜漠是那種俊美的可以讓小女生尖叫的男人,而炎昊然,他五官分明,臉型硬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著迷的男人味兒。
頎長而又高大矯健的身軀散發出讓人倍感壓抑的肅殺氣場,似乎將這寒冷的空氣都凍成了一團。
但上官暮雨明顯的感覺到,在這個人出現之後,挾持著她的那個男人就開始劇烈的發抖起來。
「你們少爺?是誰?」上官暮雨腦子里暈乎乎的,竟是把那天晚上的事都忘記了大半。
上冰匕雨。炎昊然望著躺在雪白床上的女人,他斜靠在一邊牆壁上,雙手環胸,嘴里還叼著一支煙。
這個幫里的敗類,蛀蟲,總算是被他給親手逮住,等待的他的下場,絕對是他不能承受的殘酷。
「姓炎的,我也不打算活了,你別過來,我他媽自己了斷也不會落在你手里!」
挾持著上官暮雨的那個男人嘶聲的嚎叫起來,他似乎神智錯亂了一般,抓著她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叫喊。
又是一大蓬煙花,倏然的在他們頭頂炸開,像是照明彈一樣明亮,卻非常的短暫。
他這種血雨腥風中闖過來的男人,身上帶著的那一種嗜血的氣質,尋常人看了總是會害怕的。
上官暮雨看著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天晚上那個毫不猶豫一槍打中目標的男人。
鮮血噴到她臉上的場景幾乎不敢回憶,她忍不住輕輕的抖了一下,但還是勉力的撐住,沒讓自己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