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莊健瞪著眼楮,「有沒有搞錯……警察局?」
「開玩笑吧……」李夢田也吃驚的說,「去警察局繳人家的槍?」
「真的是警察局……」程四海確定的說︰「我也以為是看錯了,可是問了幾個人,地址沒有任何錯誤。」
「確定是警察局?」莊健又問了一遍。
「確定!」程四海點點頭,跟他一起進城的幾個學生也都同樣的動作。
莊健回頭瞅了李夢田一眼,想起張學寨那張壞笑的臉,想起他的狗皮帽子。怪不得他要槍給槍,要錢給錢,連手表都舍得給。
「這個張學寨……」李夢田恨恨的說。
「啊……到……」學生兵里那個張學寨站出來喊︰「李營長,什麼事?」
「沒你的事……」李夢田朝他揮揮手,身邊的幾個學生哄的都笑了。
「沒說你,說的是那個跟你同名的……」莊健跟他解釋了一句,然後回過頭來對李夢田說︰「我覺得……這票生意……」
「怎麼?」
「這票生意……可以考慮。」莊健肯定的說。
「哦?為什麼?」李夢田奇道。
莊健拉著李夢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低著頭跟他小聲說道︰「你覺得這會是一個圈套嗎?」
「不知道……」李夢田很坦白。
「我覺得不是。」
「怎麼呢?」李夢田追問。
「你想啊……」莊健想了一下說到,「他們沒有任何必要給咱們下什麼圈套啊。」
「啊……」
「咱們是什麼?」莊健笑著說︰「說好听點,是一幫學生兵,說不好听的,那就是一幫烏合之眾,對不對。」
「是吧……」雖然很不情願,李夢田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咱們不但是烏合之眾,而且實力還小的可憐,一共只有區區二百多人,六十多條槍。」莊健接著說︰「對付這麼弱小的一點人馬,誰還犯得上下什麼圈套啊。」
「是吧……」李夢田想想也是那麼回事。
「而且,你看,咱們從蒙牛特山里一路走到錦州,這麼長的路線,這麼長的時間,要是圈套的話,咱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莊健笑著說,「再加上,錦州原來有一個旅的軍隊,那可是一個旅的正規軍啊,為了給咱們這麼幾個烏合之眾下個圈套,犯得上將這個旅調走嗎?」
「確實也犯不上。」李夢田點頭稱是。
「所以,既然不是圈套,這票生意就干的過。」莊健說。
一百多個穿軍裝的人一起進入城市,可能會動靜太大了些,所以,學生兵們都是分成幾批,分別從不同的路線進入了錦州城。錦州這個城市,在後世,那是一個很著名的城市,在這里打過一場很著名的戰役,但是這個時候,錦州遠沒有那麼出名。這個時候的錦州也僅僅是一個縣城而已,就像莊健曾經去做過買賣的安東。即使是作為縣城,這里的工商業也已經比較發達了,就像現在,已經是夜里了,滿大街各種店鋪攤位依然應有盡有,好似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但也僅僅是表面上而已,真正的大戶人家,就像北票的王麗琴一家那樣,有很多已經居家搬遷到了關內,留下的,大多數都是沒有錢,沒有權,沒有任何出路的窮苦人。
就像在這條街上一個賣香煙的攤子,攤主是個剛剛進入中年的婦女,但是從她的外表看來卻好似已經風燭殘年了。這就是窮苦人的生活水平的側面體現,本來,按照老規矩,婦女是不能在外常年拋頭露面的。但是,她也是沒有辦法,本來丈夫在一家鐵礦挖礦石,她自己在家里種地,帶著兒子,偶爾打個短工什麼的,生活還算過的去。可是去年,礦山冒頂,一下砸死十幾個礦工,她的丈夫撿了條命回來,可是兩條腿卻都沒有了,為了維持生活,她只有放下臉面,走街串巷,干起擺攤賣煙的小買賣來。這時,她眼看著昏黃的路燈下,幾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她趕緊迎了上去,因為她知道,當兵的抽煙是很凶的,要是運氣好的話,這幾個當兵的沒準能一次買她十包八包的,要是運氣不好的話,也許,當兵的會不給錢。
今天也不知道她的運氣是算好還是不好,要說好吧,只有一個當兵的買了兩盒煙,要說不好吧,人家不但給了錢而且還多給了一個大子。看那個當兵的,年紀輕的很,左臂打著夾板還吊在胸前。可能是前線上撤下來的吧,賣煙的婦女心想,然後給當兵的道了謝,走出街口,卻大吃一驚,嚇得差點沒有尿了褲子。
幾十名凶神惡煞的士兵,手持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迎面走過來,看到賣煙的婦女,瞪著眼楮指著她說︰「這條街戒嚴,不許過去了。」
「戒嚴……」婦女遲疑的說,家里還有個臥床的丈夫等著她伺候啊。
「沒事,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個當兵的嬉皮笑臉的湊過來說。
「該干嘛干嘛去……」士兵身後另一個當兵喊,然後扭過頭對著賣煙的婦女點點頭︰「不好意思,這里戒嚴,但是不用多長時間就可以解除,你先在這里等一會就好。」
雖然這個當兵的和聲細氣的,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一個婦道人家還能說什麼呢,只好呆呆的坐在牆根,祈禱著,千萬別卷進什麼大事里頭,不過能出什麼大事呢?這條街上有一個大衙門,那可是警察局啊。
這些當兵的留下幾個人,看守著街道口,剩下的那些兵,都沿著街道進去了。
當兵的說等一會就好,這是有原因的,夜里,警察局並沒有很多的警察,只有幾個人在值班而已。要對付區區幾個警察,一百多號人,六十多條槍那是富富有余了。
從來沒有人想到過,會有人來搶劫警察局,而且來搶劫警察局的還是一群當兵的。值班的警察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所以,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幾個推牌九的加上旁邊幾個旁觀的警察都懵了,稀里糊涂的就被這些當兵的繳了械。不過當兵的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問明白了槍械庫的位置,就讓他們上一邊呆著去了。
莊健和李夢田踱著方步,談笑風生的領著一幫學生兵走到槍械庫門前,卻看到槍械庫的大門上了一把巨大的鎖。
「砸開它。」李夢田命令道。
一個士兵剛剛上前一步,就听到耳邊一聲斷喝。
「不許砸!」
眾人扭頭一看,原來門旁邊還站著一個身穿警服的警察,警服是黑色的,在黑夜里,黑色的警服與黑夜融為一體,不注意的話,誰也不會看到那里還有個人。
「不許砸!」警察明顯很緊張,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只有仗著高聲喊叫來給自己壯膽︰「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干什麼?」
「你閃到一邊去,我們只要槍,不傷人!」莊健上前一步,盡量用听起來比較柔和的聲音說。
「要什麼槍?」警察厲聲問道,「我沒有接到任何命令!」
「你閃開就行了。」李夢田笑著說,「你要命令,你看的懂嗎?」
警察呆了一呆,顯然是想到自己確實不認識字,即使對方拿出命令來也確實看不懂。不過他很快就又反應過來了,如果真的有命令,那麼就絕對不會是只有書面的,一定還有從上邊傳下來的口頭的命令,至少,自己的長官會跟自己交代一句。
看著這個警察站在門口無動于衷,李夢田喝道︰「把他給我壓到一邊……」幾個學生兵上來就要抓他。
「誰敢過來?」警察從腰上抽出一支駁殼槍,激動的揮舞著,「我看誰敢動我?」
幾個上前的學生兵,一看到警察掏出槍來了,趕緊都後退了幾步。
「你還敢掏槍啊……」李夢田陰沉著說,「你看看我們有多少人,多少條槍,你能拼的過嗎?你膽子也忒大了點。」
「你看你,這麼激動干嘛?」莊健說道,「快把槍放回去,傷了人可就不是小事了。」
李夢田和莊健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相互配合著。听到兩人的話,警察明顯遲疑了一下,手里的駁殼槍,也慢慢的放低。
看到有門,莊健又繼續說到︰「這就對了,慢慢的放下槍,我們又不會傷害你……只需要你躲開這扇門,我們搬出槍就走。」
「是啊……你看我們都是正規軍,正規軍都是講道理的,沒有命令怎麼可能到警察局來搬槍呢?」李夢田又說了一句。
但是李夢田沒有想到的是,他提到了正規軍,又提了一句命令,好似是很有說服力,可惜到了這個警察的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正規軍啊,誰家正規軍會到警察局來找槍?況且東北軍的裝備是很精良齊全的,絕對不會出現士兵用到警察局的槍的情況。而這個他自己作為警察局管理槍械庫的人員,如果有用到借調武器的命令,他自己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對面這些當兵的,絕對不是正規軍,也就絕對沒有可能有命令。
想到這,警察勇敢的舉起手里的駁殼槍,大喊一聲,「誰敢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
難道要真的打死他嗎?莊健皺著眉頭,畢竟這個堅守崗位的警察沒有任何錯誤,可是一方面需要完成那個張學寨的交易,另一方面,學生軍確實需要槍械來增強自己的實力。對于這些槍,莊健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