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嘎雅鹿……」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徹底打斷了唱歌的人的興致,也打斷了听歌的人的興致。
一個鬼子軍官模樣的人大喊著,拳打腳踢的將這些漢奸趕上山來。
他們距離山頂只有十幾米了,還看不到人。因為他們的視線都被山頂上堆積如山的漢奸尸體擋住了。
莊健他們十幾個最後的勇士,就屹立在這些僵硬的尸體後邊,端著刺刀,靜靜的等待著。
一個敵人剛剛攀上尸體堆的頂端,卻突然被尸體後邊閃電般刺出的刺刀自下而上的劃破了肚皮。紅彤彤的鮮血,白花花的脂肪,彎彎曲曲的腸子,冒著熱氣從他的肚皮里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敵人的慘叫聲中,任志強用手隨意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真暖和!」
隨即又一個敵人也模了上來,只不過與前一個不同,他是很小心的爬上來的。還沒等他看清四周的情況,張學寨突然暴起,一刀刺出,正好趕上他看到有人向他撲來,正要張開大嘴呼喊。刺刀沿著他的嘴刺了進去,深深的扎進他的喉嚨,隨便攪了一下,便絞碎了他的喉管,切斷了他的動脈。
在他腔子里的鮮血噴濺出來的時候,又一個敵人也沖了上來。血腥的肉搏戰開始了。
因為敵人都是騎兵下了馬模上來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刺刀,在肉搏中他們吃了很大的虧。當然了,他們吃虧就是莊健他們佔便宜,十幾個人如過江猛龍一般,一支刺刀上下翻飛,捅的漢奸們哭爹喊娘。
可是畢竟人太少了,只十幾個人,卻被幾十人包圍著,不一會就變成被上百人包圍著。
莊健剛剛捅倒一個漢奸,還沒等再補一刀,卻听見耳後的風聲傳來,趕緊側身躲開朝他後腦砸來的槍托。正在側身,突然覺得自己大腿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向前踉蹌了一步,險險在一柄斬落的馬刀前停了下來。馬刀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砍了下來,切斷了他幾根頭發,頭發在風中飛舞了幾圈,然後就不知去向了。
莊健並沒有心思去管那幾根頭發的去向,只在馬刀劃過的同時一扭腰,將身子轉了過來,看到一個敵人伸出一只腳。就是這只腳,剛剛踢到了他的大腿上。莊健暗罵一聲,靠,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然後躲過從身邊砸落的槍托,直奔剛剛踢過他的那只腳而去。
他撲到身邊時候,那只腳還沒有落地,可見莊健的速度有多快。那只腳的主人滿臉的驚異與戒備,在那只腳還沒有能夠支撐身體的情況下,勉勵向後一退,卻被腳下的尸體絆了一下。他趕緊努力的要保持平衡的時候,莊健也抬起一腳,來而不往非禮也,莊健的腳狠狠的撐在了他的下陰。
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漢奸趕緊伸手,妄圖捂住自己的要害,可是他忘了,他要向前伸出雙手,身體必定要向前成貓腰的姿勢。此時,莊健只是將刺刀橫在他的身前,等著他將脖子自己靠上來。雖然他已經看到了橫在自己面前的刺刀,可是因為身體已經做出了前傾的動作,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喉嚨與刺刀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貼上。然後,他听到了利刃劃破皮膚的聲音,切割肌肉的聲音,自己喉管漏氣的聲音,血液順著劃破的動脈噴薄而出的聲音,甚至,他好似還能听到自己靈魂出竅的聲音,最後,就是自己失去了生命的倒地的聲音。
莊健當然沒有時間去體會他的這些感覺,只是揮出一刀而已,然後連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側移了一步,躲開從頭頂砍下來的馬刀。
此時,莊健的身邊已經倒下了十幾個敵人。現在所有的滿洲國漢奸都認定,他是最難纏的對手,于是,莊健一個人便吸引了四十多人的圍攻。當然,這麼多人圍著他,他能躲閃的空間就極為有限了。所以,他的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思考,如何躲開敵人的攻擊。前邊一個槍托砸了下來,後邊一腳踢了過來,左邊一個人端著槍瞄準了他的大腿,右邊一個敵人的馬刀正在朝他的腰眼捅過來。
怎麼辦?怎麼躲?這是一個問題。莊健所學過的那幾手都是一對一的,這種情況下,能支持到現在,還能干掉十幾個人,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躲開馬刀,肯定躲不開前邊的槍托,左邊還有一支槍在瞄著他,這個東西才是最致命的。莊健已經沒有時間再思考了,只能依靠著自己的直覺,向前上了半步,下意識的躲開右邊的馬刀,這個時候左邊的槍也響了,正巧他前進的半步也躲開了子彈致命的一擊。
莊健的上綻開一朵血花,子彈擦著他的飛了開去,然後後邊的那只腳就蹬在了他剛剛被子彈擦開的傷口上。那種鑽心的劇痛,不可言狀,莊健的半邊身子幾乎都要麻了,只好勉力舉起手中的刺刀,插進前方的敵人心口。當他面前的敵人,心口的血液順著刺刀的血槽噴出來的時候,他的槍托剛好砸在莊健的肩膀上,莊健的胳膊一麻,刺刀月兌手而出。
這下完了!莊健倒地的時候還在想,唯一的武器不見了,上中槍了,胳膊和腿都麻了,還靠什麼跟敵人周旋?
可是,他現在已經倒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渾身上下沾滿了敵人的血跡,卻沒有敵人再出手攻擊莊健了。
「什麼情況?」說這句話的不是莊健,而是站在他身邊的一個提著馬刀的漢奸。
「不清楚啊……」一個發顫的聲音回答他的問題。
「好像是……他們的援軍?」一個快要哭出來的聲音。
「援軍?」莊健心里琢磨,「哪里有什麼援軍啊?」接著,他立起耳朵,好像也听到了什麼聲音。
潮水般的喊殺聲!
區區三百漢奸還發不出這麼足以震撼的聲音,那是真正的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莊健甚至感覺到,他趴的地面都在顫抖起來了。
「媽呀……快跑啊……」一個漢奸扔下手中的槍支,調頭就跑。
受到他的影響,剛剛還在圍攻莊健的那幾十人也都四散逃跑了。
莊健努力的爬了起來,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身體虛的厲害,剛剛又在奮力的搏斗中受了點傷,能爬起來已經不錯了。
剛剛攻上來的敵人,現在一個都不剩了。整個山頂上只剩下莊健和他的十來個學生兵,東北軍只剩下一個劉漢山。這一共十四個人,渾身血跡,累的東倒西歪,卻都堅持著不倒下。除了他們,山頂上就剩下那些敵人的尸體了。
「真的有援軍?」莊健朝劉漢山望去。
「哈……」劉漢山疲憊的一笑,「管他什麼人,只要是幫忙的,那就是援軍!」隨即嘆到,「天不絕我啊……」
看來確實,劉漢山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只有張學寨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爬上了尸體堆,朝山下望去。他看了一會,回頭道︰「劉營長,借你望遠鏡用用……」
「屁!」劉漢山笑著罵道︰「還狗屁營長啊!光桿的了!」但還是將胸前的望遠鏡扔了過去,他已經沒有力氣能夠走到張學寨身邊了。
張學寨端著劉漢山的望遠鏡,趴在尸體堆上,朝山下看了半天,突然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興奮的大喊道︰「義勇軍,是義勇軍啊!」
「義勇軍?」莊健裂開嘴樂了,他想起了項青山,那個粗野的漢子,卻是一個充滿了血性的漢子。
「那就太好了。」任志強坐在地上喘著氣說︰「媽的,終于挺住了。」
山下,四散潰逃的漢奸騎兵部隊連他們的馬都來不及騎上,只顧撒腿逃命。可是,山下都是廣大的平原,憑借兩條腿與義勇軍的騎兵賽跑,那就是給義勇軍屠殺的機會。
能參加義勇軍的漢子,幾乎都是對日本鬼子恨之入骨的,當然對于漢奸更不會手下留情了。在山頂上,張學寨用望遠鏡清楚的看到,一個正在逃跑的漢奸,被義勇軍的騎兵輕易就追上了。可是那幾個義勇軍士兵卻好像並不想直接殺死他,只是用一根套馬索將他套住,然後在雪地上拖了回來。
「太過癮了!」張學寨舍不得放下望遠鏡,只是激動的大喊著。他將望遠鏡轉到另一邊,卻看到幾個正在逃跑的漢奸,頃刻之間就被義勇軍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痛快啊……痛快!」張學寨喊道。
「那小子叨咕什麼呢?」任志強扭過頭跟莊健說。
莊健笑了笑︰「他在那解恨呢!」
兩人正說著,突然一陣馬蹄聲直奔山頂而來。
十幾個人如彈簧般彈了起來,不顧身體早已透支,全部端起手中的刺刀,面向著馬蹄傳來的方向。
一個頭戴著狗皮帽子,身穿羊皮大氅的長臉漢子逐漸在尸體堆上冒了出來,接著是他胯下的黑馬,然後又是他隨行的幾十個與他行頭差不多的騎著馬的漢子。
走在前邊的長臉漢子看到面前站立的著十幾個士兵,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在這里還能踫到活人。不過長臉漢子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朗聲道︰「爺,就是張海天!」接著用馬鞭一指周圍這些尸體,問道︰「這些王八犢子都是你們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