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指揮作戰,要能明白指揮官的意圖,我們就必須對作戰地圖有極為深刻的理解。」在一棵枯黃的樹下,莊健指著面前起伏的山巒朗朗說道︰「現在我就要求你們必須會畫地圖。只有能夠自己畫出地圖,才能真正對地形有一個實質性的理解。」
二十個學生都凝神靜氣的听著,這里邊任志強曾經是學土木建築的,對測繪早有一定的理解,但是仍然專心听著莊健的講話。
「前面這三個山頭,方圓大概有十公里……面積不算大。」莊健說道︰「我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把地圖給我畫出來,按照以前教給你們的要求,要能夠達到作戰地圖的標準。都听明白了嗎?」
「明白了!」二十個人一起高聲回答。
「很好,都去吧。」莊健一揮手,二十個人都解散各自測量去了。
莊健自己慢慢的溜達下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卻發現,省政府的張副官赫然翹著二郎腿在等他。
「喲,今天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莊健哈哈笑著說︰「好久不見了,不知道張副官去哪發財了?」
「發什麼財喲……」張副官深知莊健的性格,對他的玩笑並不在意︰「不過是個跑腿的命罷了。」
「哪能啊……張副官是貴人,怎麼能是跑腿的命?」莊健也一坐到炕上︰「說吧,張副官這次來有什麼好事要關照兄弟?」
「莊團座客氣了。」張副官嘿嘿笑著說︰「在下這是到您手下來討生活了。」
「跟我還扯什麼犢子啊?」莊健對他這句話萬分不理解,只能用一句髒話掩蓋過去。
「嘿嘿,是真的。」張副官樂著說道︰「這不,奉劉主席親命,在下來給莊團座你當副官。」
「您可真會拿兄弟打哈哈啊。」莊健哈哈一笑,心里立刻盤算,這張副官在劉翼飛身邊干的好好的,突然派到我這里,是要干嘛?
「哎,說來也是緣分那。」張副官依然臉上帶著笑容︰「自從莊團座一來到察哈爾,咱們哥倆就脾氣相投,這不,今個真要在一口馬勺里吃飯了。」
「看張副官的意思……這不像是拿兄弟開涮了?」莊健突然一變臉色,凝重的問道。
那張副官自然不明白什麼叫開涮,可是從莊健的臉色自然也看出個大概,于是也不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怎麼能這樣?張副官您可是劉主席的左右手,跟著劉主席那該是多風光的事情,怎麼能跑到這窮山僻壤來吃苦受累?」莊健騰的站了起來,氣呼呼的說道︰「不行,我去找劉主席評評理去!」說罷抬起腳就要往外走。
「哎……哎……莊團座,別激動別激動啊。」張副官也站起來嘴上阻止道︰「咱都是軍人,要听上級的命令,遵從指揮的不是嗎?」張副官嘴上說一套,可行動上卻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而且,那句「要听上級的命令,遵從指揮」怎麼听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感覺。看的出來,這個張副官也不樂意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山溝子。
于是莊健也沒有理他,徑自走了出去,臨走還不忘撂下一句話︰「張副官安坐,我去找劉主席評理。」
一路上,莊健想道了很多說辭,可是臨見到劉翼飛的時候,莊健的這些說辭卻都用不上了。
劉翼飛只說了一句話,就徹底打消了莊健的任何想法。
劉翼飛說︰「這件事是副總司令親自關照的,要我給你配個副官。」
莊健只听這一句,就立刻明白了。
張學良這是對我不放心啊。古代的時候,君王對外派的領兵將領不放心,就會派人監軍。而這個監軍,在明朝甚至形成了一個制度,由宮里的太監跑去監視將領,鬧出了許多笑話,甚是是禍國殃民的慘事。不過至少表面上,還留著余地,就是說他莊健沒有個聯絡副官,要劉翼飛為他配備一個。看起來這都是因為在北平張學良的地盤上鬧的動靜太大的緣故。
「如果你不願意張副官在你那里,我可以改派別人。」劉翼飛淡淡的說道︰「但副總司令的意思我肯定不能違背,副官一定是要派的,不是姓張就會姓李,或者姓王。」
莊健屈服了,他不得不屈服。張學良的命令是死的,必須要派一個聯絡副官。這個張副官至少自己還算熟識,如果換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去,還要重新模清他的底細,交流起來也會更加費力,說不定還會處處制肘,算了,姓張的就姓張的吧。莊健無奈的只好答應了。
不過莊健的心里還是很憋屈,這叫什麼事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拉下臉皮,軟磨硬泡,發揚賊不走空的優良傳統,愣是從劉翼飛手里又要來兩千顆手榴彈。說起手榴彈,這可是莊健現在最急需的東西了。他的部隊里有槍有子彈,雖然不是很充足,但射擊的訓練至少可以進行。可沒有足夠的手榴彈,投擲訓練只能用石頭。所以,這剛剛要來的兩千顆手榴彈,無論是用作訓練也好,用來裝備部隊也好,都能算是極大的補充了。
「我的手里現在也沒多少了……兵工廠不在咱們手里,用一顆就少一顆,你省著點用吧。」劉翼飛最後如是說。
莊健垂頭喪氣的帶著兩千顆手榴彈,自己開車回到了營地。他的那些連長都去繪圖了,手下的士兵由各個排長帶著繼續照著以前的日程訓練,這就是一切都走上正軌的好處了。莊健隨手叫來一個排長,幫著把一箱子一箱子的手榴彈卸車抬進倉庫里。
這間倉庫,是整個營地里最為結實的一棟建築,窗口極小,成年人是無論如何都鑽不進去的,而且開的極高,恐怕即使姚明來了也得兩三個疊羅漢才能夠到。平時槍支,彈藥都存在這里,除了輪值站崗的連隊,其他的士兵要訓練都得到這里來取槍支。
「小心點!輕拿輕放!」莊建喝道︰「箱子里面是手榴彈!」
「莊團座!」一個士兵呼哧呼哧的抬著箱子,經過莊健身邊的時候,開口問道︰「手榴彈是啥玩意?」
「手榴彈啊……」莊健瞪了半天眼楮,卻發現實在沒有辦法解釋,對于沒有見過這個東西的人來說,你怎麼跟他形容?
「部隊光榮歷史教育展覽廳,你參觀過吧。」莊健只好問道。
「嗯,去看過了。」士兵饒有興趣的將箱子放下,注意听莊健說什麼。
「咱們部隊的第一個長官,李夢田你知道吧。」莊健問。
「知道,听過介紹了。」士兵回答。
「他就是被手榴彈炸死的……」莊健說。
「哦……」士兵想了想問道︰「那跟用槍彈打死的有什麼區別?」
「沒有全尸!」莊健說︰「整個身體都四分五裂。」
「啊!」士兵驚訝道︰「這麼厲害?」
「對,一顆手榴彈就足夠炸掉你半截身體。」莊健說︰「這一個木頭箱子,里邊裝著二十顆。」
「啊……」士兵才想到,原來自己搬動的是這麼一種大殺器。
莊健回到自己營房的時候,張副官依然在優哉游哉的翹著二郎腿。
莊健皺了皺眉頭,哭喪著臉進了屋子,看到張副官就說道︰「唉,我白跑了一趟。」
「我就說吧,咱軍人就得服從命令。」張副官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依然掩飾不住的失望︰「得,那日後我就跟著莊團座你混了。」
「哎,張副官你就別拿兄弟開心了。」莊健垂頭喪氣的說道︰「兄弟沒能給你爭取回去,讓你失望了。」
「好啦,別說這些喪氣話了。」張副官站了起來,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的褶皺,問道︰「晚上我住哪?」
一個星期後,二十個學員都從山上回來了,也分別帶回來自己所畫的地圖。任志強的地圖毫無懸念畫的最為靠譜,山勢走向,地表的起伏,山間的溪流,甚至于幾處樹叢都畫了進去。可以說,什麼等高線,比例尺都足夠精確,與真正的軍用地圖一對比,幾乎沒有什麼出入,這張地圖足以作為作戰用的軍用地圖了。
而畫的最差的,就是齊家國。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剛剛通過基礎的文化考試,讀寫剛剛過關而已,立刻就開始這麼富有技術性的工作,確實勉為其難。不過即使是畫的最差的,也基本表現出了地形的狀態,只是在計算的方面有些欠缺,常常有不準確的數字,不過差別不大。不過這樣的地圖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拿來充數。
就在莊健剛剛把張副官介紹給這些部隊里的長官的時候,張家口又傳來消息,莊健還要再去一趟,而且似乎有事情,需要莊健去一趟北平。
「那麼……我可能會去北平幾天。」莊健想了想道︰「團里的事情,就勞煩張副官多多費心了。」
「哪里哪里……」張副官倒也識趣,趕忙說道︰「訓練什麼的我可不懂,我只是個聯絡副官,只負責聯絡。任營長,程連長他們該怎麼訓練就怎麼訓練,我才不去外行人在內行人面前出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