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受到上司的賞識也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對于現在的莊健來說,尤其如此。本來在整個滿洲國司法部的工作,不過是莊健用來掩藏身份的工具而已,可現在,莊健卻連連遭到日本上司的青眼,要對他生平最厭惡的日本鬼子畢恭畢敬點頭哈腰,那種感覺別提多糟糕了。
這一整天的虛與委蛇下來,莊健的心髒已經累得快要虛月兌了。看著胡同里,不遠處剛剛搬進來的新家,莊健的心里暖暖的,因為他知道,只要進了這個門,見到了門內的那個美麗的女人,外邊的一切勾心斗角都與他無關了。
臨近大門,莊健腳步格外輕快,可能這就是男人們金屋藏嬌的幸福吧。但即使是充斥著滿心的幸福感,莊健也依然沒有被沖昏頭腦,他暗自提醒自己,按照對所有警衛隊員所要求的那樣,按部就班,這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于是,他蹲子,將皮包夾在腋下,系起了鞋帶,此時寂靜的胡同內,即使掉下一根針,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好不容易系好了鞋帶,莊健卻好似覺得很是困倦,突然舒展身體,仰起頭舉起雙臂,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可是剛剛夾在肋下的皮包卻就這樣被掉在了地上,莊健連忙回身蹲下,將皮包撿了起來,幸好,包里的文件沒有散落出來。
莊健苦笑了一下,重新將皮包夾在腋下,跨步走過了門口,在前方的胡同口一拐,不見了。
「咦?」此時,胡同內,一棵大楊樹上,突然發出了一個人充滿驚訝的聲音。隨即,發出這個聲音的人從密密麻麻的樹葉中伸出一只手,揮動了兩下。于是從莊健走來的方向趕來一個身穿短褂,頭戴草帽的人,緊跟著莊健離去的方向,也拐如了前方的胡同口。
「這小子也太鬼頭了!」樹上的人輕聲的自言自語道。
「過獎了?」突然從牆頭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悶哼,然後是樹枝被折斷發出的「 嚓」幾聲脆響,最後就是重物落地的「噗通」一聲悶響。
「誰派你來的?」莊健半蹲在地上,一條腿的膝蓋跪在那人的咽喉部位,面帶笑容的問道,此時,還有一把匕首橫在那人的臉上。
早在莊健仰頭打哈欠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樹頂上藏著的人,而低頭系鞋帶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自己身後還有人,毫無疑問,這兩個生面孔只能是沖他來的。為了以策萬全,莊健在從第上撿起皮包的同時,還特意迅速的查看了一下四周,並沒喲發現有其他人在場。
于是,他果斷出手,先制住一個再說。
「大……大……饒命!」躺在地上已經被莊健制住的人結結巴巴的說道,眼楮卻嘰里咕嚕的亂轉。
「甭費勁了,你要是能抬起一條胳膊,我管你叫爺爺!」莊健笑著用匕首拍了拍那人的臉巴子。
那人果然在暗自密謀反抗,可是連連用了幾次力氣,卻都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半邊身子酸麻無比,根本無法用力。這時卻听到莊健的話,不由魂飛魄散,這樣落在別人手中,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那不就是案板上的肉麼?
「你是誰派來的?」莊健用匕首在他臉上比劃著問道︰「我數到三,如果听不到回答……」莊健對著這個人作了一個斬首的手勢,然後說道︰「我只好去無問前邊戴著草帽追我的那個人去了。」
「別……別……有話好好說……」那人驚慌失措的求饒道。
「一……」莊健低聲數道。
「長官,您行行好……我……不敢說啊……」那人听到莊健開始數數了,更加賣力的求饒。
「二……」莊健不為所動,繼續淡淡的數著。
「我要說了……我會沒命的……」那人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三!」念出這個數字的同事,莊健的刀鋒向下一劃,一道寒光閃過!
「我說!是朱……朱培義!」那人在刀鋒擦到他脖子的一剎那幾乎是喊了出來,同時,一股濃烈的尿騷味傳進了莊健的鼻子。
「朱培義?」莊健想起了那個朱雯的父親,那個請齊家國帶話要來見他的偽軍上校,隨即厲聲問道︰「他讓你來干嘛?」
「監視你的行蹤,隨時向朱……朱團座報告!」那人哭喪著臉回答著。
「很好!」莊健又笑了,同時在一瞬間,揮起手掌,砍在那人的脖頸上。這樣大力擊打頸動脈,會造成暫時性的大腦缺血,使人昏迷一段時間。
在看到那人白眼上翻,腦袋無力的歪在一旁之後,莊健果斷的攀上牆頭,朝前邊那個戴草帽的追去了。
戴著草帽的那個,追進胡同以後,七拐八拐,最後才發現,面前是個死胡同。無奈之下,草帽哥只好沿著胡同往回走,同時挨個查看每個門口,是否有人藏在里邊的痕跡。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把人跟丟了,如果不能馬上找回來,回去被罵個狗血噴頭都是輕的。
果然,天道酬勤,在一處僻靜的院落門前,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這個院子很殘破,可以說是這個胡同里最為寒酸的宅子了,門前落滿了塵土,看起來就知道,這個宅子很久都麼有人住過。但是,塵土上卻又印著幾個清晰的腳印,很顯然是剛剛印上去時間不長,還沒有被風吹散。
更重要的是,看腳印就知道,這應該是一雙很不錯的皮鞋的鞋底印上的,放眼整個胡同,住的都是一般人家,這里住的人不太可能擁有這麼高檔的皮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雙皮鞋的主人,就是他追蹤的目標,發現了自己被人跟蹤之後,誤入了死胡同,慌不擇路,逃進這間可能已經沒有了主人的宅子。
草帽哥嘿嘿一笑,對自己的推斷格外滿意,貓下腰,打算仔細看看這些腳印。就在他彎腰蹲下的一霎那,忽然身後一陣勁風襲來,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重重的擊倒在地。
當然,能在這個時候及時出現,並將他一舉打趴下的只有一個人,就是莊健。
莊健追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草帽哥正在鬼鬼祟祟的挨個門口查看了。于是莊健就打算跟他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光這麼打打殺殺的已經很膩歪了,有時候戲弄人的感覺更爽一些。
所以,莊健蹲在門樓子上,看著草帽哥自作聰明的將地面上的腳印研究了個遍的時候,差點沒樂出聲來。樂歸樂,可是出手的時候,莊健也是一點都不容情的。借助從門樓上跳下來,強勁的下墜的沖擊力,莊健將自己的膝蓋狠狠的頂在草帽哥的後心。
巨大的力量造成的結果,就是草帽哥的草帽飛上了天空,而他的身體,撞開了這間院子的大門,拍進了門內的泥土地上。
失去了草帽的草帽哥哼哼唧唧爬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莊健饒有興趣的繞著他轉了一圈,最後蹲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問道︰「這一下,爽透了吧?」
草帽哥雖然被重擊到了後心,已經岔氣,呼吸都不順了,可還是勉力的抬起頭,罵道︰「你個小王八羔子……」
話音還沒落,「啪」的一聲,一個大耳刮子已經印上了草帽哥的臉,隨即,他的半邊臉慢慢的腫了起來。
莊健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一個問題,一根手指,你自己掂量著辦!」隨即,一支鋒利的匕首,壓到了草帽哥的手上。
「哼!」草帽哥卻硬氣的很,對莊健的威脅不屑一顧!
「第一個問題!」莊健卻也不以為意,淡淡的問道︰「你從哪里來?」
「哼!」草帽哥將頭歪在一邊,顯然不屑于回答。
莊健微微一笑,手上稍稍用力,鋒利的刀刃,沿著草帽哥尾指骨頭的縫隙慢慢的侵徹了進去!一邊用力,莊健還笑著說道︰「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這句話你知道出自哪里嗎?」
草帽哥的身體隨著莊健的刀刃行進劇烈的顫抖起來,咬牙切齒的吱吱聲,與嘴角猛烈抽氣的嘶嘶聲摻雜在一起,顯然,他在忍受著劇烈的疼痛,卻咬緊牙關,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誰都知道,快刀殺人是不疼的,最疼的是鈍刀子割肉。莊健這把匕首雖然不鈍,但是他割的不緊不慢的,每切割一點皮肉的痛感都清晰的傳進草帽哥的大腦,這種強烈的疼痛刺激,居然還能忍住不叫,可見這個草帽哥確實是個硬漢。
「現在我很佩服你!」莊健收起匕首,看著地上的一截血糊糊的斷指,幽幽的嘆了口氣道︰「但是還得再砍下你一根手指。」隨即莊健將匕首壓在了他另一只手的尾指上。
「為什麼?」剛剛在劇痛中緩了口氣的草帽哥愕然問道。
「你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莊健笑道︰「你很有種!」
「第二個?啥問題?」草帽哥驚異的問道,他不記得莊健還問過他什麼。
「貴人多忘事啊!」莊健長嘆一聲︰「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這句話的出處!」
「啊?」如果可以的話,草帽哥一定會痛哭不已,他媽的這也算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