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脖子上的餐刀,孟羅無語的搖了搖頭,反手把九字回鞘後,用食指撥開了這最終鎖定勝局的「武器」,哭笑不得的一把勾過顏子虛的脖子,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過去。
「好吧,你和你的刀都打敗我了。扶我回去吧,我腦子里現在還是暈的,腳也軟。」
顏子虛看著手里的刀也忍俊不禁自個笑出聲來,隨手拋入海中,扶起明顯有些耍無賴的孟羅,兩人踉蹌著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把我逼到了幾乎耗盡精神力的地步,這段時間晝伏夜出的,長進不少啊。」
「就知道你還有底牌,陰影身軀,嘖嘖,連我都是第一次見,顏少,你藏得挺深啊。」
「差點就被你當魚給剖了,還弄心理攻勢要殺了我,有想法。」顏子虛嘴里絲毫不退讓。
「剛才我的刀閃出紅光,那是什麼意思?」孟羅突然想到什麼。
「你試著心神聯系一下你的刀魂就知道了。」
九字刀中土方歲三的魂毫無反應,讓孟羅嚇了一跳。「被你干掉了?」
明明已經是魂契初階,當世已經是少有人敵的武者了,可是偏偏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初哥,像是坐擁金山的暴發戶,進城買東西不知道如何刷卡,顏子虛再次鄙視了一下這個不愛讀書的九處代主管。
「以目木族劍道為借鑒,將用劍之人分出了四個層次︰劍客、劍士、劍豪以及劍聖。你那本沒名字的舊書里卻是純粹對于劍和劍術的層次進行劃分,同樣有四個階段,趁手、魂契、合體以及入神。」
听到這孟羅插了句話,「什麼叫沒名字的舊書啊,現在有名字顯出來了,叫天問劍?十篇。煉體提氣之術是頭一篇。」一想到不是自己誰也看不到那些文字,所以孟羅也就按住了要拿出來給顏子虛看的念頭。
「依我看,趁手的劍和劍術都是劍客、劍士們用的,劍豪應該能踫到魂契的門檻了,但我敢肯定哪怕目木族最強的劍聖連合體之劍的邊都模不到。你現在知道你那本東西有多高深玄乎了吧?第一次看我就覺得不像是人練的東西,通篇都是虛理,至于那十個招式我不是習劍之人看不懂,直到你居然機緣巧合得了第一篇口訣傳承,所以你小子總算有條漫漫長路要走了。」
「原來你以前一直認為我是沒追求的在混日子?」孟羅撇了撇嘴。「你還是沒解釋為什麼九字的刀魂沒有反應了。」
「你回去再心神聯系一下,魂印兵器的器魂被我一個心靈碾壓弄死的話,也不是魂印兵器了。再說,我靠著你混了那麼多年,最近這大半年時間才能俯視一下你,不滿意了啊?」絲毫不擔心孟羅會介意的實話,再次打擊得孟羅直翻白眼。
「你那些終極法術,如果沒有劫世規則限制,你剛才會不會氣得直接用出來?」
「哪怕在第一位面沒有限制,我能運用的也最多只有八級心靈異能,說實話我覺得我的異能跟法術還是有些不同。」
「為什麼?」
顏子虛想了會,回答道「很簡單,法術能傳授和學習,心靈異能不行。至于你剛才的問題,我早就回答過了。」
言下之意,無需那些九級異能,你仍舊不是對手。想到這一點,孟羅不死心的試探著問了句。「合體之劍能打敗你了吧?」
顏子虛听了笑得很是開心,「當然,如果你到了那種地步,你殺現在的我就跟切白菜一樣簡單。」
「如果在第一位面,你能使用九級心靈異能呢?」孟羅繼續幻想。
「我勝的希望應該還是很小。」顏子虛這下想得久了一點,最終很肯定的回答。
「你不會是在安慰我,給我一些飄渺的希望讓我努力修煉變強吧?」孟羅斜著眼盯著顏子虛,似乎要分辨那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些境界在你的手抄本里有些描述,拜托你認真回憶一下。如果我沒估計錯,你到了合體境界,就算隨便一刀,我那無視物理傷害的陰影之軀也會被你切出致命傷。合體之劍,嘿嘿,應該根本不是現世能修成的劍吧。」
「魂兵納體,神元溫養」,想起這幾句原話並念念有詞的孟羅好像明白了什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腰間兩尺八寸的九字刀,哭喪著臉說,「不是真的要我表演吞劍入肚那種雜耍吧?
這句話讓兩人同時想到一幅場景,打架時且見孟羅伸手入喉,拉出一柄黏糊糊濕達達的長刀,揮舞時刀光與水光齊飛。孟羅眼角開始抽搐,而顏子虛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個沒走穩兩人一齊摔倒在沙灘上。
不遠處沙粒中一只小寄居蟹剛露出頭,又被嚇得躲了回去。
……
……
回到家里分開前,顏子虛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如果你那把寶貝小刀里的來福寶寶有什麼問題了,可以再來找我。」
孟羅想了會才明白來福是什麼意思,那應該是另外一個大陸上的某種語言發音,天知道顏子虛怎麼也有興趣學習。
——你不會是真的掛了吧?
有些緊張的孟羅再次心靈感應土方歲三的劍魂,依舊沒有回應。回到房間里後,孟羅二話不說,掌心按住刀刃,用第一次的方法再次進入了九字兼定中的一方世界。
昔日殘月染血的硝煙戰場已經消失,原本尸橫遍野的原野上一片綠草茵茵,土坡枯樹也重新化作一掛綠蔭,一間簡簡單單的茅草屋出現在兩人握刀結盟的地方。
這家伙不是在睡覺吧?心里冒出這個想法的孟羅有些郁悶,可是要在這個世界里大聲喊土方歲三的名字更讓孟羅感覺怪異。無奈之下,孟羅走進茅屋,透過木頭窗欞的空隙,孟羅有些驚訝的發現土方歲三正跪坐在屋正中,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一如當時第一次使用無想箭之後的孟羅,九字兼定在他身邊刀架上,隨著土方歲三悠長的呼吸,孟羅有些熟悉的淡淡血色光芒也在刀刃上一明一暗的起伏著。
似乎了解了部分真相的孟羅悄然離開,把本我意識抽離了九字兼定。
找到顏子虛,看到他臉色一副就知道你會來的表情,孟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下手也太狠了一點吧?」
「怎麼了?」顏子虛帶著無辜的表情明知故問。
「你差點殺了他。」
「你真正跨過魂契門檻的證明就是刀魂能主動為你抵擋全部的心靈類沖擊,以及視其強大程度以及與你的契合度,為你抵擋部分的能量類攻擊。」顏子虛搖了搖頭,「如果我猜的沒錯,既然第一輪心靈碾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就表示你的劍魂有能力完全並且已經替你抵擋住了。」
顏子虛笑著繼續補充,「既然他都能抗住,你擔心個什麼勁。我以為你要質問其我他的東西呢?」
「你很懂嗎?天問劍?十篇你又沒看過。」
「如果你問入神之劍的事,我可是一點也幫不上你,合體之劍嘛,我大概知道一些皮毛,魂契之劍,哼哼。」顏子虛的語氣很是不言而喻。
「那好,你先告訴我九字劍魂究竟怎麼樣了?」
「虛月兌。」一針見血的答案。
「那怎麼我心靈感應他不回答。」
「脾氣不好。」無語但仍是一針見血的答案。孟羅想到第一次見到土方時的情景,不由得不信,說來自己與劍魂之間就是一個簡單的協議,連契約都說不上。為何這次土方主動替孟羅擋了這一記心靈碾壓,孟羅覺得事後還是要問問本人才知道。
「怎麼樣才能進入魂契的下一個階段?」這才是孟羅真正想明白的問題。
「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你知道破解密碼最直接的辦法吧?」
「暴力破解?」
「對,你去他的意識世界打敗他,很老套的橋段吧。」
「有沒有別的方法?」孟羅試著問了一句。
「要讓死人安息,也只有讓他心無牽掛。你當初是不是答應了他什麼?」
孟羅有時覺得顏子虛像個能看透人心的神棍,不得不點了點頭,「我答應幫他找人,這下好,一個20年前的寒羽良就找的焦頭爛額,又加上200多年前的沖田總司和齋藤一。」
「這你也答應?」
「我想既然土方歲三能被魂印到九字兼定中,雖然那把影秀刀我現在根本不敢去踫,但是我猜里面的器魂就是五百年前的伊達政宗。既然目木族的大君和劍豪都落得封為器魂,也許運氣好能找到封印了沖田或齋藤的魂印兵器也不一定。我自認為運氣一向還行。」
對于孟羅一直以來的這種跳躍式的古怪邏輯,以前顏子虛一直報以不屑的態度,平時都懶得評價,可是這次一番話,卻讓顏子虛沉思了數分鐘之久,才睜開眼點點頭。
看到顏子虛破天荒的認可了自己現在也覺得有些荒唐的推論,孟羅傻傻的問了句,「這你也相信?」
「那時在拍賣場我就說過,不可能的事情連續發生的話,就一定有一個關鍵環節出了問題。我們既然來了目木族的聚居之國,你還帶了兩把魂印兵器,這樣想也未嘗不可。」
說著,顏子虛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蘇仁的面孔,有那個家伙在里面,這件古怪事就更有意思了。
「你實在不想去跟土方歲三打?」
「以德服人嘛。」孟羅模著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有時間了,你去第一位面找找蘇仁吧,那兩把刀都是他那里來的。」顏子虛提醒孟羅。
「第一位面啊,說去就去?」說著孟羅突然抬頭看向顏子虛。顏子虛拍了拍木質地板,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亮起白光隨即又熄滅的傳送陣像在回應他的動作。
「你不是說整個天華大陸就只有我一個人懂心靈異能嗎?這話我不敢苟同,但是身邊有一架不是私人飛機卻勝似私人飛機真的是件幸福的事哦,你說呢?」顏子虛眨了眨眼。
孟羅興奮的搓了搓手,正要阿諛奉承一番,顏子虛示意他先冷靜一下,接著說道,「你不肯跟那土方歲三打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也不反對,不過我們還是先以寒羽良的下落為主。蘇仁那太復雜,我有預感不是一去就能順利解決問題,讓劍魂歸心的事先放放,你先把你那十篇劍經盡量弄明白再說。」
孟羅一想也對,畢竟土方歲三雖然還是愛理不理的在擺生前的劍豪架子,可是已經讓九字刀擁有了強悍的主動抵擋心靈、能量沖擊的能力。一想到那第二幅招式圖畫之後同樣隱藏的秘密,孟羅就覺得心里有些小澎湃,反正有顏子虛在,隨時能去找蘇仁,也不急著這幾天。
心情大好的孟羅突然想到了什麼,湊到顏子虛面前小聲的問,「你該不是不想離開甄洛吧?」
顏子虛臉色一紅,狠狠的回了一句,「早知道那最後兩招我應該一開始就用出來砸死你。」
孟羅臨出門時又指了指那顆櫻花樹,得意洋洋的戳了戳臉頰,嘴里更是賤賤的發出嘖嘖聲。顏子虛差點沒一記解離術打過去。
……
這個小插曲過後,四人的日出國之旅也要繼續下去,孟羅真正踏上了與顏子虛平行而行的另一條道路,身負一半九尾血脈的小猜找到了打擊孟羅之外的樂趣,一頭扎進了圍棋之中,甄洛和顏子虛之間的事即將成為公開的秘密,一切都似乎如顏子虛所說,這次旅行會很有趣。
可是每當夜深,顏子虛審視內心時,卻總有一絲遺憾,自己在生日那天就瞬間覺醒了在九處資料中能查到的所有1-8級心靈異能,並且擁有心靈革新能隨意變換心靈任意使用這些異能,而那些被譽為平凡與傳奇分割線的所有九級異能也就在內心中某處歷歷在目,似乎唾手可得。可是那個潛藏于心靈某處的神秘的枷鎖一直牢不可破,把自己的前世和十歲以前的回憶,連同這些璀璨如夜明珠的九級異能一起牢牢鎖住,把自己釘死在凡人的座椅上動彈不得。
莫非真像大老板那次唯一的見面時所說的,「坐擁天命,卻又不得不逆天改命,你有這種勇氣嗎?」自己真是大老板所說的那樣子的話,為什麼來到日出之國後,那層枷鎖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可自己還是感覺不到內心有半點愉悅和期待呢?
坐擁天命,到底是指的什麼?大老板那種人雖然看不透底細深淺,可是顏子虛感覺到如果要是某天大老板要動手抹殺自己,可能只需要一根小指頭就可以,絕對擁有跟那個存在他人意識深處的浴火黑影同一個級數的恐怖力量,自己跟他們相比猶如螻蟻望龍,哪里有半點資格說什麼坐擁天命。
再次決心不再糾結下去的顏子虛晃了晃腦袋,自嘲般念了句已經不記得哪里看來的半邊偈語,「由愛故生憂,由憂故生怖」,一頭扎進了被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