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接下來兩天都是下雨,不幸的是心里始終處于不踏實狀態,導致的結果是一日堪比三秋,身體坐在書店里拿著一本《天神下凡(上)》發呆,心里面花枯花榮潮起潮落折騰下來,在書架一角藤椅上的顏子虛已經覺得鬢角快要冒出幾根白發來。
書店老板會錯了意,以為顏子虛是在琢磨月復中錦繡文章到了「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的地步,幾次走近卻欲言又止,又瞅見他手里的書名,忍不住找了個話題說道,「書是好書,卻只有上冊,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剩余冊數。」
從發呆中醒過來的顏子虛笑笑,見村上朝自己手里書努努嘴,趕忙回答,「噢,是嗎?大概作者也在捧著要看的書發呆吧。」
看著自己唯一的租客這兩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村上正要轉身,忽然听到身後問道,「老板對皇家的事了解多少?」
也想找個人活動一下舌頭的村上饒有興趣的反問,「想了解一些皇室軼事秘聞的話,我這里倒是有一些,不過你不是要寫進你的書里吧?」
顏子虛對于日出國人心里那種皇室崇拜情結不禁有些無語。拉面店老板的自豪不說,哪怕收集了這些事卻還是不願廣傳的書店老板也是一樣,顏子虛有些慶幸自己前兩天的那壺清酒還留有半瓶,主動將兩個杯子擺開的同時很是用力的點頭。
輕易相信了顏子虛的書店老板開始舉杯,幾杯酒過後,帶著微醺開始細數珍藏。
「天皇的獨子七喜太子的誕生其實和大神師紫式部月兌不了干系……」
「不是大神師的,你這年輕人心思可夠‘老成’的,是大神師給天皇配制了某種秘藥……」
「可愛的小公主雖然是天皇親弟弟草錄親王的女兒,因為天皇以太子無人陪伴為由賜封為巾貌公主還召進宮來長住的原因,所以有好事者傳說是因為大神師配的藥稍‘厲害’了點……」
「听說皇太子是八歧大蛇的魂轉世,不過我不信這個。皇太子殿下確是素有頑劣之名,听說前段時間太子殿下的銀餐刀失蹤了兩分鐘,于是他下令把所有餐具上都瓖上了一條銀鎖鏈。滿桌子都是鏈子像是爬滿了銀蛇,八歧子的外號倒是越來越響。」
村上的話隨著入肚的酒增多而越來越長,但是顏子虛听到最後一件事時心里一驚,失蹤的餐刀讓他差點沒張嘴喊出來,難道我上次比著孟羅脖子的是皇太子的餐刀?忍不住的追問了一句︰「大叔知道的事挺多的,這些所謂皇室秘辛怕是其他人編出來的吧?」
村上把臉一正,「別的不說,這餐刀失蹤的事可是千真萬確,皇太子的侍衛長真木燻可是我這里的客人,這件事他絕無可能亂講!」
訕訕點頭的顏子虛心想,這還沒偷到百鬼圖,就先「借」了一回皇室用品試手,世上古怪的事還真是說不明白。
半壺酒告罄,村上的舌頭也有些大了,而顏子虛的心思也早不在這個上面。有些搖晃的書店老板咧著嘴請顏子虛幫忙照顧一下店面,只說過了中午就可以歇業,說罷就腳步虛浮的上樓休息去了,顯然在一來二去之後已經把顏子虛當做了好朋友。
所謂酒是敲門磚,兩磚頭下去就把一個平素沉悶木訥的人變成了八卦大嬸,是顏子虛未曾想到的。一邊回想著村上心滿意足上樓的樣子,顏子虛坐在了櫃台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讀著村上放在櫃台中的另一本散發出新鮮油墨味的書,書中猥瑣的小市民情調不禁讓顏子虛感嘆,沒想到推薦《雪國》的書店老板也喜歡這個,內心復雜程度令人叫絕。
顏子虛看了幾頁後有點興起,繼續翻頁時店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筆挺黑色制服的年輕人走進門來,輕輕拉著門把以免門關時發出太大聲響,抬頭前習慣的整理了一下腰間的佩刀。注意到這個小動作的顏子虛和抬眼看到顏子虛的年輕人同時一怔。
顏子虛沒說話,眼神里露出詢問的神情,看樣子應該是軍人吧。
「請問村上老板在不在?」
「哦,他頭有點暈,在樓上休息,我是他的朋友。幫他照看一下店面。你是?」顏子虛履行適才答應過村上的話,盡職的做一個代老板。
「我叫真木燻,也是村上老板的朋友,當然,也是這個店的客人。他幾天前就讓我來拿一本早些時候特意預訂的書,叫《通天之路》。」
顏子虛突然記起八卦大嬸變身時說過的話,眼前這人正是皇家侍衛長真木燻,失蹤餐刀的消息來源。恍然大悟的顏子虛趕忙把書遞給了真木燻。
「噢,村上提起過你,書一直就在這放著呢。」
接過書喜不自禁的年輕侍衛長對著顏子虛連聲道謝,又問起村上是不是病了,看到顏子虛做了一個干杯的手勢,確認了村上現在的確不適合聊天之後,便笑著要轉身離開。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真木燻又仔細打量了顏子虛一眼,似乎在確認回憶著什麼,遲疑了那麼一兩秒之後,真木燻不好意思的對著顏子虛點頭笑笑。
臨推門離開前又拜托他一定要轉告村上自己有空再來答謝。
顏子虛笑著點頭不語,直到窗外年輕侍衛長再次轉頭招手仍舊神情不變,最終確定真木燻已經走遠後才倏地皺起眉頭。
那是懷疑的眼神,曾經有一霎那還有敵意閃過,讓自己心靈偵測有了一絲反應。
自從毫無防備的見過大神師紫式部這個聖階人物之後,顏子虛每天都保持敏銳的敵意偵測,並把察言觀色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小心總是沒錯,可這個年輕的侍衛長那懷疑的眼神究竟是什麼呢?
懷疑自己不是村上的朋友?顏子虛重新梳理著剛才真木燻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的時機,否定了這個猜測。自己做出喝酒的動作時,對方的笑很明顯是了解村上酒量不好,是朋友間善意的笑。
想到他是臨走才露出懷疑和猶豫,以及離開後對初次見面之人絕不會有的招手舉動,顏子虛心里如墜冰窟。
由于記憶片段閃過導致懷疑和猶豫!
離開後反常的親密招手是再次對比和確認!
顏子虛再聯想到書店老板信誓旦旦的說,皇太子的侍衛長真木燻關于失蹤餐刀的話不可能假!
唯一的可能,真木燻見過自己?!
努力平息心頭洶涌狂潮後,顏子虛再一想,一定是真木燻覺得自己面熟才會有那些表情和動作。盡管兩人千真萬確是第一次見面,可這個推論並不奇怪,就像那時蘇仁的拍賣場里連續出現兩把稀缺的魂印兵器。
不可能成為了事實,那一定是因為某個環節出了變數,想到這里,顏子虛腦子里再次冒出了一個聖階小老頭的影子。除了那帽子,你真的找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能連那帽子也是故意為之,否則日出國皇室大神師這種身份的大人物,如果要是普通到沒有一點能讓人記住的地方,反倒是會讓人覺得奇怪了。
想通這一切的顏子虛長吁了一口氣,有聖階的人物在,這種事很正常。到了這種境界的人所做的基本上都是顛覆平凡人認知的事。真木燻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他回憶中的那個人,要不是他回憶模糊了,要不就是紫式部用的方法並不能完全看清自己。
幾乎猜對了全部事實,也只是雪上加霜。
顏子虛無奈的苦笑著,很想來一回仰天長嘆的橋段,這個年輕侍衛長給自己因為一個小老頭而無比沉重的後背上,多添了一根稻草。到了這步田地,顏子虛已經不敢再奢望偷百鬼圖這種不可能的任務了,唯一能想的,是怎麼讓紫式部感覺到自己沒有敵意,以免自己小身子骨埋在異國他鄉。
且不論寧安寧到底為什麼要自己來偷這百鬼圖,如果說他不知道這可能性小得可憐那是鬼話,如果說他要百鬼圖就是要收藏就更是鬼說出來的鬼話了。一瞬間輕松下來的顏子虛做了一個無比暢快的決定,去你的寧安寧和百鬼圖,不干了還不行啊,小爺早不是九處的可憐孩子了。
要讓人感覺不到敵意的最好方法,就是真的沒敵意。顏子虛很識時務的決心做一回俊杰。
因為「背叛」了某人而重新鎮定悠閑下來的顏子虛,絲毫沒有毀約的罪惡感,這時顏子虛倒是想起了九處分開時寧安寧最後交給自己的東西,千萬叮囑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開的一個小錦囊。
平素見慣了寧安寧裝神秘的風格,顏子虛也沒期望錦囊里是什麼道階法術或是仙階法器,故而也不怎麼上心。萬不得已就只有要保命的時刻,可是在聖階面前臨時去掏錦囊豈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這時顏子虛想起了這個被用爛掉的橋段道具,既然自己都不打算繼續了,那也算萬不得已的時刻吧。顏子虛找到錦囊後隨手拆開,果然只有一張小紙條。
小紙條上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個象棋棋盤,楚河漢界分明,縱橫之間,孤零零一只過河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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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到了晚上近2點,純致敬,非調侃,為了不讓大家覺得我在拿縱橫大神說事,請看最後一句本人自畫像,親們收藏一個,紅票一張吧。